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凶手无罪兼柳暗花明 ...
-
凶手无罪兼柳暗花明
(长篇小说)
主题词
复仇逃亡遇美辩冤情爱邪恶正义解放
第七章
“我正在读书……”
“噢,还在念书啊!是读初等啊还是高等……”
“大学。”
沈亚斋故意夸张地说:“啊,真看不出来,淑琦妹妹真是兰心惠质啊,不但人长得漂亮,还是个才女哪。”夸张之后,随口问道:“在哪个学校就读啊?”
“梦丽莎女子大学。”
沈亚斋顿时一愣,有些变颜变色:“梦丽莎女子大学?”他满腹弧疑地盯着上官淑琦问道:“你是几年级的?”
“二年级的。”
沈亚斋似乎松了口气,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在学校里听说过什么新闻没有?”
“姐夫指的是哪方面的?”
“关于庶务科方面的。”
上官淑琦摇摇头,说:“没有。我们是学生,只管学习,对庶务科的事情一向都不过问。”
上官淑花觉得沈亚斋的担心有些过敏,就乍着胆子,又插了一句:“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儿了,人家没准儿早就忘了,淑琦能从哪儿听说呢?”
沈亚斋狠狠瞪了上官淑花一眼,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多嘴!你为什么总是多嘴!”
上官淑花自觉语失,忙低下头吃饭。
上官淑琦看出沈亚斋和上官淑花的话语和表情有些蹊跷,就颇有深意地说:“姐夫莫非在我们学校有认识的人?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或者姐夫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替你代办……”
“没……没有……”沈亚斋连忙否认,为了转移话题,用筷子指点着桌上的菜,劝让道:“哎,淑琦,你吃菜呀。”
吃完了饭,淑花按照老习惯,拿过黄铜水烟袋,点上纸吹,送到沈亚斋手上。
沈亚斋抽了两口水烟,说:
“我得到狗剩儿家去一趟,他娘家舅舅要跟人打官司,请我给写个呈子,这又是个进钱的路子,不能让它从手缝儿里流出去。”
沈亚斋提着水烟袋,摇摇晃晃出了门。
淑琦帮着淑花收拾碗筷,顺便对堂姐说出了自己对沈亚斋的印象,并将车把式的话也对淑花做了转述,然后提出自己的疑问:
“姐姐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形象龌龊、其貌不扬而且对姐姐又不好的男人呢?”
淑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也算是命吧。在早他和我们家是邻居。那年我父亲病重,他跑前跑后的挺上心,一直到我父亲的后事,都是他经手办的。父亲走了以后,我孤单单一个人,他刚死了老婆,也是个孤身男人,常在生活上给我很多的照顾。我也只当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也没往别处去想。谁知有一天他竟开口向我求婚……”
“你就答应了?”上官淑琦问。
“没有。”上官淑花摇摇头。“……我当时吓了一跳,因为他的求婚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后来,他三番五次地对我提出求婚的事情,我还是没有答应他。我心里也有许多顾虑。一来他的岁数大,二来我也看不上他那个长相。可是……要不怎么说是命呢!和什么争也不能和命争,该什么命就一准是什么命。有一天,我突然发起了高烧,趴在床上起不来。这可能是老天赐给他的一个机会。他给我请郎中,又买了很多的补品,一天到晚守在我身边。半个月以后,我的病好了,人也胖了许多;他却瘦得不成样子了。我看到他那辛苦的样子,不知怎么心里一热,竟鬼使神差地把他抱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一吻,就把你的终身大事给定下了?”
上官淑花脸色发红,点点头。
“你们结婚以后,他对你怎么样?”
“一开始他对我很好!简直把我当宝贝一样。给我做衣服,买首饰,家里的活儿从不用我干,还专门雇了一个老妈子来服侍我。”
“他的薪水很高吗?”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当时到底挣多少钱。看他花钱象流水一样,我也问过他,他只是笑笑,没有告诉我。我见他把钱都花在我身上,也就没往深里问。只是劝他节俭一些。他说为了我,就是死也没有关系,还在乎花几个钱吗!”
“那时候他是做什么事情的?”
“就在梦丽莎大学庶务科做事。”
上官淑琦猛的想起刚才的问题,不由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姐姐,你刚才说四年前的事儿,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上官淑花迟疑了一下,遮遮掩掩地说:“没……没什么事儿。”
“姐姐不好说,我也就不问了。”上官淑琦又提出另一个问题:“可是姐姐,你们在城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到乡下来呢?”
上官淑花讳莫如深,支支吾吾了半天,竟没说出一个字来。
“姐姐,你们夫妇在村里靠什么生活啊?”淑琦一半好奇,一半担心地问。
这次,上官淑花回答得挺痛快:“你姐夫在村里教书,我做捞纸卖一些钱,再做一点儿小买卖,养几只鸡,日子倒还过得去。”
“姐夫也能教书?”
“他也念过两年大学呢。”
“村里也有学校?”
“没有。你看这屋里不是有许多长凳吗,村里的孩子每天到这儿来念书。”
“姐夫教他们?”
“嗯。”
“姐夫还帮着人写状纸?”
“村里人没有识文断字的,有事儿就找你姐夫帮个忙。完了事儿送点东西或是给点儿钱,也是个感谢的意思。”上官淑花好像不愿多说沈亚斋的事情,就笑了一声,把话岔开道:“妹妹,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啦。咱们到那屋去,我给你归置一下睡觉的地方。”
“看报,看报,本市重要新闻,肉包子胡同重大杀人案已有线索……”
一个蓬头垢面的报童在大街上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叫着,在兜售报纸。
听见吆喝,罗佳华叫住报童,买了一张报纸。
罗佳华接过报纸看了一眼,不由大惊失色:报纸头版头条在明显的位置上登载着罗佳华的照片。
如果罗佳华没有洗过澡,没有更换过新衣,仍旧是那幅衣衫褴褛的样子,他似乎还能迷惑住路人的眼睛。但是,梳洗过后的罗佳华,恢复了本来面目,神清目朗,俨然一个美少年,竟和报纸上所登载的照片毫无二致。
罗佳华怎能不吃惊呢?罗佳华怎能不慌神呢?
罗佳华慌忙收起报纸,前后左右四下里看看,附近除了马富贵,并没有其他的人,他的心稍许放松了一些,但他不敢在此过多停留,急忙拔腿就走。
“兄弟,你怎么啦?”马富贵从后面追上来问道。
“哦,没什么。”罗佳华神色慌慌,语无伦次地掩饰道:“大哥,跑,跑,我们快向前……跑……走吧。”一边说着,一边急急慌慌地向前走去,把马富贵远远甩在后面。
马富贵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跟着罗佳华会到自己的小屋,刚要开口询问,罗佳华却很不客气地声称自己口渴得很,叫马富贵去给他打碗热水来。趁着马富贵到邻居家要水的工夫,罗佳华仔细阅读报纸。
看着看着,罗佳华的双手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这个杀人的黑锅算是全扣在我脑袋上了,我就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罗佳华惊惧万分,全身不听使唤,抖个不停。他镇静了一下,等颤抖稍微平息了一些继续看下去。后面的情节顿时使罗佳华如同坠入五里烟雾之中,报载:被杀事主宋晋生的太太,以慈悲为怀,竟然替杀夫凶手安葬了其母,如此以德报怨者,即便是男人都属罕见,何况宋太太又是个女子呢?至于宋太太为何如此宽容大度,虽不能详细参透,但其行为无疑令人肃然起敬,堪称当代之巾帼女杰。
“这个女人还把我的母亲给安葬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罗佳华百思不得其解。正在这时,马富贵端着热水回来了。
罗佳华接过来,牛饮一般,一口气喝了下去。
“兄弟,你刚才是怎么回事?”马富贵问道。
罗佳华已暗暗打好了一个主意,他没有回答马富贵的问话,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放在地上。
马富贵不解地望着他。
“大哥,我想好了,这钱还是咱们哥儿俩平分。”
马富贵立刻直起脖子嚷道:“兄弟,这可不成?这是你的钱,怎么能和我平分呢?咱们都是落难的人,我不能再要你的钱。”
罗佳华非常诚挚地说:“大哥,咱们虽然是萍水相逢,认识的时间也短,可我长这么大,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好人。这从你自己饿着肚子却把饼让给我吃就可以看的出来。大哥,我从心里把你当作好朋友,你要是把我也当作好朋友,就不能跟我见外,这钱你一定得收下。”
马富贵有些搁不劲儿了,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要推辞,未免就有些小家子气了。马富贵可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他愣愣地看着罗佳华,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高声道:
“好兄弟,我,我也不说什么了,就依着你。”
分完了钱,马富贵问道:
“兄弟,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罗佳华心里有想法,可是,他不能跟马富贵说。
罗佳华想的是,现在有了一些钱,他要想办法潜回家中,找到赵大爷,向赵大爷打听一下母亲的情况,如果真象报上所登载的那样,最不济也得到母亲的坟前去祭拜一下,磕个头,尽尽孝道,以后的事情,看情形再说。
这样的话,罗佳华自然不能跟马富贵说,他只能对马富贵说:
“大哥,我现在有了点儿钱,我想暂时离开这儿,回我的老家去一趟。”
“你老家在哪儿?”
“庆原。”
马富贵恋恋不舍地:“兄弟,不走行吗?哥哥舍不得你。”
有的人相处一辈子,也不见得就能视为知己;可有的人,只是短暂的接触,却能生出深厚的情意。
马富贵对罗佳华就是如此;罗佳华对马富贵也是如此。
可是,情意是情意,毕竟罗佳华眼下背负着杀人的罪名,如果马富贵知道自己是杀人凶手,他会怎样对待自己,他还会把自己视为知己吗?
罗佳华心里没底。尽管自己是满肚子的冤屈,是被那女人诬陷的,可是,马富贵能相信吗?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自己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啊!
“大哥,我必须得会去!”罗佳华抑制住对马富贵的情感,很理智很坚定地说。
马富贵从罗佳华的脸上看出了他的坚定,人家要回老家去看看,凭什么一拦着人家呢?马富贵退而求其次,说:
“那我送送你。”
“大哥不必送我……”
这回轮到马富贵坚持了:
“那可不成!咱们兄弟一场,我说送就一定得送!你要是不叫我送,我就觉着亏心,我一亏心,半个月都睡不着觉。你一定得叫我送送你,你叫不叫?”
罗佳华显出有些为难的样子。
“你到底叫不叫?”马富贵有些急赤白脸,他是个性急的人,性急的人都爱急赤白脸。“你说啊!”
马富贵的情意和急赤白脸,战胜了罗佳华的拒绝,他只好点头同意。
秋天的第三场雨刚过,秋风卷起地上的碎纸片、枯黄的树叶,到处乱飞。街道上冷冷清清,并没有几个行人;但罗佳华仍旧忐忑不安,躲躲闪闪地隐在马富贵的身后,向前走着。
马富贵不禁再度起疑,看着罗佳华,半是猜测半是疑问道:“兄弟,我猜你一定是在躲什么人吧?”
罗佳华面有愕色,期期艾艾地说:“没,没有啊……”
“那你怎么老是躲在我的身后边啊?”
“没有啊。”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罗佳华找了个很勉强的理由:“你个子大,走得快,我跟不上你。”
马富贵满脸迷惑不解地望着罗佳华:
“兄弟,你这是……”
“大哥,我想起来了,有个小老乡知道我要回家,托我给带封信回去。”罗佳华突然灵机一动。“我要先到他家去一趟,取了信再到车站去。我看,我们就在这儿分手吧。”
马富贵有些不大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说出这两个字之后,罗佳华心里不大好受。马富贵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对他说谎,实在是有愧。但罗佳华也有为难之处,背负着杀人的罪名,非同儿戏,即便是对马富贵,罗佳华也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为了自己的安全,罗佳华只能对马富贵抱愧了。
马富贵果然相信了罗佳华的话,依依不舍地说:
“那就分手了?”
“分手吧。”
马富贵的眼睛湿润了,紧紧拉着罗佳华的手,感情地说:
“兄弟,咱们交往时间不长,总共算起来没有三天的时间。可是,在我就象和你交往了三年似的。兄弟,以后有空想着来看看大哥。要是到了老家,不顺心如意,还回来找大哥。别的不敢说,吃碗饭大哥还是有你的份儿的。”
罗佳华见马富贵如此动情,愧疚中包含了不尽的感激,禁不住眼中含满了泪水,喃喃说道:
“我也有和大哥一样的想法,我也实在是舍不得大哥!请大哥放心,青山常在,绿水常流,咱们兄弟后一定会后会有期的。大哥,我走了,你请回吧。”
“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罗佳华一狠心,转身走去。
罗佳华走出十几步远,回头见马富贵还站在原地对自己痴痴悬望,就挥挥手,喊道:“大哥,你回去吧。”
马富贵亦向罗佳华招着手,高声道:“兄弟,多保重啊!……”
“大哥……”罗佳华刚喊出一声,马富贵的身旁突然起了变化,两个穿黑色长袍的大汉,一左一右把马富贵架住。
马富贵奋力挣扎,但摆脱不掉。
罗佳华大吃一惊,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两个大汉已经架起马富贵,把他拖进了一条小胡同。
罗佳华急忙返身走回,来到了小胡同口。
站在胡同口,罗佳华犹豫再三。他不知马富贵为什么被人拖进胡同,也不知道那两个大汉是什么来头。他想跟进去看看,又担心自己命案在身,万一被人认出来抓住,那准是死路一条。不进去吧,又为马富贵的命运担心。我和他虽说是萍水相逢,但马大哥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现在是我在患难当中认识的一个好人,我要是扭头就走不管他,良心上说不过去。
“咳!”罗佳华把脚一跺,下了决心。“是福不是祸,是祸妥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得跟着去看看,以后的事儿,只好听天由命了。”
罗佳华下定了决心,就要往小胡同里闯。还没迈步,就看见那两个大汉并着肩,眉开眼笑地从小胡同里走了出来。
罗佳华顿时感觉万分的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