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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 ...

  •   故人

      这一晚上没睡,陈归现在是哈气连天,看过病人,吃过早饭,找了张床就躺着去了。

      陈归又做起了那个梦。

      一片黑暗中,比黑暗更浓的就是那些黑色的影子,它们拨动着浓雾一样的黑暗,窃窃私语声时隐时现,好多人一起在说话,声音混杂着,又被这黑暗断续地送来。陈归心里很难过,又茫然,他不知道它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慢慢地,难过就变成了麻木,他一边流着泪一边试着往那些影子走去,但是他的右脚根本抬不起来,他使劲地用力,但是没得用,一点用也没有,他的右脚还是纹丝不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停地说:“动一动啊,你动一动啊……倒是动一下啊……”

      陈归的背心在流汗,冰冷的汗水黑幽幽的,一滴汗水滑到了嘴角,他就尝到了一点苦味,还有一点烧焦的臭味。

      陈归喃喃地说,“好苦,好臭,动不了……”

      他脑子有点迟滞,前言不搭后语:“走不出去……好热……呜呜呜……烧起来了……动啊,你们动啊……呜呜呜……”

      在梦里,陈归一直在和自己较劲,以至于醒过来比睡着前还要累,他揉着自己的额头,头很痛,他抽了抽鼻子,屋子里有一股烟味,陈归抬起头,就看到酆从己搬把椅子坐在了床边。

      酆从己点了根烟,递了一根给陈归,陈归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酆从己就把烟收回来又塞回了烟盒里。

      陈归从小被他爷爷管得严,为了他的身体,不光吃的穿的很注意,生活习惯上也是早睡晚起,不沾烟酒,读大学的时候,一个寝室的室友都调侃他说,他人还没老呢就过起老年生活了,陈归笑呵呵地还是每天十点睡觉六点起床。

      他揉着额头问:“你怎么在这?”

      酆从己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把烟丢地上用鞋尖碾灭,“外面太烦了,这里清静点,怎么,身体不舒服?头疼?”

      陈归点了点头。

      酆从己声音有点嘶哑,不知道是烟抽多了还是晚上没睡累的,他跟陈归说:“等下尽快把事情搞完,早点回去。”

      陈归就奇了怪了,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他揉着眉头说:“我就是个医生,我能帮你什么忙?”

      “你昨晚上就帮我的忙。”酆从己说道。

      陈归终于忍不住骂了酆从己,“妈的,那是你坑我吧?”

      酆从己盯着陈归,“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陈归指着他,“我认识你姓鬼吧?”

      酆从己脸色一沉,也有点生气的样子,“陈乌龟,你个蠢货,小时候跟屁虫一样跟着我赶都赶不走,现在跟老子摆脸色,你小子出息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陈归被他说懵了,觉得自己连熟人都认不出来,就有点心虚。这个人喊得出自己的小名,难道还真是自己认识的人……他看向酆从己,酆从己也正看着他,陈归左看右看,上看下去,也不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么个人,酆从己这张脸这个时而像个痞子时而像个斯文人的“独特”气质,要是见过肯定不会忘记,既然没印象那就是没见过,这点自信陈归还是有的。

      所以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酆从己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算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声音有点惆怅。

      他这边一偃旗息鼓,陈归就跟被戳破了的气泡一样奄奄的,他睡了一整天连中饭都没吃,看下手机,已经下午五点了,现在的时节,天已经黑得很早了,又阴沉沉的,风从树枝间呼啸穿过,他想还是先去看一下何老汉的情况。

      一出了屋,眼前一亮,何建国家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为了增加亮度,还专门牵了根电线接了一个百瓦的灯泡挂在了何老汉的屋子里,屋子里被照得灯火通明,连墙角那些阴暗的地方也通亮。

      惨白的灯光下,越发让何老汉的脸白得像刷了一层厚厚的粉,胸口就几乎看不出什么起伏,陈归过去用听诊器听诊了一下,何老汉的心跳越来越虚弱了。陈归对此毫无办法,当医生当久了,就要习惯这种时不时来一次的无力感。

      黄泉路上无老少,三生台前悟死生。

      陈归摇了摇头。

      何建国坐在床边守着自己的老父,他老婆正在搞晚饭,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喊何建国过去帮忙,“你人死了啊,看我一个人忙都不知道过来搭把手,饭不吃了是吧。”

      何建国脾气也好,“你喊崽去撒,我要守着床,你……”

      “我要是喊得动崽还喊你?再说了,崽不要做作业啊,你个背时的,喊你做不得一点事,什么都要我做……”何建国媳妇打断了他的话,又扯着嗓门叫骂起来。

      实际上,何家的孙子哪里在做什么作业,他正蹲在电视前面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他爸喊他连头都没回。

      何建国没得办法,只能苦笑着过去了。

      陈归就又用双瞳看了一下,何老汉身上的红气又淡了一些,几乎看不到了。

      他带关门出来,看到酆从己指挥人把那根从山上带下来的竹子拖进了堂屋,虽然陈归才认识不到一天,但是已经看出来这个人是能让别人做的事就绝不自己动手的那类人,偏偏别个还真的听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还一脸恭恭敬敬的。

      他又指挥人拿起一根早就准备好的小指粗细的铁杆,就着竹根那儿用锤子一锤一锤的打通着竹子里面的竹节,“通通通通”几下,竹节被打通,然后,酆从己又拿出一捆麻绳,让边上一个来帮忙的汉子从竹根开始一圈一圈的连着竹尾一起捆起来。

      弄好了后,酆从己满意地看了一下,“好了。”

      然后,又是等。

      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二点。

      陈归边打瞌睡边坚持着守在一边,他就想知道酆从己到底打算做什么,因为自己爷爷是“先生”的关系,陈归从小就对“先生”充满了好奇心,他倒也不是自己想当“先生”就是想知道“先生”到底是做些什么的…… 不过,陈爷爷不让陈归沾这些事,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先生”做事。

      小时候上学,也偶尔听过班上的同学说自己家了请了“先生”去做法,其他的小伙伴一边害怕一边想知道。小孩子就是这样,说胆子大,那是真的大,天不怕地不怕的,说胆子小,也是真的小,吓得尿裤子也是有的。

      酆从己让人把那根竹子搬到了何老汉的屋里,然后清了场连何建国都叫出去了,陈归不愿意走,酆从己看了他一眼,随他去了,就是态度冷硬得很:“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出声,做不到就出去。”陈归做出听话的样子,其实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酆从己拿出一把铜刀,用一块黑布来回擦拭。铜刀泛着光。

      他拉开了盖在何老汉身上的被子,又用剪刀剪开了他身上穿的衣服,露出了惨白的胸膛,松垮的皮肤包着突出来的骨头,瘦骨嶙峋,酆从己握着刀柄,毫不犹豫地划向何老汉的心脏部位。

      “呲”一声轻响,皮肉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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