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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顾遇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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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约转瞬而至。浅秋再次被送到这个宅院门口,还没等敲门,门就自己开了,出来的当然是她的尊师。
“浅秋徒儿,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慢。”顾遇白仍旧一身黑色锦袍。但浅秋还是细心的注意到尽管服饰颜色与之前无异,但他全身上下的行头全都置换一新了,就连那腰间的香包也换成了枚玉佩,色泽通透,隐隐泛光。
“并没有迟啊,比那天还要早上半个时辰呢。”浅秋辩解。
“好好,”顾遇白一边讲着话,一边将浅秋往门内推,“我们今日任务比较繁重。今日便是医药的第一项,识药。我们须赶往四里地之外的尧山,那是这周边最为盛产药材之地。”
言罢将一顶竹帽戴在了浅秋头上,又递给她一个小的竹篓。
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尧山。
“这是八角香,比较常见的一种药材。”顾遇白指着脚下杂树丛里的一大株草,“性温,煎水外洗并内服,可治无名肿痛,散瘀杀虫。”
“恩,”浅秋细细观摩了下那八角香的形态,在心里默默重复了遍顾遇白所言。
“你还可以闻一闻。”顾遇白摘了片子,放在浅秋鼻前。
浅秋深吸了口气,却怎么也闻不到味道。
“笨丫头,闻不出来吗?味辛微涩,前调有些冲鼻,再闻就有一丝酸涩,最后闻便与一般药材无异了,都有一股清香。”顾遇白看浅秋一脸愁苦,忍不住笑了。
他摘了一把放进竹篓里:“你可以闲来无事多闻一闻,时间久了你就通药性了。”
浅秋认真地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
“喏,这是白背三七。”顾遇白捏着一棵矮小大叶植株,稍稍用力就将其根部拽出,“这个主要是根部有用。洗净晒干,味甘性凉,治刀伤、火伤、跌伤,外服内用皆可。”言罢将白贝三七扔进了竹篓中,“拿去观察。”
浅秋点了点头。
二人继续往前行进。尧山遍地药材果真不假,顾遇白边说边摘,不一会儿浅秋的小竹篓就满了。而在他慢慢地讲解之中,浅秋发现顾遇白也没有想象中的不学无术,讲起专业性的只是来也算是头头是道。
“师父,师父,这个是什么?是花嘛?”浅秋突然瞧见身旁向阳坡长了株圆叶小黄花的之物,黄花半开不开,玲珑可爱的,心下欢喜,便伸手去要去摘来。
“别碰——”身后顾遇白的声音突然变大,浅秋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直直拉了回去,正正好好半倒在了顾遇白的怀里。浅秋看着顾遇白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慌忙爬起来站直了,整了整衣袖,脸也通红。
浅秋没见过生气的顾遇白,因此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知道那是什么你就随便乱碰?你知不知道刚刚你手再往前一寸,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个死人了!”顾遇白心里也窝火,这傻丫头,真是傻到家了,这草药能是随随便便碰的吗?这些常识不知道吗?
浅秋一听呆了,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更是低着头,不敢吭声。
顾遇白看她确实局促的不行,头恨不能缩到脖子里了,突然又有点想笑,心道家里的吉祥、如意们什么时候如此听话过,能吼一嗓子便吓得缄口不言。
他推了推浅秋的肩膀,尽量放缓声音:“喂,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为师的威严给吓到了?”
浅秋听到这个话才将头抬起来,脸上还带有一丝委屈:“我......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就觉得小小的,蛮可爱,就想......”
顾遇白深吸了一口气:“还花?还蛮可爱?你摸一下试试,”他又有些气急败坏,“这可是剧毒无比的一钩吻。常人触碰,不消片刻便会丧命,即使是为师我在场,也难保能救你命。”
浅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顾遇白斜觑了她一眼:“怎么了,这就害怕了?”
“倒也不是。医药医药,药也并非只包含良药,毒药也包含其中。这我都懂。就是第一次碰到,心里自然是害怕的。”浅秋深吸了一口气,道。
顾遇白倒是一脸惊奇:“咳咳,看来今日我徒儿是感触颇深啊。”再想想浅秋刚刚所言,还真蛮有道理。
他看了看偏西的太阳,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得早点回去,省得误了你回宫的时辰。”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悠悠回去,顾遇白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浅秋则在心里默念刚刚学到的医药知识。
浅秋慢慢习惯了两日浣衣房一日宫外宅院的生活。平日里在浣衣房的时候,浅秋每每空闲下来,便拿来药草观摩,名称、形状、服用方法、功效......她似乎对医理极有天赋,每次从顾遇白那里习得的内容,下一次见面时必定说的不差分毫,使毒更是兼具了快准狠,几次下来,竟颇有几分他她师父顾遇白的气势。有几次顾遇白都忍不住夸她,说她看着呆呆愣愣,谁能想到里头却不是个榆木脑袋。浅秋则一脸的鄙视,心道这人夸人比骂人还难听。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浅秋倒是越来越觉得顾遇白真真是个行家里手,所有的东西都是信手拈来,就算是那些孤本上的问题,只要浅秋有疑惑了,顾遇白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到现在为止,浅秋就没看到有他不认识的药材,有他解不开的毒。
但,但是啊,每每浅秋忍不住要称赞他的时候,看到他那张扬的、满是得意的、分明写着“来夸我吧、快夸我呀”几个大字的脸,所有的话就从嘴边溜走了,也只是意味不明的“哼”一声,不知表达的是自己小小的反抗还是暗暗的赞叹。
浅秋也曾问过嬷嬷,这清虚顾郎是谁人,嬷嬷也是一脸的不解,说怎么还换了人,要修书问问清楚。浅秋连连摆手作罢,心道让顾遇白那人知道了要换师父,不知又要怎样一番纠缠,横竖不是什么坏人就行。而嬷嬷则想,既然有着清虚顾郎的称号,想来也必是刘伯那边极晓医理之人。也就不过问了。
这日浅秋刚刚将手里的活忙完,便被箬竹邀着去食晚饭。箬竹近日也被调到了晾晒间,活少了很多,空闲时间一下多了起来,时时得空便来找她。
两人走在吃饭的路上,箬竹见人渐渐少了,便将浅秋拉到小竹林里。
浅秋见箬竹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便有些好奇:“怎么了啊?将我拉至这儿?”
“嘘——”箬竹连忙将她话打住,“小声点。”
她探头将四周瞧了瞧,才小声开口:“你知道吗,知春这丫头在宫外的伯父居然是太师府里二少爷家的管账先生!”
浅秋有点莫名其妙:“这又怎么啦?”
箬竹见浅秋淡然的神色,有点语塞:“呃,对了,就是那个,若春不是要参加医女选拔么,然后她那个伯父托人得了几本太医院的医书给她,还说让她好好准备考试,放宽心。这事儿在咱浣衣房都传遍了呢。”箬竹言语间有几分艳羡。
浅秋“哦”了一声。
箬竹有些急:“浅秋你怎么这个反应”,她又放低了声音,“我不是之前见你一直在摆弄药草嘛,就知道你也是想参加那个十月份的考试的。就心想着你要是也能将书借过来看一看,说不定真能考上医女,何况时间也不多了不是?或许你...可以让嬷嬷跟知春商量一下,把书借你看两天。”
浅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箬竹还以为浅秋是介意之前的事情,便手一摆:“放心,之前那事儿我去找她道歉,箬竹我能屈能伸嘛。”
浅秋看着她一脸的傻笑,心里突然有点柔软。
她轻轻拍拍箬竹的脸,笑着说:“真不用箬竹,我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能够应付十月的考试。”
“真的嘛?”箬竹还是有些担心。
“真的真的,一万个真的。”言罢浅秋便拉着箬竹的手一起去吃饭。
箬竹两人去的还算早,因此领到两份炒菜。
“哇,今天的伙食还这是不错,”箬竹盯着小碟里的饭菜,很是满意,“恩,团鱼苋菜煲,空心菜汤,看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
浅秋看了看小碟里的菜,皱了皱眉头,复又像是想通了般释然。再看看箬竹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二人正在布菜,突然听到前方一阵吵吵嚷嚷。箬竹完全被眼前的美食给吸引住了,本不打算搭理,奈何这声音越来越大,依稀听到些争吵声,说什么有毒没毒之类的。箬竹看了浅秋一眼,浅秋仿似没听到般,将小碟依次摆在小石凳上,放上筷子。
箬竹有点忍不住:“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看看就回哈。”说完一溜烟地走开了。
浅秋便铺好饭在石凳这儿等她。
未过片刻,便见箬竹匆匆忙忙跑来,一脸的慌张。
“浅秋,快别吃了,那菜里有毒!”箬竹边跑边喊,上下挥舞着双臂,浅秋刚刚
举起的筷子就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