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不独行》顽疾武侠

25、“鱼目混珠”

　　按着信上所写，赵本山骤患腿疾，不能来参加段、赵二人的婚礼，段三通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说与赵曲雯知晓。

　　段仲谋前来问清了缘由，提了那醉酒汉子的衣领，怒问道:“这么要紧的信件，你怎地现在才送来？！”

　　那醉酒汉子听闻，登时清醒不少，赶忙伏地，慌道:“好汉饶命，小人，小人，这个，这个，没甚么别的爱好，这，到了山下，贪了几杯酒，这，晚间才想起，老爷几日前吩咐我的要紧事！”

　　“你是赵家的家丁？”段三通问道。醉酒汉子摇摇头，又赶紧点了点头，口中说道:“不是，不是，小人是赵家家丁，教赵歘波，老爷他身患退疾，不能来参加段大侠的婚礼，委实遗憾！”

　　“这是甚么话，他可是我丈人。”段三通说道。醉酒汉子又打了个酒嗝，说道:“按照老爷的意思，段大侠也不必延迟婚嫁的日子，无非你与小姐先行了夫妻之礼，过些时日再去看望他。”

　　段三通沉吟不决，段仲谋拉住他臂膀，在他耳边说道:“若是这些江湖之人没来，你倒可以延迟婚嫁日子，而今天下英雄都在，可不能拂了他们的意，旁人只道你拿他们消遣！”

　　段三通闻言，心道有理，拉起醉酒汉子，说道:“你前去对曲雯说了缘由！”赵歘波立时去了。

　　拜堂之时，赵曲雯颤声道，声音仍是有些沙哑，:“段，通哥，爹，爹他。”说着再也说不下去。段三通在她身旁温言道:“无妨，今日一过，咱们便去瞧他！”赵曲雯听闻点点头。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段仲谋呵呵大笑，口中说道:“好好好！”诸人也是拍手叫好！

　　有人心直口快，问道:“怎地不见本山大叔？”段三通立时解释，众人这才明白缘由，均觉有些遗憾。

　　段三通将赵曲雯送进房中，对她说道:“曲雯，你先坐着，我去外面瞧瞧！之后，再，再来揭你盖头。”赵曲雯应声“好。”语气似忧似喜。段三通只道她担忧父亲，叹一口气，走出房。

　　观外摆了宴席，左边有一人问段仲谋，:“怎地不见段大侠出来，倒教你这个做爹的来应付我们。”

　　段仲谋呵呵而笑，却不知如何答他，这时右边又站起来一个汉子，说道:“陆老六，你道谁都与你一样，娶了个丑八怪做老婆，我跟你说，赵女侠我可见过她的真容，那可真是，滋滋，若我讨个这么漂亮的婆娘，宁愿少活十年，不不不，二十年！”

　　众人听他振振有词，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被他唤作陆老六的汉子，本在华山一山道做个山大王，倒不是排行老六，只因名字里带个六，便被人唤作老六。

　　陆老六在华山做些劫富济贫的勾当，一日有小姐出嫁，有手下怂恿他，劫了去做压寨夫人，陆老六本不同意，手下又说:“咱们劫富济贫，虽不伤人，但终究不是什么正经勾当，老大你抢了那小娘子，日后好生待她便是，她虽一开始不愿意，终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陆老六到底是个粗鲁汉子，心动了便出了手，抬轿的轿夫没甚么功夫，三两下便被撂倒了。

　　手下抬了轿子上山，陆老六掀了盖头才大吃一惊，有苦难说，这小姐长得可真是千奇百怪。忙向手下使眼色，手下会意，就要送她下山，那丑媳妇可不愿意了。

　　丑媳妇口中说道:“你便是这华山的山大王？”陆老六点头称是。丑媳妇又开口，“既然你想娶本小姐，我就委屈嫁给你罢！”山里一众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陆老六更是表情丰富。

　　丑媳妇再开口，“本小姐本要嫁个书生，我估摸着他也是个半吊子，没甚么男人气概，我瞧你倒像个大丈夫，既劫了本小姐的轿子，便爽爽快快娶了我，你若不要我，我下山也没甚么清白可言了，况且，你做着山大王，可不能出尔反尔！”陆老六教她一席话说得无言以对，只得吃了哑巴亏。

　　这本是陆老六人生的“遗憾”，这时教人说出来，他虽恼怒，但也不想丢了面子，出言反驳道，“我那婆娘虽长得丑了点，但却豪爽达理，更何况这熄了烛火，瞧不清面貌，大家都一个样！哼哼，我陆老六是个粗鲁汉子，你老王八也不是什么俊俏公子，还想娶漂亮的婆娘，做你的春秋大梦！”

　　被陆老六称为老王八的人还欲再说，段三通走了出来，朗声道:“两位莫要伤了和气！”

　　陆老六倒是爽快，说道:“段大侠勿怪，我跟老王叙叙旧，每次与他相见，不骂他两句，浑身难受！”

　　老王听闻哈哈大笑，“陆老六，你这厮自个想闹酒撒泼，倒怪老子！？”

　　段三通开口接道:“恕三通来迟，先自罚三杯！” “爽快！”陆老六说道。

　　段三通饮完三杯，众人却不放他，说来也怪，段三通虽神功盖世，酒量却委实差劲，本来以他之能，将酒水逼出体外也容易，但今日特殊，别人既诚心敬他，他便不好虚情假意。

　　不消一会儿，段三通隐隐有了些许醉意，不少好事者仍不放他，段三通心道:人生难得放纵，想通此节，更是来者不拒，喝到最后，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众人这才罢休。

　　喝到很晚，众人告辞下山，段三通晕晕沉沉中拱手作别，陆老六还不忘调笑，“春宵一刻值千金，段大侠好好把握！哈哈哈！”

　　段三通拱手不回话，老王又回陆老六道:“你天天搂个丑八怪睡觉，怎知道甚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了？！”陆老六吹胡子瞪眼，毫不客气，回嘴道:“总好过你单身狗一条！” “你！”老王说不出话，又找了些其他事说，他二人一路斗嘴，一同下山，倒也有趣，段三通送完众人，便回了房中。

　　段三通到了房里，没瞧见赵曲雯，倒见被子鼓出来一块，料是赵曲雯太困，先行睡了，只是被子将她整个人都盖住了，段三通又想她或是不好意思。

　　本来这新娘盖头非要新郎来揭，赵曲雯这一下平白坏了规矩，但段三通为人豪爽不拘小节，这些枝末碎事自然不放在心上。

　　段三通坐到床边，捉了赵曲雯露在外面的手，口中说道:“雯妹，三通以后自当好生待你！”被中的赵曲雯似乎还没睡着，闻言挣开他手，摸索着在他腰间一扭，段三通呵呵而笑，忽觉眼皮一塌，再难睁开。

　　被中的赵曲雯起身抱住了他，段三通也抱住了她，头靠在她香肩上，眼皮兀自闭着。

　　段三通摸到赵曲雯的裸背，口中断断续续问道:“曲雯，你怎么不穿衣服？”赵曲雯不答，帮他解了衣衫，段三通也觉有些燥热，与赵曲雯抱得更紧了。

　　迷迷糊糊间，段三通听到一声“段哥哥，你轻点。”段三通说声:“心缘。”后，便沉沉睡去了。

　　次日，段三通缓缓醒转，旁边女子正睁大眼睛瞧他，眼里尽是笑意，段三通侧身看她，本来不甚清楚，又眨了眨眼睛，待得瞧清身旁女子，立时“吓”得坐了起来。

　　身旁女子瞧他模样，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段三通又清醒了几分，甩甩脑袋，心中想了想，说道:“曲雯，你又调皮了，没事扮作她人模样作甚，平白埋没了自己的美丽！”

　　女子闻言仍是笑，只是带了些冷意，段三通没瞧出来，女子开口道:“段，通哥，你不喜欢么，我精通易容之术，一天变付样子，保证倾国倾城，教你每天都有新鲜感，你瞧着如何？”

　　段三通闻言，大感头痛，只有说道:“你本来就很美！世间女子若论美貌，不及你半分！”女子又咯咯笑了笑，神色还是冷冽。

　　女子口中接着说道:“可惜你还是娶了别人。”说着抱着段三通臂膀，身子贴了上去，身未着片缕，段三通面上一红，却没推她，但对她说的话大是不解，又回道:“曲雯，你胡说八道甚么呢，我又甚么时候娶别人了？”

　　女子又轻巧巧笑了笑，说道:“段，通哥，人家怕你瞧我瞧得烦了，所以想了这法子来讨你欢心，这样你便不会离开我了。”

　　段三通呵呵笑道:“这是甚么话，我段三通岂是喜新厌旧的人，你若还是不放心，我便再立一次誓言，今生只有死亡才能分开你我，我段三通若是做了那绝情无意的陈世美，便，便任你处置！”

　　女子鼓了鼓嘴，说道:“我可舍不得打你，这誓言作用不大。”段三通摇摇头，说道:“那我便再加几条，若我做了忘恩负义的人，便教我身败名裂，受万人唾弃！我自己终身活在痛苦中，而后死于非命！”

　　这誓言当真狠心，女子先眨眨眼，又吐了吐舌头，接着欣喜地亲了段三通一口，而后腻声问道:“当真？！”

　　段三通笑笑，伸手捏住女子脸蛋，“当真”两字却再难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