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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名妓的心愿(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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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双手紧紧地握着水晶球,念动契约咒语道:“愿以吾志,消汝之怨。契!”
一阵白光闪过,包裹着她全身,身边的空间仿佛都被扭曲了一样,紧接着,她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哭诉什么。
“姑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是走了,姨娘可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爷和夫人啊……”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对着榻上躺着的红衣少女,声泪俱下地说道。
床上的人儿原本就脑袋昏昏沉沉的,别提有多难受了,现在一听这话,就更加难受了。
榻上的女子虽然还在病中,脸色略显苍白,但不施粉黛之下依然姿容秀丽,清丽脱俗。
原主的身材娇小玲珑,气韵非常,就算现在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宋大夫摇了摇头,可惜这么一个美人坯子了。
贾姨娘哭着哭着,回头继续求宋大夫:“宋大夫,你医术高明,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姑娘啊……”
“哎,心病还需心药医,白姑娘双亲亡故,受此打击,会受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身子骨本身就弱,现在又心中积郁,悲伤过度,恐怕……”
“呸呸呸!”贾姨娘连忙打住他的下文,“我家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宋大夫自知失言,叹息一声道:“我这药方是给白姑娘补身子用的,还请贾姨娘多多宽慰白姑娘,她若是看得开,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贾姨娘接过药方,取了些银钱给宋大夫,然后送他出去苏府道:“宋大夫慢走。”
老爷夫人膝下无子,只有姑娘一个掌上明珠,白家现在没有了主心骨,老爷夫人留下来的家产也不知道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贾姨娘不由得为白霜霜的前途担心起来。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姑娘赶紧找个人家嫁出去,这样也不至于出嫁的时候一点嫁妆都没有,以后也好有个依靠。
可这些都要姑娘看开一些,身子好一些了才能提,眼下姑娘病成这样,想那些也是无用。
贾姨娘看了看天色,赶紧去镇上的药铺抓药,回来煎药给白霜霜喝。
夜幕降临,贾姨娘端着药碗来到白霜霜的榻前,唤道。
“姑娘,醒醒,喝药了。”
白霜在贾姨娘出去买药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原主的全部记忆。
原主名叫白霜霜,是钱塘名妓。
白家世代为官,但是到了她父亲那一代便没落了,从江南姑苏流落到了钱塘之后,便靠着祖上的家产经营生意过日子,家底还算殷实。
可是现在,白家的老爷和夫人都相继去世,剩下白霜霜一女,唯一陪伴在白霜霜身边的,就只有贾姨娘这个乳母了。
白霜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贾姨娘在唤她,悠悠睁开眼道。
“姨娘……”
她转动眼眸,看周围的摆设古色古香,应该是比较久远的年代了,大约是南北朝时期。
贾姨娘看到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姑娘是连我都不要了么?难道你真这么狠心,要抛下姨娘?”
贾姨娘伺候了她整整十五年,现在老爷夫人走了,难道姑娘也要离她而去吗?
看着贾姨娘眼中的悲戚之色,白霜振作了一下精神,扯出一个笑容道。
“不会的,霜霜不会丢下姨娘的。”
贾姨娘这才松了口气,笑道。
“那就好,这是宋大夫开的温补药,姑娘喝了可要快点好起来,别想那么多了,保重身体要紧啊。”
白霜在贾姨娘的搀扶下,坐起身来,开始喝药。
在贾姨娘的悉心照顾下,白霜的病情逐渐好转。
只是她曾大恸伤身,再加上常年咯血,身子骨比起寻常女子,终究是弱了些。
现在,白霜行走间裙袂飘飞,细腰不盈一握,有一种弱柳扶风的别样美感。
等白霜的身子好些后,贾姨娘便开始在她耳边念叨起婚事来了。
“姑娘,你今年也十五岁了,也是时候该考虑亲事了。”
“张家郎君器宇轩昂,家底殷实,前几日他还派人上门说媒来着……”
白霜霜正待字闺中,才华和相貌俱佳,慕名来求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虽然白家败落了,可是依然有不少富贵的郎君少年前来求亲。
“姨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霜停下抚琴的手,感叹道。
“人之相知,贵平知心,岂在财貌?更何况我爱的是这青山绿水,假如身入金屋,岂不是坐井观天,从此失去自由?”
原主白霜霜是个很有风骨的奇女子,她之所以会留下怨念,都是因为一个辜负了她的心的男子。
她从小就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挚爱情,如若不是,她宁可不要。
这一世,她白霜,一定会帮她觅得真正的良缘。
而不是为了一个负心人,寸寸相思化成灰。
记忆当中的白霜霜,琴棋书画歌舞样样精通,尤其是琴技,那真叫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白霜循着宿主的记忆,也顺从着宿主的心意,在嵌金翠羽的琵琶上弹奏着乐音,流畅的琴音从指间倾泻而出。
贾姨娘担心地看着她,姑娘一个女流之辈,若是没有了倚靠,白家的家业难道要坐吃山空?
“可你……总得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啊。”贾姨娘劝道。
“姨娘,我意已决,今生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能够陪我红尘漫步,共赏山水的人,你不用再劝我了。”
白霜额头前的几缕碎发被风吹起,拂过她娇媚动人的脸庞,映着她眼中的坚决,竟有一种惊天动地的美。
“把白府的家业都变卖了吧,我们去西泠桥边寻个小阁楼住下。”
此后,白霜便在小阁楼住下了,她才名远播,又擅长琴技,慕名来拜访的风流公子,络绎不绝。
他们以诗会友,诗成谱曲弹琴,一时之间,白霜成了西湖这一带有名的歌妓。
秋去春来又一年,春日,钱塘湖上,游湖踏春的人来往如织。
白霜乘坐着油壁车,也在踏春的游人队伍当中。
油壁车正要从断桥处转弯,她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不由得问车夫道。
“外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惊马了,惊马了,大家快躲开啊!”人群里面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一匹高头大马从拐角处出现,白霜的油壁车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惊马踏上。
说时迟,那时快,白马上的俊美郎君用尽全力勒紧了缰绳:“吁——”
他只想着不能让自己的马伤到油壁车里面的人,便死命地用力勒马。
马儿顿时昂起马首,前蹄乱踢。
油壁车是没有被马踢踏到,可是马上的那位郎君却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白色的锦衣沾染上了尘土。
白霜听到动静,连忙撩起油壁车的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一位白衣金冠的玉面郎君,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那张俊美的脸沾染上了些许尘土,看到她之后,便怔住了。
眼前油壁车当中的这位佳人,云鬓花颜,星眸潋滟,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光彩照人,恍若仙子下凡。
此时,佳人正关切地看着他道。
“郎君无恙否?”
阮玉怔了怔,连忙拱手施礼道。
“无恙无恙,在下的马儿可有惊扰到姑娘?”
白霜赧然一笑:“我无事。”
言毕便放下帘子,乘着油壁车走了。
直到白霜的油壁车走出去很远,阮玉还在望着油壁车离去的方向发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忙问一旁的摆摊的人道:“方才油壁车里面的那位姑娘,是哪家女郎?”
“姑娘?您是说白姑娘?”
摊主将白霜霜的身世告知了阮玉,他听完之后抚掌叹息道。
“可惜了。”
可惜这么一位妙人儿,竟然是出身妓家,要不然他……阮玉黯然垂眸。
坐在油壁车里面的白霜,能明显感受到,原主也被这位俊美的郎君拨动了心弦。
原本这阮玉便是白霜霜的初恋情人,重生后的再次相逢,没想到原主竟然还对他心存幻想。
虽然他们是才子佳人,若是能结为秦晋之好,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可是家世背景摆在那里,他是朱门大户之子,而白霜霜在世俗之人的眼中,只是一个卑贱的歌妓罢了。
倘若她再次爱上他,那将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阮玉此番来钱塘办事,想着西湖美景醉人,不由得多停留了几日,没想到竟然遇上了如斯佳人,不由得心痒难耐。
他想着,纵然不能娶她为妻,就是结识一番,也是风流雅事一桩啊。
次日,白霜正在梳妆,却听到贾姨娘进来,风风火火地道。
“姑娘,有位俊美郎君在门外候着呢,还带了许多礼物。”
“说是昨日惊着了姑娘,无论如何都想要见你一面,赔礼道歉。”
果然来了啊。
白霜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起身道:“来者是客,让他进来吧。”
阮玉看到白霜出来了,心中一喜,连忙恭敬道。
“昨日惊马,不曾想扰了姑娘,这些礼物是在下的一些心意,还请白姑娘收下。”
原本的白霜霜就是因为和阮玉过了一段双宿双栖的缠绵日子,最后阮玉离开的时候才会思念成疾,身体每况愈下。
虽然后来白霜霜开始学着去淡忘他,可是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又怎么可能轻易抛下?
阮玉,终究是她心中的一道疤痕。
在白霜的眼里,白霜霜不到桃李年华便香消玉殒,和阮玉脱不了干系。
若是她能够再多活几年,说不定,就能等到她要的那个人了。
白霜正想要拒绝,但是话刚出口却变成了:“郎君不必介怀昨日之事,请进来吧。”
说完之后,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那是,宿主的心愿吗?
她,还是放不下,忘不了阮玉!
阮玉一听白霜霜允许他进去屋里,面露喜色,连忙让随从们把厚礼都抬到后面去。
贾姨娘也是心花怒放,心想,有这么个俊美的郎君喜欢姑娘,那可是好事一桩啊。
而且看他的穿着打扮定是非富即贵,再者他身上还没有普通王孙贵族的傲气,心中便对他又多了几分赞赏。
若是这位郎君能够娶姑娘为妻,那她就放心了,贾姨娘心想。
白霜被气了个半死,回到镜阁,独自看着眼前的西湖山水生闷气。
宿主的心愿,难道是要和阮玉喜结连理吗?
白霜原本对宿主愿望的理解是,找到那个可以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的人,而不是那个在牢里对她说,只能纳她为妾的阮玉啊。
“姑娘误会了。”
白霜霜,也就是宿主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面响起。
“我让他进来,不是因为对他旧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