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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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夜心里，侠客是相当特殊的存在。
而一切的起始，都要从那年初夏说起。
那年初夏，月夜十二岁，她潜意识渴望同伴——可以互相依靠，不用自相残杀的同伴。
传说陨落星辰会实现人类心中祈盼，于是，在名为流星街的地方，她遇见一个叫侠客的少年。那年初夏，苍穹澄明，阳光中少年牵起她沾满血腥的手，俯身轻轻地吻。小公主，小公主，他用蜜糖般甜美的语调低声唤，她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
后来的后来，她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执着于侠客。
思前想后，她归咎于时机问题。十二岁的月夜，第一次离开艾非，第一次离开血脉相连的哥哥，第一次单独面对死神怀中的利镰。十二岁的月夜渴求力量，她为侥幸成功的杀戮行径而兴奋，为己身的改变而彷徨，为维蜜儿的死亡而悲伤。那个十二岁的月夜，她站在流星街一角，眼中的猎人世界渐渐清晰，她想要承认猎人世界并往下走，她想要回到双胞兄长身边共同对抗未知的命运，她想要……她想要在谁的心中留下些许痕迹，即使从此再也不见，也会有人在某个瞬间将她想起。
五月的晴天，银质女神项链落入少年掌心，十二岁的月夜看着少年的背影，低声道别，再见，再见，即使今日之后再也不见。
其实，那都是她的自我满足。
我温习着一段又一段褪色回忆，费尽全身力气，才忍住掩面叹息的欲望：“骗子，大骗子，你说谎。”
十二岁的月夜就在面前，她抬头看我，纯银瞳孔满是忧伤：“我没有说谎。”
缓缓攥紧十指，我几乎可以听见骨节扭曲的清脆声响：“你说谎，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为自己着想，为什么要找那么多可笑的理由？”
十二岁的月夜委屈蜷起身子，双臂环绕着小腿，脸埋进双膝之间，一颗泪珠顺着眼角向下滚，滚进黑暗便哧溜不见。
你真狡猾，笛落死了，母亲死了，雪耶走了，侠客进了幻影旅团……那些记忆里的人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如今只剩下你，只剩下我，你明知道我不能不管你，为什么你要落泪？
我终于俯身拥她入怀，十二岁的少女还很娇小，她使劲攥住我的手腕，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水面的一根浮木，而她瘦弱的身躯忽然沉重起来，我们一路向下沉，向下沉……直沉至漆黑冰冷的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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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我对于你……”垂下眼帘，我不愿看他，或者我只是不愿看见那双碧绿瞳孔中所映出的倒影，“十二岁的我曾经想过，如果时间允许，如果立场恰当，如果努力，那么或者，也许……我们可以成为同伴。”
“唔，好突然的话题。”侠客怔了几秒，随口应和。
“缜密分析情势，冷静应对危机，合理运用己身能力，不管从哪一方面看，你都是强者，但你又在安全界限内。那时的你没有与我性命相搏的理由，而所谓的利用或者抛弃对我来说又不算触碰底限，换句话说，我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想要与你做同伴。”有那么一个刹那，我以为眼前站着的不是侠客，而是自己。十二岁的月夜，还有现在的月夜，她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是，我的确是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想要与侠客做同伴。
列车偶然再会，再见到侠客，其实我很高兴。我在他的眼里话中找到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把手放在胸前，心脏怦怦在跳，我还活着，我在这个世界活着，追寻渴望之物。
分别前留下联系方式，自然是因为我想再见到他。如果埃尔落遗迹并不能告知笛落灵魂的下落，我当然愿意将查探到的情报资料转给侠客。
这一切，还是建立在底限之上。
医院见到幻影旅团的时候，大脑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危机感。库洛洛，派克，飞坦，侠客，会被拷问，会被控制，脑中的记忆会被读取，最坏情况还会被抹杀生命，我的底限在幻影旅团面前全数崩毁，没有一刻犹豫，身体自行选择逃跑。
或者侠客只是询问疑惑，或者侠客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或者侠客当真需要我的帮忙，那么多的或者，我一律忽视并直觉将侠客当成强烈威胁对待。
后来的事情我不后悔。得知埃尔落与艾非有关，用尽浑身解数争取全知全能火焰，甚至本着玉石俱焚的心态与幻影旅团谈判，这些我都不后悔，只不过……只不过我为先前从医院中逃跑的行径脸红。我为了己身的安全底限，放弃了所谓“想与他成为同伴的侠客”。
“听口气，你好像在道歉，不过我无所谓。”侠客顿了顿，继续说，“与其说无所谓，不如说你的思维方式相当正常……”
他的音调轻快，话速不变，呼吸和缓，他是真的无所谓。我的心忽然凉了凉，而后一阵刺痛，似乎谁拿了几根细针，极快地插入血肉，伤口太小，肉眼看不分明，可又确实在痛着。
这家伙比我狠多了，在他眼里，恐怕我从头到尾只是个巧合碰上的利用对象。把我的愧疚还给我，把我的自白还给我，我为什么要为了这样一个家伙为难自己！
挺直脊背，抬头拧眉怒目，我试图用目光杀死对方：“我不是在和你道歉，我是在向自己道歉。因为你口中相当正常的思维方式，我一点也不喜欢。”
侠客挑起眉头，仔细端详着什么，然后他微笑，一如褪色记忆中的少年：“希望你可以尝试着去改变去喜欢，否则，未来的路可不容易走。”
沉默数秒，我向着自己的幻影微笑，虽然唇角不着痕迹地抽搐。杀戮的罪恶感，生存的喜悦感，内心的阴暗面，还有对渴盼之物的追寻，都是月夜存在的痕迹。把手放在胸前，心脏怦怦在跳，还活着，还有想要的东西，还有想保护的人，所以要更加努力地向前走。
“我饿了，先出去吃饭，回来再继续拼图工作，你要一起去吗？”我转身向门外走。
“不用了，我在这看着，顺路替我带些吃的回来就好。”
也对，库洛洛与派克都不在，他大概不放心让飞坦一个人看着重要石板。我随意摆摆手就当答应，扭开门把手，齐齐维雅的风自门缝里钻了进来，拂过裸露脖颈，微微的凉。
走了没几步，额头神经便敏感跳动，有人的视线。有人正从某个地方盯着这里，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