《一大家子的生活》卡尔斯

3、第 3 章

　　飘了一阵雨，打的泥土翻了身，待出了日头，已是半个时辰后。

　　一天的暑气，被这阵雨带走，在砖石小道上，乔慧是小心着不让新鞋沾了泥浆，穿过了石拱桥，在与路上匆匆行人点头招呼，都是家门口相识的，看着乔慧长大，见了都是叔叔、婶子的称呼。

　　进了高挂着乔宅匾额的青砖大屋，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先寻了弟弟盘问他今儿一天有没有顽劣，乔慧是径直往母亲屋子里去，她准备将哥哥要带着宝儿念书的消息和她说说。

　　伏在案前看着账本的乔母见了女儿进来，丢开笔墨，笑着招她坐在自己旁边，问询着：“见着你哥没，可瘦着了，每年夏天都是受不住热，苦夏的吃不下饭，今年尤其的热，还好吗，要不要让你爹给带些冰回来？”

　　对于过继的长子，乔母是极其关心，哪怕是惹了人闲话，她也是不顾。东西每每都会让女儿给送过去，这也是乔王氏并没有在意，换一个容不下的，可是会争吵不断，夹在中间的乔然也会不好过的。

　　“娘，哥哥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受得住冰，稍微吃些寒凉的食物也要肚子疼上几天，这用了冰，哥哥非得病上一场。”

　　瞧着是身体不错，不过乔然从小到大却是小病不断，精心养着，这几年才是健康了不少，大夫也说，是要继续养着，等及冠后，就能康健，不会再这么体虚。

　　“哎，当年是你娘我怀你哥哥的时候不注意，让你哥哥他胎里带了不足，糟了不少罪，大夏日的也不能好好凉爽。”每每提及长子，少不得就是一些自责，乔母当年怀他的时候，三月了也不知道有了身孕，经了寒凉，病了一场才知道，最后虽然安全的生了下来，但是却不如别家孩子康健。

　　“娘不必自责，哥哥身体也不算多么虚，再说也不是不能见好，只要好好养护，等及冠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乔慧安抚着她娘。

　　又自责了两句，翻来覆去的同样话，乔母道：“去你大爷爷家可有听话，别又和兰丫头拌嘴，每次都是你不饶人，让兰丫头受委屈。”话里明面上是责怪，不过语气却是十足的关心，对于家里的孩子，乔母是没有一个不溺爱的。

　　“娘这话说哪里去了，我早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和兰姐姐拌嘴！您呀，还是只记得早几年不懂事时候，确实是我不对，可我早改了，您得记着我改了才行，不能每次往大爷爷那儿去一趟，就当作我欺负人。”

　　自己女儿不那么针对侄女儿，做人娘的乔母自然是知道，不过习惯了，每次还是照例的问一下。

　　“我可一次不问都不放心，你这丫头强势，没少欺负兰丫头。”又说了一句，正式的问道：“这一回来也没去找你弟弟的麻烦，首先就往我这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娘这么说，好似自己是多么的欺负弟弟，乔慧不依的道：“娘，怎么说的我欺负宝儿似的，每次不是他太过顽劣，您又不管，我可是为了他好，才冷着脸管着的。”有些委屈，抓着娘的袖子，乔慧头低着。

　　这丫头，只说一句就委屈起来了，乔母摇头，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笑着道：“怎么会，娘当然知道你是为了宝儿好，所以你看，每次我也就让你打轻些，可没怪你的意思。”不过是能不动手，还是希望不动手的好，想想儿子每次被打的逃窜，又心痛舍不得，替着说好话：“宝儿还小，就别动手打，多说说他，会改的。”

　　撇嘴，乔慧是一点也不信自己那个狗都嫌的弟弟会说两句就改，不过因为哥哥说带着一起读书，也就没有必要她再管，交给哥哥，可比她这样动手要好。

　　“恩，我不会再打他的，哥哥说了，会带着弟弟读书，读了圣贤书，再加上哥哥以身作则，我想着宝儿会改的。”

　　有些吃惊，乔母不敢相信：“燃儿要带着宝儿读书？怎么回事儿，他自己不还要准备着院试，哪里有功夫管宝儿，可别因为要管着宝儿，耽误了他院试。”

　　让小儿子和过继出去的长子一起读书，让他们感情加深，乔母是乐意的，兄弟俩日后还能亲近。但是对于宝儿的顽劣，她是清楚的，所以是害怕耽误了长子，不能取得秀才，可是大大损失。

　　“娘，别担心，哥哥明年的时候并不会参加院试，不会耽误了的。”将乔然的意思和娘细细说了，乔慧道：“大爷爷是答应了，还说会给弟弟启蒙，我瞧着明天就让宝儿过去，娘说呢？”

　　“你大爷爷说要给你弟弟启蒙？这可真不错，他学问可大着呢，然儿也是跟着他读书的。”乔母挺高兴，想着二儿子在他大爷爷那儿学习，也能像大儿子那么出息，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既然你大爷爷也同意，就让你弟弟明儿个就过去读书吧。”

　　“是，今天就和宝儿说，晚上就给他准备些笔墨，书本的话不需要，哥哥那儿应该是有。”

　　两人也没有问宝儿的意思，直接的就给定下，拾缀着东西，第二天就把不愿意的宝儿送到了乔大爷爷家里，让他哥哥看着他。

　　宝儿是可怜兮兮，和他娘求了很久，不想去大爷爷家里学习，他可是知道自己兄长是怎么用功的，每天都没有一会儿歇息，玩心重的他怎么会接受。不过这次他不管怎么求，哪怕是假哭，他娘也没有心软，下定了决心，让他去和他哥哥一起读书。

　　刚去的头几天，是极其的不听话，让他读书是直接摇头，还老是想偷溜，被乔然限制在书房，宝儿就闹出很大的响声，哭闹，就是想着让哥哥厌烦了，能够放他回去。

　　对于这么不配合的弟弟，乔然轻笑出声，抬出了自己妹妹：“宝儿，你再这么闹腾，我可就将你姐姐叫了过来，让她告诉你规矩了。”

　　正拿着镇纸往书桌上用力敲的乔宝是顿住，狐疑的看着他，有点摸不准会不会真的将姐姐叫来，还是只威胁。乔然看出他的犹疑，认真的道：“不信你就继续的闹腾，看看你姐姐下一刻会不会过来。”

　　仔细的看着兄长眼睛，没瞧出是威胁，那认真的样子，恐怕是真准备将姐姐叫过来，体会到这一点，乔宝立马的就坐端正了，将撕了几页的书搁在自己面前，投降的道：“姐姐在家里帮娘准备外公的寿辰，就别去打扰她了，我这就看书。”

　　相较于让姐姐过来，乔宝还是觉得自己读上一会儿书好，不然被姐姐知道自己这几天的闹腾，自己一层皮也得给剥下来。

　　“认真些，你也不小了，只读了这么点书，字也没认多少，拿别的同龄人是差了不少，从现在你得努力的追赶，不然可是在科举一途没多大机会。”

　　已经五岁了，书香人家启蒙都是在三岁，乔宝说起来是晚了些，要想有所功就，日后少不了比别人要更加努力才行。不过好在是该认的字，还是认了不少，他也足够聪颖，乔然是很看好他这个弟弟的。

　　皱巴着脸，乔宝嫌弃的看着书：“哥，我不准备读书科举，爹的船队挺赚钱的，我要跟在爹后面，科举的话有哥就行了。”爹多威风啊，多少人跟在后面，在上水里南来北往的，见识不少，而且运输不少新奇东西，乔宝早就立志要学爹。

　　敲着桌子，乔然道：“咱们乔家是书香门第，哪有不读书的道理，科举一途对于我们乔家而言是必然的。三叔虽然是船队赚取不少，但是在县令面前，是不如四叔这个举人体面，能够科举，还是要的。”

　　读书人的体面，是再多的钱也不能买来，能够在科举一途有所进益，哪怕是末途的秀才，也是有了身份，比商贾一途好上不少，毕竟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想反驳，但也无法，乔宝年纪虽小，但是三叔这位举人体面还是清楚，其实不说得了官职的三叔，就是大伯这个自持是读书人其实连秀才也不是的老童生，对于自己爹也是瞧不起，总说是干些商贾之事，污了乔家清贵的门风。

　　“认真读书，争取有所成就，给三叔挣个体面，还有你姐姐也是，省得她老是因为被讽而心里不痛快。”乔然使出激将法，让他弟弟能够投入的读书。

　　想着大伯确实是每每见面都会讽刺爹，而大伯的两个女儿也是刺姐姐几句，就是因为家里没有读书人被他们瞧不起，乔宝怎么愿意爹和姐姐被这么嘲讽，重重点头：“恩，我会努力的，将来让爹和姐姐扬眉吐气！”

　　“好，哥哥我会好好教你的，你认真努力，争取是要比二叔家的两个儿子比下去。”先给弟弟设立了一个短期目标，二叔家的两个读书资质一般，到现在大的是参加两次县试，一次也没过，学问上并不高，小的那个也才粗读四书，想要超过他们两个，是挺容易的。

　　“恩，会的。”乔宝心气高，一点也没觉得那两位一个比他大了十一岁，一个比他大了五岁，反正是要在读书上压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