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安末年书》木隽砚

127、心爱（小番外）

　　这段话，是很多年之后，紫零已经荣升紫老爷很久，提着厚礼，驾着车马，去岚山看望与问渊大师一同归隐的父亲——紫太老爷时，听父亲讲述的。
　　这场末代的迷梦，结局太仓促，谨以此言，略表亡者旧愿，以解生者烦扰。

　　四关。桃夭山。
　　雪安城945年。腊月十九。
　　“我以为你不会来。”我蜷在狐裘里，眉眼倦怠，手覆在火盆上，火焰隐隐灼人。
　　身后的声音似有几分苍老：“事关我的儿子，我怎会不来。倒是你请我来，叫我好生诧异。”
　　“事关我的……”我轻笑，半晌才继续开口，“我将在祭天那日，确定下任城主。并在宴上，揭穿他的身份。”
　　“你要害死他。”身后的人声音一颤，咬牙切齿，“我以为你会有良策。”
　　“紫老爷，”我转过来轮椅，看向他，眉眼若凝了风霜般冷寂，“我怎会害他……我一生循规蹈矩，墨守祖训，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出格，全是为他……我爱极了这几次出格，也爱极……”
　　为他。
　　“我的寿宴，又是明定主君的日子，我不会大惩于他，只会让人将他带离桃夭山。”我声音轻缓地解释，“下任城主……心胸狭隘，紫零若在，他必会想尽招数逼死他。离开桃夭山后，他和紫怜将兵权全数上交，我再从中周旋，他再无理由追杀一个被先城主惩处过的白衣。从此，只要他们两不相犯，大抵可以平安一世。”
　　只是这种搪塞左子苌的办法，只能用一次。
　　“展挽城，他其实这么拼命夺位，也是为你。”紫老爷犹豫半晌，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再冷峭，“他希望挣一份功绩，以此相要，解除与苏家的婚约。”
　　“我知道。”我抬头，扬眉浅笑，“展挽城，信他。信他有胆识颠覆雪安城，信他有情义不会负我。”
　　“十六年了，展挽城，”眼前的人眉眼尽是沧桑，却笑得慈爱，“我在你身上，终于看到了你父亲的影子。”

　　执拗。重情。决绝。还有信任。
　　所以，我亲爱的儿子，将你交给这样的人，你是否能摆脱父亲带给你的束缚，是否能从此平安，从此安居在雪安城，陪伴父亲看重的人，你看重的人，所留下的这个太平盛世，繁华百年。

　　这个答案，曾经的紫老爷，隐居在岚山密林，时隔多年，终于明了。
　　那蹁跹紫衣，弹花暗纹，还栖息在雪安城的温润土地上，便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