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了了》羽十七

1、楔子

　　汽车穿过熟悉城市，陌生的灯火忽隐忽明，干涩喧闹浮动着，车里却是安静的，连呼吸都很微薄。汽车停下的时候有人来开门，就像从前的时候一样。
　　“了了，欢迎回来。”
　　付墨抱了大衣给她披上，萧旻张开双手站在那里，她过去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接风的晚席定在这一处不大的会所，两层高的洋房被改成一个大间，此时也只剩下他们三人。唯独的一张桌子恰巧也是三角形的，距离刚够伸手给人夹菜。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终于累了？”
　　“飞机上又喝酒了？”
　　“那么长时间睡上一会没有。”
　　浅白的交谈持续着，菜倒都是些食材不错的家常菜。会所的灯并不昏暗，却也看不清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觥筹交叠，也就只是一些果汁似的起泡酒。连了了自己都已经记不起，三个人上一次像这样坐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是啊，都走了20年了，我也该回家了。”

　　这接风的宴并没有持续很久，付墨载着了了回半山的别墅休息。
　　“一会回去我给你煮点牛奶，你的药你就着牛奶喝。”
　　“你的行李应该是已经送回去了”
　　“你东西也不多，明天再收”
　　“记得头发干了再睡”
　　“回去就上去休息”
　　了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倦了，她似乎很久没有那么疲倦过了。付墨也无所谓她听没听到，自顾自的说着，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当年萧旻的样子了。车外的喧闹早就远了，车里就这么一应一搭着。去往半山的路不近，了了困着倦着，却也没能真寐上一会。这一晚上她的话都不多，萧旻觉得是她累了，付墨却不能确定，他不知道了了的这种清冷是因为麻木还是因为疲倦。他担心她和这座城市的疏离，毕竟她离开了太久，早就再难去找寻什么熟悉的印记了。付墨开着车转进了别墅区，了了在后座，他试图在后视镜中去看她的表情，奈何阴影遮罩着，他甚至不知了了的眼里会看着什么。
　　这是一个现在看来早就过时了的别墅区，却是三人当年一起积攒下来的第一套资产，虽说这些年并没有人住过，不过常年都安排着人打扫，这次了了回来，又是早早的就做好了修缮。所以当了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连家具都还是那时熟稔的样子。
　　了了的身体这几年已是大不如前，这一路奔波不免又是遭罪，一回家就被付墨赶着去洗漱休息。付墨清点了行李，又煮上了牛奶，算着一会抬上去。
　　这边牛奶刚好，那边就看到了了过了个浴袍靠在卧室门口，头发都还没擦干。虽说已经到了春天，但离暖和起来的日子也还远着呢。付墨抬着牛奶赶她进去，又找了吹风来给她吹头。对于了了来说，不论是这睡前的牛奶还是这吹干了头才能睡的条令都是她原来最为怨嗔的事了，不过这些年她也不得不学乖了，按她说的，她盼着多活上两年呢。
　　了了靠在付墨怀里，屋子里只剩下吹风机工作的声音。吹头的时候本来就是不适宜交谈的，即使是最小一档的风力也足以吹散大部分的字句了。或许两人都有太多无法出的问题，似乎确实是来日方长，然而这种缱绻的安定才是最没有真实感的部分。
　　不安静的室内沉默着，规律的声响或许是最好的安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了就已经睡着了，床头的牛奶也没喝上两口。
　　付墨关了灯出去，手机上有萧旻的未接来电，短信回他说了了已经睡下了，他也没有再回信。
　　城郊的夜一如既往的安静着，安静的像褪了这座城市的颜色。黑夜中什么也不会再来，什么也不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