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湿流光》泷祏釉尔

4、第 4 章

　　顾君周一直知道，这段混迹在历史兴趣小组的时光是他偷来的，他总有一日是要归还的。而这一日，来得很快，物理竞赛队的辅导老师勒令他退出历史兴趣小组，因为——他必须要为全国物理竞赛做准备了。
　　从那以后，他几乎没有参加历史兴趣小组的活动，但是他并没有退出历史兴趣小组。
　　而他唯一一次的出席，是在他将要参赛的前一个星期。然而在看到那个空缺的位置时，他突然便觉得兴味索然。整个活动他都沉默地看着物理书，不发一言。
　　活动结束，历史老师叫他留了下来。顾君周记不太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然而也无非是确认他是否真的要退出，他也终于松口，不再倔强地坚持着。
　　但他始终记得历史老师最后的一句近似抱怨的感慨，“哎，你们这些好学生啊，我的历史兴趣小组是留不住你们了。一个个都退了……”
　　“还有谁？”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心潮起伏却无法停止。
　　历史老师喝了口水，说：“任悠扬啊，她也退了……”
　　他记不清自己敷衍了几句什么，脑海中却一直不断回放着这一句话，他忍不住想，为什么要退呢？她不是最喜欢历史吗？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然而他突然平静，却又好像好像被卸掉了所有力气——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他们甚至称不上认识。
　　他这个时刻，怎么可以站在这里为一个称得上陌生人的人而疑惑担忧呢？他应该去物理实验室做他下一个实验，他已准备很久，有充足的把握；或许他该去再买一本新的物理专业书，手边的这本已经快看完了；或者他该拿出自己从老师那里新得来的物理竞赛试题来练练手；又或者他可以写写正常课程的作业，虽然早就完成了，但也可以继续预习；更或者去跑上十圈，在大汗淋漓中彻底放松自己……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不应该停在这里，失魂落魄。然而在那一刻，他唯一的念头竟然只有——
　　去找她。
　　他想自己约莫是疯了，然而他隐隐知道，也许，自己早就疯了。
　　他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走进了物理实验室，再没有停留，也没有行色匆匆，他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的平静深沉掩藏。
　　这一刻，他，还有自己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