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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伤口 ...

  •   伤口

      陈归小时候身体不好,大半的时候都待在家里,没怎么锻炼过的身体遇到这种坑洼不平的山路,走得跌跌撞撞的,还得时刻留神不要摔倒了,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脚下也越来越沉重,而且本来那条被人清理出来的山路已经没了,再往前走,就要在茂密的树林里穿行,到时候分不清方向,他真的就要在山里过夜了。

      陈归拿着手电筒仔细地照着四周的路面,想要找到前面人走过的痕迹,地上的脚印或者折断的树枝,但是没有任何发现,他觉得不能再这样胡乱走下去了,于是背转身打算往山下走。这往山下的路就一条,他总不会再走岔了。

      又这么走了一阵,陈归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觉得有点不对,按时间来说,他往山下也走了这么久了,应该快走出去了,但是……陈归有些惊慌地看着脚下的那一洼黑水,还有旁边倒伏凌乱的草丛,这是他上山的时候蹭过鞋泥的地方,他刚才打算下山的时候经过了一次,现在又看到了一次,也就是说他一直在兜圈子……他以为自己在走下坡路,实际上却是走了一段下坡路之后又折转了回来。

      陈归咽了咽口水,心提到了嗓子眼。

      “鬼打墙”?

      陈归正手足无措地拿着手电筒一通乱照的时候,发现那洼黑水旁边多了一个黑影子,背对着陈归蹲在那儿,陈归压低了声音冲着那个人叫了一声,“喂,那边那个?”那个人前后摇晃着身体,陈归捏着手,往这个人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那个人的头往后一扭,刚好陈归把手电筒照了过去,就看到一张青白的脸,正用舀着地上那些腐臭的黑水往嘴里塞,顺着下巴、脖子流到了胸口上。这张脸有点眼熟,陈归想起来,这不就是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何老汉吗?

      陈归被吓得猛地往后退了三步,转过身就打算逃跑,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挑战陈归的神经了,他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慌不择路之下,也不找什么方向了,只凭着感觉走。

      黑暗中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直跑得没半点力气不得不停了下来,陈归弓着腰扶着膝盖大喘气,激烈的运动让他的肺部有些隐隐作痛,寂静的树林里连风声都停止了,只有浓重的孤独感吞噬着陈归的心灵。

      远处有声音送了过来,近处,也能听到身边树木不停地滴下水来,一下一下的“笃——笃——笃——” 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节奏感,陈归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他想起来这个是用柴刀砍竹子的声音。

      这半夜三更的,哪里来的人在砍竹子?

      再一想到,何老汉就是在山上砍竹子的时候出的事。

      陈归不敢动了。

      他想起今晚临出门的时候酆从己塞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到这时候他也明白了,酆从己估计对自己现在遇到的事情早有预见,所以一早就做了准备,他从口袋里把那个绣工精巧的锦囊掏出来,拉开抽绳,从里面倒出来一个比大拇指略大点的扁平的白色瓷瓶来,以及一张纸。

      陈归展开纸,把手电筒凑过去看,纸上写着“手心划个十字,再把瓷瓶中的液体倒入伤口”,陈归有些犹豫,他小心地拧开瓷瓶盖,闻了闻,有点腥甜的味儿,再倒出来一点,是一种暗红色的液体,有点像血,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要弄到伤口上,陈归作为一个医生的洁癖有些做不到,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让他毫无选择,他只能在心里默默诅咒失踪的酆从己,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是被坑了。

      陈归拿出随身携带的袖珍小刀,狠了狠心,在左手手心划了一个十字,冰冷的刀锋破开皮肉,让他疼得一颤,胡乱地把瓷瓶里的腥甜液体混着自己的血涂在了伤口上。

      鲜血一滴滴淌下来。

      远处的“笃笃”声越来越近。

      旁边一根竹子靠近根部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坎痕,“笃笃——”,就好像有个人正在那里砍竹子,陈归身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这一路上出的汗水打湿的,还是树林里的雨水浸湿的,他咬着牙,蹑手蹑脚地往那棵竹子走过去。

      在靠近的一瞬间,他用还在滴着血的左手抓住那根快要被砍断了的竹子,“笃笃”的声音突兀地停了下来,连看上去快倒了的竹子也继续笔直地挺立在了黑暗中。

      周围又只剩下了黑暗,以及寂静。

      陈归喘着粗气,听到酆从己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陈归,陈归,你在哪里?听到回一声……”

      陈归精神一振,赶忙喊道:“我在这里,这边,这边。”

      几道手电光在树丛中晃动,酆从己还有另外三个人拨开挡路的树木,向着陈归的方向走了过来。那个梅老头子嘴里念叨着:“我说陈医生啊,你怎么走着怎么就不见了,害得我们一顿好找,这要是找不到还不得把人急死……”旁边那个何家坪村的中年汉子也接口说:“是啊,是啊,可把我们急死了。”

      陈归苦笑了一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走丢的事,明明前后都有人偏偏就走丢了,说出去哪个信。

      酆从己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问道:“没事吧?”

      陈归冷冷地“哼”了一声,有点阴阳怪气地说:“托你的福,还活着!”

      酆从己没注意听陈归的话,就看着陈归的左手,手上还在滴血,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卷绷带,给陈归的手上上了点药,再把伤口包扎好,陈归一动不动地随他,他虽然还是搞不懂这个酆从己是几个意思,但是也不至于虐待自己,所以对于酆从己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行为并没有拒绝。

      包扎完以后,酆从己拿起手电筒朝着周围照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边上那棵还印着陈归血迹的竹子,他跟旁边一个汉子打了声招呼,那个汉子从身后拿出一把柴刀,“笃笃”几下,就把那棵竹子砍倒了,本来他打算把竹枝削掉,被酆从己喊住了,他跟那两个汉子说:“这竹枝也有用,要麻烦你们把这整根竹子带下山了。”

      其中一个汉子笑着说,“这点子力气事算什么事。”

      两个汉子一个抬头一个抬尾,一根竹子不过几十斤,按理来说,两个五大三粗的壮年汉子抬起来根本不用什么劲,奇怪的是,他们微弓着身体把竹子抬到肩上打算直起腰往前走的时候,一个两个手臂肌肉鼓掌,额头青筋暴起,像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还勉强一样。

      酆从己往竹子上撒了一把米。

      那两个汉子肩头的分量轻了不少,他们擦了把脸上的汗,面对刚才那诡异的重量,脸色也有点不好,闷着头就往前头赶路下山了。

      下山的路很顺利。一直到出了山,到了平地,陈归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

      晚上的鸡关山没有白天的风光旖旎,黑沉沉的像一头沉睡的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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