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莲并蒂（GL）》藩田同学

11、八、南柯

　　有些神仙由人修炼而成，有些生来就是神仙。鬼，也是相同的说法。
　　南柯从未为人，她出生于地府，母亲亡于即将生产时，所以鬼魂至地府，将她生在了忘川河畔。为鬼所生，由忘川河畔的精气凝成，她并没有魂魄，无法转世则被留在了地府。
　　她算是阎王带大的，花了三百年成长出形态，三百年开窍，而后成为鬼官。又三百年，始终不懂人心到底是什么。
　　今日被阎王夺了法力，仅依凭一具特地为陪伴只羽而托桐笙寻来的身躯，她完全成了一个平凡的“人”，好像也渐渐有了一些怕的感觉——她如此笑话自己。

　　别离魂归里时约定的一个月时间，因南柯失去了法力又足足多出了一个月。当她终于出现在魂归里，只羽几乎不可自制地奔向了她。
　　“你终于回来了……”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见只羽如此激动，南柯笑道：“我答应了归来，怎会失约呢？只是路上有些杂事耽搁了时间，害你又等了许久。”
　　无论如何，回来便够了。

　　当天夜里，南柯告诉只羽往后再要帮她处理生意问题或许就无法如从前那样得心应手，甚至可能会无能为力。但她仍然愿意倾力相助，绝不袖手旁边。
　　只羽说：“你已经帮我不少，我并不贪心，只要你往后也能陪在我身边就好。”
　　“当然好。”南柯轻声回答。她又在只羽额头亲了一下，在她看来这是人表达某些感情的方式，简单又亲切。

　　灯光那样昏暗，南柯仍见到只羽绯红的脸颊。只羽抬头不禁向她靠近，像是在学她的动作，却将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样的行为已超过了亲人、友人的程度。虽然不懂人心，但南柯毕竟做了三百年鬼官，人间百态还是见了太多。单由这动作看来，南柯知晓眼前的小姑娘对她有不一般的感情。虽然她不懂那是怎样的心情。
　　对此南柯并不生气，她本就不受凡人观念的约束，何况作为她同僚的桐笙从未少给她灌输女女之事的概念，她早认同感情这类东西并非男女之间才能拥有。但她也谈不上喜欢，她根本不懂那到底是种怎样的感情。她甚至不懂此时若不能接受，便要设法拒绝。
　　南柯不懂的太多了，所以她的无作为让只羽一颗心七上八下。只羽只能依仗她那无作为的态度，厚着脸皮，赖着她。

　　翌日，只羽希望同逸阳倾诉什么，逸阳反而找她谈起了一件她最不想提的事。
　　亲事。
　　目的只在延续陆家血脉的亲事。
　　这样的事情让只羽无言以对。与南柯无关，只因为她从没打算让一个有着陆家血脉的孩子来到世上。

　　只羽明白，饶是逸阳待她再好，再是以真心相对，她们之间永远有一个名为“陆家”的隔阂。
　　有些事，因为心存亏欠，只羽宁愿自己委屈也不肯和逸阳争执。有些事，因为只羽认定了，所以此时选择不要继续谈论。
　　只羽十七岁，逸阳与她初次谈起婚事便以冷战的形式结束了。

　　从魂归里去桃源境的路上，只羽在流连乡被人挡住了去路。那人说自己叫何泊，来到魂归里三年，前日才从桃源境升职进入流连乡。
　　他说，他爱慕只羽许久了。
　　只羽听完一愣，复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何泊。”
　　“我好似有些印象。”当初是她破例让这个不懂武功也没有一技之长的人留在魂归里，在桃源境做勤杂。让她惊讶的并非何泊的表白，而是何泊竟就从桃源境到了流连乡！这比他说自己进了魂归里那层院子更让人吃惊。要知道，流连乡内从没设置勤杂人员，只有杀手。
　　不过，何泊拦下只羽的目的在于表白，任只羽再是因旁事惊讶也不能将其无视。
　　“你可谓是一名勇士。”只羽笑道：“魂归里不大，但里外也不少于两百人。你花了三年才从桃源境走到流连乡，仍是最底层的人，今日却敢向你的最大当家求爱，实在勇敢。
　　可你要清楚，要娶我便意味即将接管整个魂归里。现在的你，凭什么做到？”
　　何泊惭愧地低下头。确实是他莽撞了。
　　“不过……”只羽竟还有后话。“不过看在你今日这勇气的份上，我亲自提升你两级，算是奖励。若你在三年内能住到魂归里小楼四层以上，届时你若仍有心，我倒可以多考虑你几分。”
　　何泊喜出望外。“真的？”
　　“真的。可你也要知道，讨女子欢心也是一门学问，假如你博不来我青睐，哪怕你住去了六层也是无用。”
　　“我懂……我懂……”
　　“我会给你机会锻炼，如何成功就靠你自己了。三年，转瞬即逝。”
　　“是。”
　　何泊高兴坏了，只羽心情也大有好转。三年，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想住到魂归里四楼以上？简直比登天更难。但这并非只羽需要关心的，她只要高兴就好，高兴自己为自己争取了三年不被逸阳唠叨的时间。

　　何泊走后，只羽也不想外出了，直接转身回了魂归里。她去见南柯，去了便依偎在南柯身上，撒娇说自己想听故事。
　　“今日可没空讲故事。”南柯说：“一会儿你的戏曲先生要来了，你该准备一下，不可怠慢。”
　　“哼！”只羽嘟着嘴，抱怨无趣。
　　“你自己要学这些，还怪得了谁？”
　　南柯越说，只羽越不高兴。
　　南柯笑起来。“好了，你也别再抱怨。我走之前你不是说想去别处玩耍吗？现在我回来了，这事也该提上议程了，不如等你下课归来就讨论一下要去哪里吧。”
　　“好！”只羽兴高采烈地起身，连仆人也没叫来，自己就从柜子里找了衣裳换好，踩着欢快的调子出门迎接先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