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无罪兼柳暗花明》阿鹏

6、第 6 章

　　凶手无罪兼柳暗花明
　　(长篇小说）
　　主题词

　　复仇逃亡遇美辩冤情爱邪恶正义解放
　　第六章
　　“你？就凭你马富贵？” 白五能不大相信地看着马富贵。“今儿是怎么了，耗子把猫给咬死了？”
　　马富贵不急反笑，说：“好你个白五能，狗眼看人低。怎么？不信哪？”
　　白五能伸出一只瘦削的手说：
　　“拿来看看。”
　　“咱们进屋看货。”马富贵说完，转身对身后的罗佳华叮嘱道：“兄弟，跟着我进去，你什么都甭说，听我的。”
　　芙蓉站在屋门口，她没有看马富贵，却仔细打量着罗佳华。
　　罗佳华发现芙蓉在盯着自己，心里一阵发慌，低下头，脑门顶着马富贵的后背进了屋。
　　芙蓉也跟着走进了屋。
　　白五能对芙蓉说：“我的姑奶奶，你去外边呆会儿吧。我们要谈买卖。”
　　芙蓉执拗地说：“你让我出去，我偏不出去。”
　　马富贵看看芙蓉，又看看白五能，懵懂地问：“哎我说白五能，你闹的什么鬼呀？这女的是谁呀？”
　　“我内人，我内人。”
　　马富贵大大咧咧地说：
　　“嚯嚯，白五能你可真行啊！这才俩月没见，你又弄了个雏儿鸡。你可真是越老越花呀，我看你老小子是不要命了。”
　　芙蓉气哼哼地说：“马富贵，我说你嘴里积点儿德好不好？谁是雏儿鸡啊？”
　　白五能也象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撇着嘴辩白道：“富贵，这可不是雏儿鸡，这可是正经八摆的黄花大姑娘呀，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叫芙蓉。”
　　马富贵抬手就给了自个儿一个嘴巴，说道：
　　“我嘴臭，该打！该打！嫂子你别往心里去啊！”
　　芙蓉鼻孔里哼了一声，两条胳膊交叉着抱在胸前，显得胸部更加凸鼓。
　　白五能开门见山地问：“货在哪儿？”
　　马富贵示意罗佳华，罗佳华把金戒指递给白五能。
　　白五能一见戒指，眼睛顿时一亮，但很快又将喜色收敛起来。经营黄白货多年，白五能已经很善于掩饰见到真货后的那种狂喜之情了，他用很平淡的口气说：
　　“就这一枚？这原本应该是一对的。”
　　“你不愧是个行家！”马富贵赞道。
　　“哎，如果只有这一个，可值不了多少钱。” 白五能说着把戒指用牙咬了咬，又用指甲掐了掐，眼珠转了两转，撇撇嘴，摇摇头，说：“成色太差，还不够六成金呢，我出十块钢洋吧。”
　　“呸！”马富贵朝着白五能的脸上啐了一口吐沫。“这么大的一个金镏子，你才出十块钱，白五能，你的良心叫狗叼了去啦？你亏心不亏心哪。”
　　白五能抹着脸，又急又恼地说：
　　“马富贵，你这个狗松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我给价，你还价，价儿不合适咱们再商量，你啐我一脸吐沫算是怎么回事儿呀？”
　　马富贵也觉有些过分，连忙抱歉地说：
　　“那好，你再开个价吧。”
　　“我跟你说实话，你这戒指要是一对儿的话，还值几个钱。现在只有一个，价码就抬不上去了，我只能给你这个数。”白五能伸出二个指头，十分认真地说。
　　“二十大块洋？”
　　白五能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再多给一分钱的决心。
　　马富贵试图再争一下，说：
　　“你再多给十块，我跟你可是老主顾了，怎么你也得照顾照顾啊。”
　　白五能把戒指还给马富贵，一点儿没有调和余地地说：
　　“请拿回请拿回。我店小本薄，买不下您这个宝，请再到别处去看看吧。”
　　马富贵用眼神征求罗佳华的意见，罗佳华觉得可以，就点了一下头。
　　“这可真便宜你了，拿钱吧。”马富贵对白五能说。
　　白五能给罗佳华数钱，芙蓉冷笑了一声，走出门去。
　　钱货交讫，马富贵低声告诉罗佳华，在门外等候自己，自己还要和白五能说几句话。罗佳华一出门，马富贵开口便说：
　　“白五能，你再多给几个子儿吧。”
　　“你想讹诈我？”
　　“天底下识货的人都死绝了，你也瞒不过我的眼睛。那戒指起码也得值三十块大洋，我那兄弟眼皮子浅，他不明白，我可不傻。我也不跟你多要，你再给我三个大洋，咱们就算清了，也叫你有点儿利头。”
　　白五能恨声说道：
　　“你这简直是在瘦兔子身上扒层皮呀！”
　　“白五能你甭跟我哭穷。你身上有多少肉瞒得了别人，你可瞒不了我。你没钱？没钱你还娶了个大姑娘？”
　　白五能拍着大腿，连连跺着脚，呼天抢地地说：
　　“我瞒你什么呀。我眼下真是后悔得想上吊！”
　　“你上吊？”马富贵根本不相信，“有这么个摩登的媳妇儿，你舍得扔下她去上吊？”
　　“是呀，是摩登，是摩登，我倒霉就倒在摩登身上了！”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有钱，又有漂亮的娘们儿。你倒什么霉呀？你比我不强多啦？”
　　白五能絮絮叨叨地说：
　　“自打这芙蓉过了门，我就倒了八辈子霉啦。她的老爹是我的当户，因为欠我的钱还不上，就情愿把闺女抵给了我。我一想这是好事儿啊，当然就答应啦。没想到这么一来，把个败家星给引进了门。我掏心挖肝挣的这点儿钱，全叫她给抖漏干净了。自打芙蓉进了门，我就没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她整天跟我吵架还不算，还跟一个叫黄金龙的搅合在一起，给我带上一顶绿帽子。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啦。我现在是连哭都找不着坟头儿哇……”
　　白五能说罢连连叹气。
　　“你说的再可怜，你也得再掏点儿钱！不然咱没完。”
　　“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白五能心疼得快要哭了。
　　“你痛快说，你给不给吧？”
　　“我给怎么样？不给又怎么样？”白五能朝马富贵翻着白眼说。
　　“给了怎么都好说。”马富贵拿出一副泼皮的架势说。“不给，我今儿夜里就放把火把你这房子点喽！”
　　白五能捶胸顿足地吼叫道：
　　“我今儿简直是遇见匪人了！一个女人八辈子血霉，一个匪人又是八辈子血霉，我倒了十六辈子的血霉啦！”
　　“你就是倒三十二辈子血霉，你也得拿出钱来！”
　　“你……你要多少？”白五能战兢兢地问。
　　“三块大洋。”马富贵伸出三个粗壮的手指头。
　　“少两个行不行？”
　　“不行！”
　　“少半个行不行？”
　　“不行！”
　　白五能无奈，只好把三块大洋放进马富贵的手掌心里。

　　罗佳华从屋里一出来，就遇到了一件叫他惊诧不已的怪事。
　　“喂，你过来。”站在小桥边上的芙蓉向罗佳华招着手。
　　罗佳华以为她在招呼别人，就向四下里寻视。
　　芙蓉用刚刚能叫罗佳华听到的声音低声叫着：
　　“别看了，我叫的就是你，快过来呀。”
　　罗佳华满腹狐疑地走到芙蓉面前。
　　芙蓉上下打量着罗佳华，问道：
　　“我问你，刚才那个戒指是你卖的？”
　　罗佳华有些惊慌地纠正着：
　　“不是……卖，是当。”
　　芙蓉冷冷哼了一声，说：
　　“依我看，当就是卖，卖就是当，全是一码事儿。我问你，他给了你多少钱？”
　　罗佳华不知她的用意，所以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芙蓉催促道：
　　“你快麻俐儿告诉我，没你的亏吃。”
　　“……你要干什么？”
　　芙蓉不住地回头看看门口，语调比刚才更加急促：
　　“你这个人真能把人给急死。你要再不说，等会儿白五能一出来，我就给不了你钱了，吃亏的可是你。”
　　“他给了我二十块大洋。”
　　“我就知道吗，白五能的良心都叫狗给吃了。”芙蓉似乎很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欣欣然道： “你那个戒指我看见了，怎么也得值一百大洋。他才给你二十块，这个吃人肉不吐骨头的老东西！不过没关系……”她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摞大洋，送到罗佳华面前。
　　“他少给你的，我全补给你。”
　　罗佳华向后退了两步，惊诧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你应该得的钱啊，你还不快拿着。”
　　“不，我不能随便要别人的钱。”
　　“这不是别人的钱，这是你的钱。”芙蓉更正道。“哦，你不明白是吧。听我告诉你。我和白五能是今世的冤家，来生的对头。这个老东西强占了我的身子，我也叫他好过不了。他昧着良心骗来的钱，我都一点儿不落地给他散出去。你快拿着吧，”说着，强行将大洋塞进罗佳华的手里。
　　罗佳华还要推辞，马富贵和白五能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马富贵和白五能道了别，就和罗佳华离开了白五能的家。
　　望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白五能突然发出得意的大笑。
　　“你笑什么？”芙蓉问。
　　白五能得意洋洋地笑个不停，话语也显得很不连贯：
　　“哈哈哈哈……真是闭门家中坐，财从天外来。就这一个戒指，我就赚了他五十块钢洋。哈哈哈哈哈……你快给我生个儿子，我赚的钱好有人……”
　　芙蓉冷笑一声说：
　　“别乐啦，我告诉你，我刚刚给了那个小白脸儿一百块大洋。”
　　白五能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他摇晃着身子，踉踉跄跄到了芙蓉面前，指着芙蓉的鼻子，浑身哆嗦着，骂道：“好你个芙蓉，你个败家星，你这倒霉的贱女人……你……我，我……气死我了……”
　　过度的气愤，使白五能两眼一翻，栽倒在地上。
　　芙蓉见事情闹大了，也有些惊慌起来，她连忙弯下身子去扶白五能，嘴里慌乱地叫着：“五能！五能!……”

　　从白五能手里要来的三块大洋，马富贵全给了罗佳华。
　　罗佳华也把芙蓉给钱的事告诉了马富贵，说完，不解地问：“大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谁闹的清他们这乱七八糟的事儿。可不管怎么说，她给你钱总是好事儿，别的咱们也犯不上费那脑子去琢磨。”
　　罗佳华建议把钱平分，二一添作五，马富贵不干，说这点钱是兄弟你应当得的钱，我马富贵要是看着眼红，我就没有一点儿人心了。一番话叫罗佳华万分感动，暗暗庆幸，自己能在逃亡途中遇见马富贵这样的知己，真是因祸得福，吉人果然有天相。
　　二人来到澡堂子，洗了个痛快澡。洗过之后，马富贵看着罗佳华，笑道：
　　“兄弟，一番梳洗打扮，再看你这脸庞，看你这骨骼身架，说你不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打死我也不信哪！”
　　罗佳华不便作答，只是微微一笑。他却万没想到，一旦恢复了清秀俊美的真实面目，竟会给他带来了无穷的麻烦。

　　沈亚斋对不速之客小姨子淑琦的到来，显然很不满意。
　　首先是，淑琦好像对他不大敬畏，不把他这个姐夫当做姐夫；言谈话语之中常有讥讽之意。
　　其次是，本来是两口之家，现在无形中多了一张嘴，尽管淑琦是樱桃小口，饭量不大，可是，吃一粒饭也是饭，吃一个馒头也是馒头啊！再加上晚上淑琦看书，点灯熬油的，这不都是浪费吗？
　　沈亚斋把自己的观点直言不讳地通知了上官淑花。
　　沈亚斋义正词严地说：“我可把话说在前边，她要是老住在咱们家里吃白食可不行！你得叫她交饭钱，我这可不是什么孟尝君子店。”
　　上官淑花面有难色，乞求道：“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提这个好不好？”
　　沈亚斋轻蔑地嗤笑道：“你的面子？你的面子值几文钱一斤？”
　　在沈亚斋面前，淑花一向胆怯；胆怯的上官淑花几乎要哭出声来：“我求求你了，赏我这个脸吧。”
　　沈亚斋看了看案板，重重地“哼”了一声：
　　“你切那么多肉干什么？”
　　“我妹妹来了，也不过就多加了半斤肉，你就答应了吧。”
　　沈亚斋咆哮着，但声音很低，因而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你就整天吃着我的，你娘家来人又吃我的，你以为我沈亚斋是冤大头吗？”
　　上官淑花泪眼汪汪地说：
　　“你小点声儿吧，别叫淑琦听见。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
　　沈亚斋呲着牙跺着脚，恨声道：
　　“哼！有你这样的女人，我早晚得败了家不可！”
　　淑琦并不知道沈亚斋在背后刁难堂姐，但也在几天的观察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沈亚斋确实是个不厚道的小人。如果相貌是爹妈给的，不能圈点；那么，沈亚斋的人品却绝对大有圈点之处。
　　淑琦不明白，堂姐怎么会找这样一个男人做自己的丈夫。
　　如果说存在即是合理，堂姐和沈亚斋的结合，一定是个悖论。
　　一盏油灯下，饭菜简单而粗略，算是给淑琦接风洗尘。
　　沈亚斋假意谦让着淑琦：
　　“上官小姐，乡下不比城里，没什么好吃的，桌上这几个菜，可花费了我全家四、五天的饭钱哪，你就将就着吃吧。”
　　上官淑琦不卑不亢地说：
　　“姐夫，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也不必小姐小姐的，你就叫我淑琦好了。家常便饭就挺好，我不在乎吃的好吃不好的。”
　　沈亚斋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是淑琦妹妹能体谅姐夫的难处啊。”
　　上官淑花打着圆场，说着从来就不可能出现的情景：“淑琦，你还从来没有和你姐夫见过面，这次认识了，你姐夫特别高兴。”
　　上官淑琦以假当真，难得糊涂地说：“姐夫的盛情我心领了。”
　　沈亚斋把尖嘴猴腮的脸一板，正色说道：“哪儿的话，我还得谢谢淑琦你呢。”
　　上官淑琦露出天真好奇的神色问道：“谢我什么？”
　　“你给我沈亚斋挣足了面子啊。刚才我在村里转悠，谁见了我都说，‘沈先生真是好福气呀，有一个漂亮的太太，还有怎么漂亮的小姨子’你说，你这不是为我挣足了面子吗？”
　　上官淑花由衷赞道：“淑琦妹妹本来就是个大美人嘛。”
　　“你少搭碴儿。”沈亚斋瞪了上官淑花一眼，男人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淑花插嘴，从来没有就这样的先例。所以，沈亚斋理所当然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和谴责。
　　上官淑花胆怯地接受了这种谴责，果然不再作声。
　　当着淑琦的面而谴责淑琦的堂姐，这叫淑琦也很不满；上官淑琦用同样不满地的目光瞪了沈亚斋一眼。
　　沈亚斋感觉到了淑琦的不满，但根本就不往心里去，他油腔滑调地问道：
　　“淑琦，在城里哪儿发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