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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乡 ...

  •   陈归也忘记到底是哪一年了,不是06年就是07年,他遇到了一件对他很重要的事,之所以他觉得那个事对他很重要,是因为这么些年来,时不时地他就会做一个关于那件事的梦,但是有时候,陈归又觉得那个事也没那么重要,毕竟他不光不记得具体是个什么事,还连发生在哪年都忘了。

      那个梦的内容也模模糊糊的,一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围着他在说着什么,声音很轻很轻,丝丝缕缕地抠着人的心,陈归每次听着都会觉得很悲怆,醒过来后,手一抹,一脸的泪水。

      因着这个梦,学业优异的陈归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而是回了老家那个四线小城,在一个乡医院里当了个临床医生,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当年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导师很不理解,觉得是埋没了人才,因为陈归的临床诊断非常的快速、准确,有导师推荐,多得是大医院接收,可陈归铁了心要回老家,导师也没办法,最后只能留下一句“什么时候想回来直接跟我说”的话就放行了。陈归之所以这么固执,原因就在于他一直有个奇怪的感觉,只有在这里才能解开他那个梦的谜团。

      陈归工作的乡医院位于鸡关乡,是娄姚县下面的一个比较偏僻的乡,因为旁边一座形似雄鸡的小山得名,那小山本来叫鸡冠峰,不晓得为什么——可能是为了简便,那鸡冠两个字,写成了鸡关,靠着这座山建的小镇子也就叫成了鸡关乡。虽然陈归是在娄姚县城里长大的,但要认真说起来,他真正的老家却是鸡关乡。

      陈归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发了十几天烧,别人都说这孩子就算救回来估计脑子也给烧坏了,幸好,陈归不但人救回来了也没落下什么后遗症,只是从那时候起,本来活蹦乱跳的小子变得病怏怏的,小病小痛就没断过,陈爸陈妈为了陈归操碎了心,后来看了一个老中医,说是城里面空气不好噪音太重,孩子得送回老家养着。陈爸陈妈虽然舍不得但是为了孩子的身体也只能狠下心把孩子送回了老家,让老父亲带着。

      但是到底不放心,也担心孩子的教育问题,就在娄姚县城里买了套房子。陈爸是他们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能力不错,也算挣下了一笔家业,他怕老爷子在县城里面住不惯,还专门买的带一个小院的一楼,让老爷子能种点菜养点花,也能给陈归一个活动场地。

      所以陈归当年上学的时候就住在县城,一放了假不是回陈爸陈妈身边就是跟着爷爷回鸡关的老屋。

      陈归所在的乡医院工作量并不大,不过有时候老乡找上来的时候就需要下乡。医院里都是些老医院,小地方没多少年轻人愿意来也留不住来了的,再加上陈归老实肯干,也没时下一些年轻人拈轻怕重的习性,所以医院里的老医生都蛮喜欢陈归,来了没一个月,就有好几个说要给陈归介绍对象,吓得陈归连连摆手,说自己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这话当然是假的,陈归读大学那几年都被那个梦缠着,哪里有什么精神去谈女朋友,有那么点意思的,也被他心不在焉的态度给磨没了。

      陈归作为一个年轻人,遇到要下乡这种比较辛苦的事情当然是不能推脱,他也没有要推脱的意思。

      这天,正是陈归值班的日子,快下班的时候,他接了一个老乡打来的电话,说是何家坪村那里有个老汉摔倒了,现在人事不知,想让医生过来看一哈到底出了嘛问题。陈归挂了电话拿起药箱子就出了门,骑着摩托车急匆匆地往何家坪村的方向去了。

      何家坪村在离鸡关乡十七八里路远的一个山坳子里,骑摩托车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这条路只有一段水泥路,过了就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那路面还越来越窄,根本骑不快。

      这条路是沿着一条小溪修的,溪水潺潺,卵石铺底,杂草丛生,要是白天看着倒也有一番野趣,只是现在天色阴沉,看起快要下雨了,陈归心里就有点急,他忍着颠簸踩了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起了风,风虽然不大,但是在这个快进冬的时节还是吹得人冷飕飕的,陈归把衣领子竖起,想着这骑也骑了这么久了,应该快到了吧。正想着的时候,前面就突然冒出个人慢悠悠地就走到路中间来了,陈归吓了一跳,车头一摆,就想把人让过去,就看到那个人转过身把他看着,陈归急里忙慌的把着摩托车开了过去,停下来,想跟那个乱穿路的老乡说个道理,却发现后头空无一人,这路一边是条小溪一边是个藏不住人的杂草丛,路又没上下坡没拐弯……

      陈归心里一跳,突然想起刚才那个人转身的动作有点怪,身体看不出前后,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头……陈归出了一身冷汗,二话不说就开着摩托车走了。

      赶在下雨前,陈归总算是到了地头。

      等他一进了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就下起来了,这是一栋还没建好的二层小楼,一层还稍微整饬了一下,粉刷了墙壁,二层可能是主家没钱了还都是水泥胚子,连窗户都没搞好是个空框框。

      接陈归的是病倒的老汉的儿子,姓何,叫何建国,这个何家坪村全都是姓何的,除了何建国一家人,还有几个外人在,估计是邻里来帮忙的,就其中一个穿着身褂子,二十多岁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不太一样,看着陈归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那个年轻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虽然穿着身老旧的褂子却不太像个山里人。

      陈归没顾上喝茶,就跟何建国说先看病人,何建国把他带到里屋,一张五六十年代的花架子木床上躺着一个干枯的老头子,脸色寡白,嘴巴微张,看上去像具尸体多过活人,陈归拿出听诊器轻轻地按在老汉的胸口,听到了时有时无的心跳声。

      他放下听诊器,也没再做别的,想了一下,跟站在旁边等着的何建国说:“还是先把人送到乡医院去吧,这里条件太差了,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出来,到乡医院去拍个片子……”

      何建国一张老实巴交的脸紧张地看着陈归,搓着手说:“陈医生,你再给看看,随便开个药,对,打吊针,打吊针,那个有用。”

      陈归哭笑不得,现在连病都不知道是什么病,能随便开药吗?现在乡里面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气,身体不舒服不管有用没用先挂瓶氨基酸或盐水,好像这就是万用药一样,陈归还打算跟他讲点道理,就看到那个穿褂子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皱起眉头跟何建国说:“你还冒想清白?我都告诉你了,你老子是丢个魂了,喊医生来有什么用?”

      听到他的声音,陈归有点吃惊,因为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的声音非常的苍老,就好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的声音。这种怪异的组合让这个好看的年轻人一下子变得吊诡起来。

      何建国一头的汗,“可,可是……”

      这时候,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一把扯住何建国,跟一脸的笑,前面跟陈归打招呼的时候都没笑得这么热情,“我就说听你老的,我屋里的硬是不肯听,一定要叫医生来,现在喊了医生来又有什么用,他不一样没得办法,送医院送医院,现在都看不出一点,送了医院又有什么用哟……”

      听到这个中年女人喊一个面相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叫“你老”,陈归心里觉得怪异,但是面上不露,他也不说话了,一般打电话喊医生来的人家里都是出不起钱或舍不得出钱的,他也确实看不出何老汉得的是什么病……

      外面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陈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病人吊一瓶氨基酸,他一边忙活一边摇了摇头,刚才还在说这种有病没病吊水的风气不好,现在自己就跟着做了,但是病人家属不肯送医院他也不能强迫,只能尽点力罢了。

      在陈归做事的时候,那个声音苍老的年轻人就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归被他看得都有点紧张了,针头扎了几次都没扎进去,他摸了摸何老汉的手背,冰冷、僵硬得跟块石头似的,就打算要点热水用毛巾敷一下再扎针。

      这时,那个年轻人开口了,“针扎不进去?”

      陈归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帮忙?”那个年轻人跟着说。

      陈归就奇了怪了,自己一个医生都没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筋肉这么硬根本没办法用蛮劲,不说血管找不找得到,针头要不戳不进去要不可能断掉。不过,他看着那个年轻人一脸笃定,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眼前这个人可能真的有办法,难道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苍老了,所以说的话听上去就比较可信?陈归边想边把手里的针头递给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看着他的手,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就好像将明的微白天空里那几个星子,让陈归也闪了下神,这个人可能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的男人,都不能用英俊或帅气这种简单的词来形容。

      那个年轻人并没有接过陈归手里的针,而是右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左手拿着一张画了些奇怪图案的黄裱纸,把陈归拥在了胸前。

      陈归不尴不尬地“喂”了一声,有点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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