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黛娘子》青金石狐狸

17、第十七章 孽缘

　　桑远黛与白信卿一边看着公文，一边随意说着话。
　　自从共同打倒惠妃后，他们的感情更加增进了。
　　“远峻来了信，说即将从中原回来了。经过傲峰国的时候会来拜访我们。”桑远峻是桑远黛的弟弟，初春的时候，作为桑国王室代表，跟着桑国使者团去了趟中原，现在正在回返的途中。虽然桑远峻只比桑远黛小三岁，但是桑远黛提起他来，总是很宠溺的口吻。
　　“好啊，那到时候我们好好招待招待他。”白信卿想起那个活泼的小孩子，脸上不禁也浮现出笑容。
　　“咦？这是？”桑远黛捡出一份，“穆竹？这不是穆国的二王子么？”
　　穆竹，穆国的二王子，原名穆托元。为了表示自己十分懂中原文化，他给自己起了个别名穆竹。
　　又因为他十分想吹嘘自己懂中原文化，所以这个别名也就不别了，几乎所有草原国家，都知道穆竹就是穆托元。
　　“不知道他来做什么？”白信卿也觉得有点疑惑，穆国可不是傲峰国和耶律国这样的中等偏小的国家。这种普通的例行外交来往，用得着穆国二王子亲自出动么？
　　穆竹此刻正在傲峰国最大的酒楼景梦楼的二层，优哉游哉地喝着酒，一边欣赏着楼下的街景。
　　前段时间，穆国发现了乌国官样制式的不纯的银锭，他正待调查，就听说南边有一个叫傲峰国的小国，颁布了暂时禁用乌国官样制式银锭的旨意，这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
　　要知道，穆国也是才发现而已。傲峰国那样的小国，居然有如此人才，立刻就发现了？更有趣的是，傲峰国那样的小国，居然有魄力明文禁止使用乌国官样制式的银锭？据穆竹所知，乌国可是比傲峰国大不少的，穆国如果这样做那是平常，傲峰国有如此底气跟乌国叫板？
　　于是，穆竹就给自己安了个穆国使者团普通使者的身份，施施然来傲峰国探访了。
　　抵达傲峰国后，穆竹觉得果然是南方国家，靠近中原，有许多习气都跟中原很接近，例如这王城，就有集市有酒楼，颇有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味。经过一番探查，穆竹发现在傲峰朝中效力的中原人也不少，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傲峰国发现乌国官样制式的假银锭那么早了。
　　穆国使者团调换了一位普通使者，这事儿自然麻烦不到傲峰国国君，傲峰国普通的外交人员就能应付得了。
　　然而穆竹现在郑重上书，表示穆国新使者希望安排机会递交穆国国书，这是想见见傲峰国新君呢。
　　“他想见就安排个时间见吧。我正想瞧瞧闻名草原号称饱读诗书的穆国公子是个什么模样呢。”白信卿将那份公文放到一边，拿起了下一份。

　　同一时间，白信秋正在一位老人座前台阶下的地上，俯首痛哭：“孩儿实在是不知道，那乌福为什么要陷害母后！父王！多年的父子情，难道就一笔勾销吗？您难道真的不相信孩儿和母后吗？！”
　　他见老者不吭声，又膝行往前几步，嚎哭道：“父王！母后用生命维护了她的清白！您难道真的这么信不过母后吗？！父王！”
　　能够真心实意地将编造的谎言说得像真的似的，不错，作为惠妃的儿子，白信秋也有那种本事。
　　他又开始纵声大哭，那架式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台阶下似的。
　　当时被傲峰国军士们押送着出境，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军士们也没给他时间回家收拾东西。
　　直到出傲峰国后，他才有时间慢慢思考应对方法：白信卿已经与自己撕破了脸，不会允许自己再回去了。只有乌国国君，才是自己可以依靠的力量。
　　惠妃当年，在乌国国内，与当时乌国的三王子现在的乌国国君乌裕，就不清不楚。她本以为一辈子就攀附着乌裕，从此终生有靠，便一直蛊惑着乌裕，要他在当时的乌国老国王面前吹风，鼓吹她的良好品德和容貌，以便光明正大地进入乌裕家中当侧妃。
　　谁知，不知道是那乌裕在乌国老国王面前吹嘘得太狠，还是老国王看透了她的本质，某一天突然老国王一道旨意下来，说她“妩媚柔顺，宜送往傲峰国和亲，以载两国之欢”，将她送去了傲峰国当傲峰国老国王白石的妃子。
　　那乌裕当时正在热恋中，一道晴天霹雳，忙跑去求老国王。无奈，老国王以旨意已下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那乌裕只好为自己的心腹侍卫乌福谋了个外交使臣的头衔，以便以后多为自己和惠妃传递信息，以解相思之苦。
　　然而那惠妃虽然表面上一心向着乌裕，但由于乌裕毕竟是王子，行动多有不便，许多事情便是由下人乌福居中联系，那惠妃又不是个耐得住的性子，早跟乌福有了来往。这次乌福又是送亲的官员，这一路，两人可没少做那没羞没臊的事。
　　那惠妃到傲峰国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作为当事人，她当然心里清楚是乌福的种。但是她并非软弱妇人，当即下死力气缠住傲峰国王在自己住处留宿了好几晚，过了几个月，便以早产儿的幌子将白信秋带到了世界上。
　　当然，傲峰国当时的国王白石是个半老头，怎比得上乌裕一个年轻小白脸？惠妃心下暗地存着有朝一日乌国能吞并傲峰国将她接回去的幻想，又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还给乌裕送去了信，告诉他那腹中胎儿其实是他的孩子。
　　等到孩子出生，乌裕算一算，觉得白信秋真有可能是他的种，从此就与白信秋多有通讯，还暗地里给他金钱和装备，帮助他扩大队伍和谋夺傲峰国王位。
　　可惜乌福并没有把惠妃当初与他联系的信件全部烧掉，反而随身带着一封，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最后一不小心被侯笑发现，揭发了出来。
　　任凭白信秋如何痛哭流涕地表演，乌裕始终坐在高座上，不发一声，静静地看着他。
　　惠妃死后，傲峰国早将事情真相始末和那封信件公布于世。乌国自然也早已得知了消息。
　　坊间虽然传得沸沸扬扬，猜测那未知的被惠妃和乌福联手欺骗给他生了一个孩子的冤大头到底是谁。但是乌裕心里当然知道那个冤大头就是他。除了他，世上又有谁值得惠妃用尽心机假装为他生了一个孩子的？谁的势力超过傲峰国国王，又与她曾经关系密切？
　　至于真假，他会想起当年乌福和惠妃的种种迹象，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他是越看白信秋越觉得他像极了死去的乌福。
　　阶下的白信秋开始以头戗地，一副乌裕不信任他，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无论如何一定要要到乌国国君的支持！他心想。
　　“起来吧。”乌裕终于开口了。
　　他缓缓走下台阶，亲切地扶起了白信秋：“好孩子，苦了你和你母亲了！”
　　白信秋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这回是真哭：他终于有活路了！
　　“好孩子，我怎么会不信你？”乌裕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别多想了！回头我再给你一些人马和装备，你好好帮父王训练军队吧。父王相信你！”
　　白信秋眼里含着感动地泪水：“我一定为父王尽心竭力训练军队！”
　　“好了，你下去休息休息吧。”乌裕往旁边看一眼，自有人上来带白信秋下去休息。
　　出了宫殿，白信秋眼中的泪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狠戾的眼神。
　　刚才乌裕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面授机宜，并细心回答他的提问，却只是简单地安排下任务就让他出去了。
　　而乌裕眼神中的冷漠，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老东西不过就是想让我死心塌地给他卖命，吞并傲峰国的时候，让我给他打前锋当炮灰罢了！”他恨恨地想，“想装作厚道慈父的样子欺骗我给他卖命？且看是谁利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