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番外之吾谁与归》默者殇

39、第三十八章

　　风起云涌，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刹那间如翻了墨般变得黑沉沉，寒风刮过，浮云滚动，雷声轰鸣，一声接着一声撕扯着人的耳膜。

　　两道人影迅速在云间穿梭，一白一黑，速度快到令人看不清。

　　法器相撞，隐隐有龙吟在耳畔响起。

　　掌风落在结界上，由结界反弹回来，玄衣男子身形微晃，险些站立不稳。

　　他是出了杀招的，这一招反噬回来，受伤自然不浅。当即冷笑道：“很好，师弟竟然连此等法术都传给了你，说！你来长留究竟意欲何为！”

　　一番打斗下来，女子的伤势也不轻，白裙上血迹点点，如同绽放在雪地里的梅花。胸口处一片猩红，尤为醒目。

　　她虽修仙，但时日尚短，面对拥有千年修为的人，实力太过悬殊。

　　她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了两步，白衣在风中飘荡，像极了吹落在空中的枯叶，无处归根。闻言不由勾唇冷笑：“摩严，你可还记得八十年前的柳园？”

　　摩严身形一顿，记忆不由自主追溯到那一年，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在眼前晃过，一把大火毁了一个家庭，孩子的哭喊，妇人的惨叫，男人的痛哭，以及那一缕不甘的冤魂在一瞬间似是都鲜活了起来。

　　他的手指竟有些抖，语气凌厉，威压分明，却不觉多了几分惧意。摩严惊惧地抬手指着面前的白衣女子，言语也不禁颤抖起来：“你……你是……”

　　“没错！是我！”血迹从女子的嘴角蔓延，她咽下喉中的甜腥，看向摩严的目光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狠戾，“我是回来报仇的！”

　　“人人都认为当年的柳园惨案是天灾，只有我最清楚，那分明是一场人祸！”她缓缓逼近摩严两步，“而你，就是那场灾祸的始作俑者！”

　　“不是！”看着面前仿若厉鬼的女子摩严有些狼狈地后退，面对女子眼中不顾一切的决然和几欲毁灭一切的恨意，他不由从心底升起一阵恐惧，“仙凡不能相恋！这有违天道！而且……”

　　“那只是你的一己私欲！”女子不屑地嗤笑了声，语带嘲讽，“是你自己不想见到你的宝贝师弟受伤，你已经折损了一个师弟，不愿看到另一个也栽在相同的事情上！”

　　女子笑出了眼泪，混合着血迹斑驳在脸上，仿若地狱修罗：“所以你想在一切开始前就结束！”

　　“只是你没能想到我还会回来，还会好端端地出现在你面前！你肯定很后悔当年没有让我灰飞烟灭，永绝后患吧？呵呵……”

　　阴冷的笑声仿佛来自地狱，带着令人胆寒的恨意。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女子狰狞的面孔和她眼里猎猎焚烧的仇恨。

　　摩严沉着脸冷冷地盯着她，面色难辨喜怒，平静的表象下隐约可见积聚的惊人狂澜。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能让你魂飞魄散！”双手结印，光芒大涨，竟盖住了天边的闪电，周边浮云不安地颤动，是他一贯的杀招——浮尘断。

　　女子踉跄后退，却是再也避不过去。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浮尘断打到女子身上的时候，暗处微弱的紫光一闪，转瞬消之于无形。

　　风声晴朗，乌云一点一点散去，天空渐渐放晴，阳光挥洒，一切声音都随之远去，仿佛刚刚发生的，从来都不存在。

　　紫衣女子从暗处现身，缓缓走到地上已无声息的白衣女子跟前看了一眼，淡淡道：“带回去，或许还有救。”想了想，又转身看向面无表情立在身后的男子，“朔风，你去长留请一下儒尊。”

　　朔风无声应下，转瞬消失在云海之中。

　　神界，雪寒宫

　　瑾瑶方才替岚烟把完脉，外殿朔风就已经带了笙萧默过来了，身后还跟着白子画。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吩咐侍女下去煎药。

　　笙萧默看到惨无人色、气息微弱的岚烟虚弱地躺在床上时，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瑾瑶的医术很好，再加上当时及时护住了她的魂魄和心脉，才没有导致最后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是以，在她将岚烟带回神界的途中，身上的外伤就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最后一招浮尘断太过阴狠，以她的修为没有个三年五载怕是恢复不过来。

　　用如此很辣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瑾瑶心里不由对仙界的人又高看了一个档次。

　　瑾瑶暗叹一声，起身走到外殿，白子画跟在她身后，笙萧默看了榻上之人一会儿也跟了出去，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瑾瑶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两人一眼，见他们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当先开口道，“如果再受到什么意外的话，还能不能醒过来就不一定了。”

　　笙萧默抬了抬眸子，惊怒之色自眼底一闪而过，却没有开口说话。

　　瑾瑶想了想，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她留在神界，这样她能恢复得快一些。”

　　笙萧默垂着脸，别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白子画深却切地感受到他的愤怒，不由苦笑。

　　多么熟悉的场面，只是换了两个人罢了。

　　如今他还有机会挽救，还有机会寻求原谅，比起当初的他不知要好上多少。

　　情到深处不自知。蓦然回首，才发觉，原来已不知不觉虚度了几度光阴。

　　良久，笙萧默才抬起头来，看向瑾瑶恳求道：“我想留下来照顾她。”

　　瑾瑶挑了挑眉，没有拒绝：“紫微殿很大，你自己安排吧。”

　　话音甫落就已经出了紫微殿。

　　白子画剑眉微挑，跟在她身后也走了出去。

　　瑾瑶知道白子画就跟在身后，也没有说话，漫不经心地在雪寒宫中转悠着。

　　不得不说，雪寒宫真的很大，二人徒步走了一个时辰，竟连雪寒宫的一半都没看完。而白子画也从身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瑾瑶的身旁。

　　瑾瑶看着走在她身边的男人勾了勾唇角，继续耐心地带他看宫殿里的布局。

　　若是这时白子画还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那他就白活了一千多年了。

　　直到走到水阁的时候，才勉强将整座宫殿逛完。

　　瑾瑶坐在房间里的软塌上，不由轻轻呼了一口气，

　　“怎么了？累了？”白子画打量着这间屋子的布局，给她倒了一杯茶，好心情地问道。

　　瑾瑶不说话，接过他递来的茶杯也没有喝，只放在手里转悠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白子画看着被她随意摆在桌案上的几件东西不由得挑了挑眉。

　　不归砚、玄镇尺、卜元鼎、浮沉珠，仙界找翻天的几件神器就这样被她随随便便地搁置在桌上，也不加封印，仿佛浮沉珠本就是用来照明的，除此之外，再无他用。

　　瑾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在意地拨了拨卜元鼎中的香灰，笑道：“与其让它们在仙界被当作祖宗一样供着，还不如物尽其用。再者，它们本就是这样用的，不是么？”

　　白子画莞尔，不说话。

　　再转眼看看她房里其他摆件，无一不是祭品，怕是随随便便拿一件出去都够让仙界众仙当祖宗一样供着了。

　　直到入夜，笙萧默才从紫微殿出来，惨白着脸，神情凝重，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白子画见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而瑾瑶更是连一次面都没有露过，仿佛她早已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对他异样的神情也见怪不怪了。

　　笙萧默精通医术，自然知道怎么照顾病人，这也就不用她多心了。除了偶尔前去探望岚烟的病情，瑾瑶很少再出现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