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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名妓的心愿(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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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狠心。”
阮玉的声音凄切哀婉,带着几分颤抖,抱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
白霜虽然被他抱得紧紧的,但眼中却透出几分清冷,她心里明白,若是今日不解决了这件事情,以后就别想安生了。
“你不过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感觉分外珍贵罢了,若是你得到了我,便不会再珍惜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阮玉连连摇头,凄惶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这重点已经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了,就算她相信,他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啊,白霜直想无语问苍天。
白霜心里着急,贾姨娘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真的是有心想要促成她和阮玉吧?这下子可是要坏事的啊!
事到如今,只能靠她自己想计脱身了。
白霜闭了闭眼,忽然道:“我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啊。”
阮玉抱着她的手僵了僵:“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相国大人竟然没有派人将我暗中除去,实属难得。”白霜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对了,一定是我对你的影响还不够深,等相国大人觉得你已经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为了让你重返正途,到那时候定是要除掉我的。”
阮玉的眼眸倏然睁大,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霜霜,不要说了!”阮玉痛苦地闭上眼道,“父亲他不会这么做的。”
“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怎知道他会不会?”白霜挣开他的怀抱,不想再和他废话下去,开门见山,一针见血道,“你若是想让我早些死,便继续纠缠吧。”
阮道虽然不至于除掉她,但会因为阮玉的原因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是少不了的,以后门楣不幸,说不定还要怪到她身上来,这个祸水之名,她可不想背。
她只是将最糟糕的情况说出来刺激一下阮玉,让他清醒一下而已。
“不,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阮玉伸手想要拉住直往后退的她。
忽然,白霜感觉到一阵气血上涌,低头咳嗽了几声,帕子便被染红了大半。
她的咯血症,又发作了。
虽然已经少了对阮玉的相思之疾,又减去了牢狱之灾,白霜霜的寿元,却是不可能再延长了。
“霜霜,你怎么样了?”阮玉被她吓了一大跳,慌忙扶她到床边坐下靠着,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我自小便有咯血病,怕是活不久了,你要是想让我多活几年,就休要再提嫁娶之事。”白霜被他气得不轻,这会儿赶紧给自己顺气。
一听白霜说自己活不了多久,阮玉着慌了:“不会的,你跟我去金陵城,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治病。”
白霜觉得自己要是再听下去,还没咯血而死,倒先要给他气死了,看来不下猛药,阮玉是不会对自己断念的。
白霜抬眸看着他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这次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以后也休要再说起,你我以后相见,还是知己。”
阮玉显然不想要只和她做知己,摇了摇头道:“不,我要娶你。”
“第二个选择,我与你春风一度,从此以后,天涯陌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阮玉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她对他,果真决绝至此?
他眼中的眸光暗淡下去,松开手道:“我知道了,我选第一个。”
打发走阮玉之后,白霜觉得有些困倦,应付孟琅的时候都感觉没有这么累,这个阮玉就是白霜霜的劫难啊,果然只有远离他才是正确选择。
贾姨娘见阮玉离开了小阁楼,这才回来,笑盈盈地对白霜道:“我就知道那相国公子是对你有情有义的,怎么样?他是不是要带姑娘走了?”
白霜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对贾姨娘道:“我与他只是知己,并非情人,姨娘莫要再会错意了。”
贾姨娘急了:“姑娘,莫非你真的看上那个穷书生了?”
白霜顿住脚步道:“他有什么不好的?照我看,他比阮玉好太多了。”
贾姨娘只好住声,叹息一句可惜了。
白霜心里发笑,有什么好可惜的?要是因为阮玉短命几年,那才叫可惜了呢。
冬去春来,白霜来到石洞那里,三百多尊罗汉石像早已修筑好,因为钱万才一家为富不仁,被收监抄家,这些石像后来便留在这石洞里供人们游赏参拜了。
看着这些石像,她的思绪飘飞,白霜霜关于鲍安仁的记忆便到此为止了,她至死都没有再见到鲍安仁一面,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中选,之后有没有回去找她。
她只知道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定不会负他,只要她再多等一些时日,一定会等到他的。
转眼间到了夏日,钱塘西湖的荷花开得分外娇艳,一盏一盏地如同凌波仙子一般立在绿波之间。
夜幕低垂,满月出云,更深露重,贾姨娘给白霜披了件披风道:“夜里风寒,姑娘可要小心身子才好。”
“满身月露清凉气,并作映日一喷香。姨娘,你看这满湖的荷花开得多美。”
贾姨娘叹了口气:“姑娘终究是要等鲍郎君归来?”
“我与他志同道合,早已将他视作良人,我相信他。”白霜道。
这一日,白霜像是往常一样梳妆完毕准备出门,忽然听得外边有人叫门,便让贾姨娘去应门。
见门开了,几个差人便问道:“白姑娘在家吗?滑州刺史前来拜会。”
贾姨娘奇道:“滑州刺史?你们家老爷是……”
过了一会儿,白霜听到贾姨娘风风火火地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姑娘,那滑州刺史,也就是……鲍郎君来见你了!”
白霜先是一愣,然后粲然一笑,她总算是等到了,鲍安仁他没有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白姑娘,学生不才,只不愿辜负你的期望。”鲍安仁再见到白霜的时候,心中涌起无尽感慨来。
这世道,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纵然他鲍安仁只能做一个没有什么实权,只有监察之责的滑州刺史,已是幸运。
“我就知道,你定是要做那人中龙凤的。”白霜的语气有些激动,“快进屋来吧。”
白霜亲自给他斟茶道:“对了,你现在是滑州刺史了,不知先生打算在钱塘逗留几日,何时动身前往滑州?”
他要是已经在滑州就任,或许就抽不出时间来钱塘这边了,所以白霜猜测,他还没有就任,而是在就任的路上。
鲍安仁一双黑眸紧紧地看着白霜:“听你叫我先生,总觉得有种隔阂的感觉,白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唤我安仁吧。”
白霜赧然一笑:“那好,你唤我霜霜便可。”
鲍安仁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看着白霜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安仁有话不妨直说。”白霜道。
“霜霜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往滑州?”鲍安仁鼓起勇气问道,“若是有你常伴身侧,这滑州刺史,我定然可以做得更好。”
他不确定白霜愿不愿意跟他走,他出任滑州刺史,注定会是个清官,以后或许给不了白霜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安居一地,不愁温饱却是可以做到的。
他唯一可以赌的是,白霜与他一样,有一颗为民请命的心。
“常伴身侧?”白霜问道,“你是要娶我为妻,还是要纳我为妾?”
鲍安仁俊朗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自然是愿娶霜霜为妻,而且我鲍安仁此生只会娶你为妻。”
白霜松了口气:“自然是愿意的。”
鲍安仁心中的狂喜之情溢于言表:“霜霜你真的愿意跟我走?愿意嫁给我?太好了!”说着抱起白霜,原地转圈。
“哎呀,快放我下来,转得我头都晕了。”白霜嗔怪道。
这一世的白霜霜,终于得偿所愿,在十九岁那一年等到了那个可以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
而上一世,她在十九岁时便香消玉殒,令人扼腕唏嘘。
她与鲍安仁成婚之后,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不知要羡煞多少旁人。
只是,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愿意做妾,也定然是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的,鲍安仁若是要留下后代,只能由她来生下子嗣。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白霜提醒她道。
“你的身体情况真的不允许,若是你不生孩子,或许我还可以让你活到二十五岁,甚至更久。”
“可你若是打算要孩子,孩子一出生,你的大限之日也就不远了。”
白霜霜坚定地说道:“姑娘,求你,帮我。”
白霜抿了抿唇,叹道:“罢了,你是宿主,这是你的愿望,也是我的任务。”
从那时候开始,白霜开始勤加修习五禽戏,强身健体,争取打好身体底子怀上孩子。
虽然这个身体的底子早就不行了,但只要有一线希望,趁着她的咯血症还没有发展到药石无灵的地步,她都要试一试。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白霜在这个身体二十二岁的时候,成功怀上了鲍安仁的孩子。
鲍安仁喜出望外,对待白霜更加小心翼翼了,呵护备至得就差没把她给供奉起来了。
怀孕期间,欣喜之余,白霜心头偶尔也会划过淡淡的忧伤。
不知道鲍安仁知道这个孩子,是白霜霜用剩下的几年阳寿换来的,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