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屋》墨绫轩

90、买马

　　在大路上走了两天之后，顾珊和墨夔终于到达了第一个或许能够被称为部落的地方。
　　那是一片临近水源的被平整过的草地，牧民们的帐篷稀稀落落的四处支着，偶尔会有一两匹马走来走去。远处牛羊的喧嚣声此起彼伏，不时还能见到獒犬的影子。这个时候正是畜群散出去吃草的时间，除却正在编着草筐的女人和流着鼻涕和家养的大狗玩耍的孩子，也就只有咂摸着烟草滋味的老人享受着悠悠的风了。
　　顾珊见着这种近乎世外桃源的模样，脸上不由得微微带上了一丝笑意。有眼尖的人见了有外人过来，露出好客的微笑，大声说着话。顾珊略微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墨夔笑了笑，问了顾珊一句，在征求了她的同意之后，就将那个法术施加在了顾珊身上。
　　那是一种相当新奇的感觉。耳中所听到的分明是陌生的语言，而心灵之中却有着它的意义浮现。口中分明是在讲着自己的话语，却能够被对方所读懂。
　　不愧是心灵魔法。顾珊忍不住赞叹，然后给了墨夔一个感谢的微笑。墨夔轻轻笑了笑，点头接受了这份感谢。
　　而接受到了这份奇异的力量，顾珊再去注意他们的话语，就听见了温和好客的女主人邀请他们进帐篷来稍微休息片刻，并且殷勤的询问他们从什么地方过来，善意的点出周围的水源在什么地方。她微笑着和几个好客的女人交谈了几句，手中便不知何时捧上了她们送来的一罐热气腾腾的新鲜羊奶。顾珊本来是不愿意喝这种满是腥膻味道的鲜羊奶的，然而这些人热情的模样却是让顾珊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微微笑着表示了感谢，然后看着墨夔一口喝光了罐子里的羊奶，有样学样的大口大口的灌进肚子。
　　味道并不好，因为顾珊对羊奶本来就不喜欢。但是温热的羊奶在胃里散发出淡淡暖意并且慢慢补充着体力的时候，顾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而看他们对自己的欢迎表示出领情的模样，女主人也露出了笑容，一时之间竟是可以称得上宾主尽欢了。
　　顾珊和墨夔两人略略合计了一下，再看看偏西的日头，便达成了统一，要在这里暂歇一夜。等到养足了精神，临走的时候再向这里的人买上一两匹马作为代步。
　　他们两个都是没受过什么苦累的，这一天的跋涉已经尽让他们吃足了苦头。所以有了省力的办法，他们又哪里会不愿意呢？
　　而提出借宿之后，女人脸上略微露出了一丝为难，但还是很快微笑着答应了下来，然后殷勤的在帐篷中拿桌椅等物拼了拼，抱来两床草褥和毛皮，收拾了床榻出来。
　　顾珊问过她水源的位置，见流过的溪流之中水色激荡而洁净，便略微洗了洗风衣上的污渍，还借来了一套麻衣，将自己的衣裤也顺便清洗了一下。顾珊也清楚自己给人家添了麻烦，略微有些歉意的女孩琢磨了许久也想不到要如何回报才显得恰当，想来想去，眼神却是停留在了自己的手镯上。她略微思考了片刻，把玩着精致的银镯，眼底带了几分不舍。她很少会买首饰挂件之类的东西，但是买下的东西可都是十足的值得，没有半件水货。所以在准备把它作为礼品赠送出去的时候，顾珊还是相当心疼的。
　　微微叹了口气，顾珊又出去看了看自己挂起来晾的衣服，便回帐篷和衣而卧。
　　等出发的时候再送出去吧。不然的话，以那个女人表现出来的热情而言，这种仿佛是作为报酬一般的赠礼，一定会让她感到不舒服的。
　　天色虽然还没有完全黑透，但墨夔已经睡的很香了。顾珊看他睡的如此之香甜，不由得就打了个哈欠，略微辗转了几次，便阖目睡去。
　　一夜好梦之后，随着熹微的晨色苏醒，顾珊揉了揉自己的还有些惺忪的眼睛，见帐篷之中的女主人已经出去干活了，便叫起来了身边不远处的墨夔，出门看见挂在绳子上的自己的衣服已经干了，便取了下来，将墨夔赶了出去拉上了帐篷的门帘，换好了衣服才出去寻昨天招待了她们的女子。
　　那个女人正在认真的挤着羊奶，并且除却装在瓦罐里的一小部分之外，全部都盛装在了一个广口大肚的大缸里。
　　顾珊看着她挤了一会儿的羊奶，才开口说明了来意。听说她要走了，那女人露出了一副略带惊愕的模样，急忙出言挽留。然而顾珊只能微微的摇了摇头，回绝了她的好意，并且迟疑着开口希望能够购买一两匹马充当坐骑。
　　女人明确的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她迟疑着说需要询问一下自己的丈夫。顾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且微笑着对说要替他们询问的女人道谢。她微笑着表示不必道谢，然后将羊□□托给附近帐篷的女人略微照看，自己便快步走到放牧的区域去寻找自家的当家人了。顾珊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在片刻之后，就有一个健硕的男人跟着她回来了。
　　他微笑着询问顾珊可还满意自家女人的招待，在得到了客气的道谢与称赞之后，爽朗的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在此之后，那男人便好奇的询问了他们为什么需要马匹作为坐骑。在顾珊含糊的回答说是要用来赶路找人之后，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略带歉意的委婉开口，表示他们如今很难承担得起两匹马的花费，并不能赠送给他们马匹了。
　　墨夔轻轻的摇了摇头，早在那个女人带着自己的丈夫返回的这个过程之中他就已经完成了洗漱凑了过来。这个时候听男人如此说辞，哪能还不明白对方在迟疑什么，于是随手便是从衣衫的内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金饰，微笑着询问道：“用它来作为补偿怎么样？虽说你们逐水草而居，但总是会遇见路人的……即使你们不怎么使用货币，它也可以从那些旅人手里换取一些你们想要的东西。”
　　男人面露犹豫之色，最后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东西，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若不是……最近狼灾猖獗，按说怎么也不该收远方友人的礼物的……不过时日着实艰难，那我……就谢谢朋友了。”
　　他收下了墨夔的金饰，便带他去牵马——牛羊马匹是他们这些人的生计所在，吃喝衣装几乎都依赖着它们产出。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外的话，他们将会养着这些牲畜，从中挑选羸弱的个体作为食粮的一部分，挑选健壮的幼崽驯养直到它们死去。它们的肉将会成为他们盘中的餐食，皮毛将为他们提供温暖，骨头可以被磨制成杀死狼群自保的武器。因此每个牧民对于自己养的牲畜都极为珍视。
　　墨夔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说墨夔对于能够从这里得到两匹马已经是十分满意了，甚至为此不惜付出应该比它们更为昂贵数倍的代价。
　　顾珊有些惊愕的看了墨夔一眼，看着他跟男人牵了马回来，便露出了些轻轻的微笑。
　　她对于这里还是过于陌生了。幸好有墨夔跟着，不然的话……顾珊一直在想怎么才能从他们手里购买到马匹，却根本忘记了游牧民族在逐水草而居的时代，根本就处于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阶段。对于一个没有多少货币概念的民族，她提出购买又有多大用处呢？
　　在买了马之后，墨夔还问了路。于是男人向着西南方向指了指，对他们说，据他所知道的最近的大城市，就在那个方向，直着走就可以了。
　　墨夔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就扬了扬下巴示意顾珊上马。顾珊摇了摇头先褪下了银镯，交给女人作为临别赠礼，在她惊讶并高兴的连连表示感谢和喜爱的话语中看了看根本没有马鞍之类的东西的瘦马，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勉强自己爬了上去……
　　这可以节省很多的体力，虽然看上去很不容易骑的样子，不过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不是么？
　　墨夔看上去也非常不擅长骑马。但是他在几次挪了挪位置却始终因为马不配合而坐不舒服的时候，便皱起眉头，满是恶意的盯了它一眼。他座下的那匹可怜的马整个打了个寒颤，似乎嗅到了分外危险的气息，垂下了脑袋打了个响鼻便老实了下来。
　　顾珊见他骑好了，有些不甘示弱的磨了磨牙，死死的盯着驮着自己的那匹瘦马，双手揪着它的鬃毛，却还总是忍不住想要用力的夹紧马肚子防止自己掉下去。墨夔忍不住露出轻微的嗤笑，轻轻踢了踢马腹，于是他的马便向男人指的方向慢步踱步过去。
　　用力的磨了磨牙的顾珊拍了拍马脖子，也有样学样的碰了碰马腹，示意它往前走。而马儿不情不愿的咀嚼着嘴里的草，慢吞吞的动了步，只是跟在墨夔的马后面，慢慢腾腾的比他们走的速度都慢。
　　顾珊见它们这个速度忍不住略微有些着急，但想了想徒步的疲惫费力，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任由它慢慢磨蹭着往前走。
　　算了算了，也不算是特别慢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