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屋》墨绫轩

94、带伤前进

　　无论如何，顾珊现在再去后悔也显得有些太晚了。
　　或许正因如此，顾珊才能下定决心拼死一战——在面对的只是植物而并非人类的时候，任何避战的想法都不现实，顾珊不可能顶着它们的攻击逃走。把后背留给它们还不如拼上一把，看能不能杀死或是击退这些东西。
　　而那些说是藤蔓又有着太过粗硬坚韧的表皮，说是树根却太过柔韧、只带着一层浅浅的浮土并没有泥块粘连的某种植物部位，就那么刺破了顾珊的念动力屏障，在她感受到针刺般的头疼的同时，几乎刺穿了她的肩膀——如果没有念动力阻滞的话，那根枝条绝对已经洞穿了顾珊的身躯，而不是像是现在这般，只是擦着顾珊的肩头而过，带出了些许血痕。
　　落空的枝条软软的伏在了地面上，仿佛失却了动力一般，顾珊心有余悸的后退了几步，颤抖的呼出来一口气。但这虽说应该是件好消息，但也并不是能够太过放松庆幸的事情。一照面就让顾珊受伤了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容易对付的？
　　虽说对方借了偷袭之便，但能够轻易洞穿顾珊全力阻挡的念动力，就意味着它已经完全有可能危害到顾珊的性命。而连子弹都能阻滞到可以轻易躲过的程度的念动力，在这枝条面前却是毫无反抗之力也似的被几乎全然无视。相比它的速度和力道，倒不如说是后者带给顾珊的忌惮更加强大一些。
　　顾珊的指尖按在腰包上，准备拿出武器进行对抗，只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陡然一僵。她卖掉了匕首，但长针在这个时候又哪里有用？
　　在顾珊因此而略微失神的时候，它却仿佛会捕捉时机一般的，陡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直线射向顾珊的胸腹。躲避不及的顾珊发出了短促的惊呼，将手臂挡在了枝条面前。鲜血泉涌而出。根本不曾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势，顾珊整张脸都疼的扭曲起来，但还记得处于战斗之中，好歹是没有任由自己被痛觉击溃，借助这短暂的时间往后急退而去。可那染血的树条却是不愿意放过她似得，纷纷追击了过去。
　　顾珊的目光顺着急速追击的枝条望去，眼眸却是忍不住吃惊的睁大了。那些是树枝，没有错。然而他们所生长的位置……却是处于几颗不同的树。有的大一些，有的幼小无比。而看位置来说某些枝条所处的部位却应该是它们的树根所在的地方。
　　在惊愕之中，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念头从顾珊脑海之中倏忽而过，被一片空白的大脑死死的印在了心底——它们的全貌……该不会是……埋藏在地下吧？
　　这个疑问已经无暇证实了。光是去应付它们的攻击就已经让顾珊筋疲力尽。在这些树枝的抽打和弹刺之中，好不容易撤到了它们所无法触及的地方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而这个时候顾珊几乎可以说是伤痕累累了。
　　她的肩头染着血渍，左手手臂被洞穿了，一个手指粗细的血洞在形成十分钟之后仍然在渗血，腰侧和大腿上暴露出两三道被抽打出的红肿渗血的伤痕，跌倒过一次造成的狼狈擦伤，甚至连脸颊都有一丝差点被树枝击中而造就的细小血痕。
　　狼狈至极的女孩蹙着眉强忍着痛楚试图处理伤口，然而过于剧烈的疼痛还是阻止了她。处于战斗的时候尚且因为精神集中还能将伤痛略微忽视一会儿，但是到了这会儿，似乎安全了下来，所有的伤痛仿佛都积聚在一起一般潮涌而来。
　　顾珊强忍着疼痛挤了挤血，算是清洁一下伤口，在衣衫上撕了一块意思意思的包裹住被洞穿了的手臂伤口。失血造成她的面色有着略微的苍白，痛楚所致使的虚汗已经沾满了额头。
　　粗略的处理完伤口本来想坐下歇息片刻，但是想了想顾珊还是谨慎过度的为了防止再次受到偷袭而默默的站立在原地权当休息。
　　刚才踏入这里没多久就已经几乎受够了这种触目惊心的感觉，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绝对不会在这种鬼地方多呆片刻。可现在这种没有退路的情形，却是让顾珊不得不拖着伤势再独自深入进去了。
　　然而过了片刻，顾珊便略微皱起了眉。伤口处传来隐约的痒感。她忍住了伸手去瘙的冲动，扫视了一眼周围空旷，继续往深处走去。而又过了有一刻多钟时光，顾珊终于忍不住过于深刻的痒感，皱着眉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腰侧擦伤上隐约露出微黑的脏污让她蹙眉迟疑，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有收拾干净，还是血渍干涸了变成这般颜色。她慢慢揭开缠了一两圈儿的手臂上的衣服碎片，在见到胳膊上的伤口的时候瞳孔陡然缩紧。那原本被洞穿的皮肉在止血之后的粉色已经沾上了些许暗色，星星点点的遍布整个伤口的都是淡黑的污渍一般的东西。顾珊忽然意料到，它要么是那树枝带来的毒素甚至是寄生虫所致使的，要么……更为可怖的猜测，便是这个位面的细菌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促成了它们的出现。
　　然而在现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哪种情形对于顾珊而言都是极为不利的存在。
　　顾珊咬了咬牙，伸手取了一只长针，咬牙忍耐着从腰侧的伤口上略微挑刮了一下，刮下了一点儿污垢般的黑色。她将刮了一下的针凑到眼前仔细观察，却发觉那黑色的东西有一种类似绒毛的感觉——这么看来，简直像是她的伤口发霉了似得。
　　顾珊打了个寒颤丢弃了这种可怖的联想，拿出另一根干净的针，轻轻的在手背上划了一小道伤口。血渗出了一点儿便止住了。她在亲手划下伤口的时候忍不住嘶了一声，然后便收回了针，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不时注意着手上的划痕。她逐渐看到鲜血不再渗出、凝结结痂，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因此——它们定然是那些树枝带来的。顾珊心底做了判定，却碍于没有什么办法清除它们，只能在心里梗了一根刺一般的惦记着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对付它们。这种感觉让顾珊几乎要抓狂了。
　　她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危害，不知道这是自然现象还是那树枝刻意而为，不知道要怎么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清除掉它们，甚至不知道清除它们会不会有什么后果——这里毕竟他娘的是一个中魔位面。
　　顾珊在这个时候才总算是体会到了中魔位面所应该具有的诡异和可怕。在这里的前一个月，仿佛是被世界所钟爱一般，顾珊顺风顺水的不可思议，而在这期间和她一同到了这个位面的命眷者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只是看起来，现在顾珊似乎要将这些差距在片刻之中全部抹平也似的倒霉透顶。或者换句话说——仿佛一开始她透支了自己的运气也似的。
　　不，看起来她还不是特别倒霉。
　　因为在阳光彻底偏移到天空正中的时候，一句淡淡的话语几乎拯救了她。那句话语来自芦铃，她的声音平淡而又温柔的回荡在顾珊的耳边与脑海之中：“现在各位眷属已经在该位面度过了十个标准位面日，个人相对坐标锁定完成。从即刻起，请需要调整的命眷者随时返回命运之屋进行休整。”
　　顾珊不想追问什么叫标准位面日，又是用什么作为标准，换算起来如何。她全心在意的只有要如何返回命运之屋这一点。芦铃曾经许诺给予每个眷属三次治疗作为起码的保障，而顾珊在过来之前就已经预支了一次，但在这个时候这几乎是救命的良机。
　　除却一点。顾珊有些害怕，自己回去一趟之后，下次出现会是在什么地方。然而芦铃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在顾珊忐忑的神色之中，她轻柔的继续了自己的话语：“返回命运之屋需要拿起您的信息存储器，并且对它说出眷属的身份与姓名，请求返回。存储器将在您面前三米处形成一个空间映射，命运之屋将会通过它显现。”
　　这样也就是说她从什么地方进去还是会从什么地方出来了吗？顾珊略微思考了一下，暂且没有选择回去休整，往前继续走去。她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在这两次免费治疗用完之前，如果她见不到董洁，说不定就真的不能见到她了——顾珊有这个预感。
　　况且如果她们回到自己的位面，董洁要躲起来不再见顾珊的话，顾珊觉得在那个环境里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董洁。
　　她长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因为痛楚而引起的不适，沉默的往前走去。
　　邪神殿坐落在这片地域深处，就在这个方向——这是众所周知的。而她总觉得，董洁就在邪神殿那里。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邪神殿的神女们都是住在神殿里的，只有在她们接受到任务的时候才会离开。
　　顾珊猜想，既然被称之为神女，那么需要她们出动的任务大概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