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造化轮》吴有情

43、星光月夜前传9

　　龙儿终是通过了借琴人的考验，院外众人都无有异议。

　　聂玉卿神色不变，目中却充满激动和喜悦，恨不能立马与龙儿一论乐道。

　　翠衣少女王毓也是一脸赞叹，眸中异彩涟涟。

　　贺姓郎君不由轻抚腰间玉笛，暗自沉思。

　　齐姓男子惊讶地看向龙儿，龙儿回过头来看他，他面色一红，顿觉此举甚是不妥，只好低下头来，心想这女郎正好也给自己提了个醒。他虽琴技不佳，但极善吹埙。这埙是父亲留下的旧物，伴他长大，他还是有些把握的。现今母亲病重，家中原本虽不算富裕，但勉强能负担起寻常汤药，如今却是不能够了。为今之计，唯有先上颜公庐，讨得一个救治名额，诊费之事，他之后便是当牛作马，也一定凑齐。

　　黄芪、白芷两个童子朗声道：“先生请女郎进屋一叙。”

　　龙儿点头，缓步踏入屋内。

　　屋内有一扇屏风，屏风前的琴案上摆有一架古琴，桐木为琴面，梓木为琴底，匀称难得。琴弦用得则是原产多娜，却早已失传的冰茧玉线。这架琴，委实不凡。

　　屏风后隐约可见一个端坐的身影。

　　龙儿弯腰一礼：“多谢前辈借琴。”

　　“就凭今日这笛音，你便值得。”此人似乎大为感叹：“我从未听过这首曲子，是你自己谱的吗？”

　　“闲时乱作，让前辈见笑了。”龙儿道。

　　“莫要谦虚，若这是你胡乱作下的，那么你定当是个不世出的曲乐天才！”此人不以为然，又道：“我名筑篱，若得空闲，当与小友共论琴道。”

　　龙儿歪头想想，似乎也无不可，便应下了。

　　“篱还不知小友姓名，不知可否相告？”

　　“我姓容，名玲珑。”

　　“容小友，现在‘檀善’便为你驱使，篱便坐在小友右后方，倾听小友佳曲。”语毕，便又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了。

　　龙儿一笑，继而素手轻拨，宛如涟漪惊起。她弹的正是终南山上弹过无数遍的《山河四季》中的《山河》篇。这首曲子原是从她师傅林瑜儿处听来的，据说是祖师婆婆林朝英故友所创。龙儿想此人定不是个俗人，《山河》道尽山河大地之美，人世浮沉之难；《四季》抒发天地轮回之叹，道法自然之问。

　　琴音渐起，颇有《潇湘水云》清、微、淡、远的含蓄之美，自然而然地为听众展开一幅古朴清雅的画卷，然后，她微调左手，右手轻捻，琴声又显得流畅多变，极有《春江花月夜》低浓淡厚的丰富多彩，质朴委婉，由静而动，将众人的情绪渐渐带入。接下来，乐曲又变成了悲愤地慨叹，众人仿佛看到一道白色的人影在江边搔手问天，感叹时不我与。最后，乐声又变得轻快起来，道尽山之巍巍，水之洋洋，众人好似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这等自在悠闲，不由让人激起一股对山林归隐的向往之情。

　　开篇清丽，高潮激宕，尾声圆融抒情，虽若游荡故土万里山河，自然风光，却更像是一个人从入世渴望指点风云到之后不得其所的慨叹再到最后看开一切，归隐山林的自在闲适。看似写景，实则抒情，可为传世佳作。

　　“容小友，篱想知道此曲为何人所作。”沉默了半晌，屏风后的筑篱先生说道。

　　“此曲乃是我祖师婆婆故友所作，我亦不知到底是谁。不过，世间听过此曲的不过寥寥几人，未曾传世。”龙儿叹了一口气，轻声答道。

　　“篱蹉跎二十余年，未得琴道知音。作出此曲的前辈，却实在是一曲道破篱之半生啊！”筑篱先生闭目叹道。他本姓李，当今圣上之胞弟。少年时也曾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弱冠之后却“琴妻墨子”成为一代名家。

　　龙儿心下思忖半晌，也大约了解了其平生经历，筑篱先生果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最后，只剩下那个齐姓男子了。

　　只见他略一拱手，朗声道：“齐某不才，亦想以某埙声为试，求借名琴‘檀善’。”

　　“可。”筑篱先生道。

　　齐姓男子普通的面容上泛出一丝微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陶埙。心下默念‘阿父助我，愿为母亲争取一个医治名额。’

　　埙者，又称秋音，音色浑厚，浊则喧，悲则幽，沧桑旷古。齐姓男子的埙音一出，在场的行家就知道，此人的技艺必然高超。

　　一曲终了，男子亦获得了筑篱先生的许可。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此子吹埙的技艺高妙不凡，弹出的琴音却实在乏善可陈，略微只比田姓老者那婢女好上一些罢了。

　　筑篱先生听得眉头紧锁，一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