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月亮的你》花映月

3、狼烟起

　　当信使狗二再次从我身旁飞驰而过时，我正给恒月怀抱中的白兔喂青草吃。
　　“嘿，我说对了吧！”这家伙经过时甩出这么句话。
　　“你说什么？”
　　“伯陵公子来了...”
　　我望着那迅疾消失的身影，撇撇嘴。桓月这时抬头看看我，停止抚摸怀中的白兔。
　　“没听清楚。”我挠挠头，有点尴尬。
　　“他说伯陵公子来了。”桓月平静的说道。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了狗二曾在月亮河边告诉过我们。
　　“哦，哦。”我点头回应。
　　我们回到月亮河林地时，看到那高高的木杆前聚集了一大群人，不仅有林场的师傅们，还有他们的妇孺。
　　我看到了桓福老爷正给父亲贴耳吩咐着什么。父亲欣喜的点点头转身跑开。这时桓福老爷看到了我们，他挥挥手向我们走过来。
　　“父亲。”桓月叫道。即使是桓福老爷，她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桓福老爷应一声，一手扶在女儿的肩头，一手摸摸我的脑袋。
　　“孩子们，今天你们可有的玩了。”桓福老爷看着我。“你父亲牵马去了。怎么样，高兴吗，你们？”
　　看着桓福老爷慈祥的面容，我暗自在想。为什么不是我的父亲呢，刚才我还看到父亲那长久宿醉而成的惺忪睡眼。
　　不过当父亲牵来了马，掐着我的腰把我放到马背上时，我对父亲的埋怨也就烟消云散了。
　　我看到桓福老爷拽着缰绳，桓月就在两只臂膀中间，后背微微贴着她父亲的胸膛，抱着白兔。我也向后靠，靠在父亲一颤一颤的胸脯上。
　　我们骑马的缓缓而行，后面有一些男人没有马，还有一大群妇孺，三五成群，相伴而行。
　　欢迎伯陵公子到来的宴会就设在月亮镇外一大片空地上，那有一些镇上临时搭建的一座木楼，祭坛，和一些供过往游人歇脚的茅屋。我们都叫它为游宴之所。
　　我们到达后已临近晌午，游宴之所已人群熙攘，沸反盈天！整个镇上的人都来了，一些勤快的小贩们早已占据了有利位置，拼命吆喝叫喊。我都看到了卖甜浆的小摊。
　　这时，一个下巴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来到我们面前。
　　“桓老爷，您可来了!”
　　“保长大人，有劳你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
　　一阵寒暄，我们都下了马。父亲随着桓福老爷由保长迎去木楼，其他人自行散去。我拉着桓月跑到惦记已久的小摊上。桓月果然喜欢月桂浆。
　　就这么一直玩到日近黄昏，也不见伯陵公子来。桓福老爷，保长，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头，他们聚在一处，就等着重要重要人物的到来。
　　“听说那个善射的后羿也要来？”
　　“恩，听说了，好像是专门护卫伯陵公子的。”
　　“那可好了，只要跟伯陵公子攀上关系，这以后...”
　　这已不是我第一次听到后羿这个名字，我知道他年纪轻轻就是有穷国数一数二的勇士。还听说他智勇双全，谙熟战阵。他使的大弓弦长丈余，连那箭枝都是国王赏赐，尾端缀着南越之地进贡来的五色孔雀翎。总之后羿那时候在人们心中，已几乎是一个传奇了。
　　直到后羿来到我们面前，我才真正领会了一个传奇人物的巨大能量。人们冲到前面，伸长脖子，踮起脚尖拼命的往前挤。但是我们不用，因为我们和桓福老爷在一起。而桓福老爷正弯腰向到来的人施礼。
　　我第一次见到了后羿，见到了这位众人颂扬的勇士。也见到了那个恶魔，我尘世命谱上注定的恶魔，伯陵公子。
　　“把这些畜生都给我轰走!”这就是伯陵公子说的第一句话。
　　“公子，这都是特意赶来迎接我们的。”后羿迈着稳健的步伐，微微侧脸对身边的矮胖男人说。
　　“这都是些什么，臭烘烘的！”
　　“伯陵大人，我是本地的保长。”
　　我听到了那个伯陵公子的话，我很生气。我差点吐口水到他身上。狗眼看人低，虽然我知道他骂的不是我父亲和桓福老爷这样的人，但还是心生忿恨，对他鄙夷万分。
　　“这是我们本地的首富，大善人桓福大人。”保长向伯陵公子引荐道。
　　“桓福大人，久闻大名啊！”伯陵公子说。“听说你家钱财万贯，金银如山呢。”
　　桓福老爷忙弯腰施礼。
　　“这是你女儿吗，长得水灵啊！”伯陵公子两眼放光，看着桓月。“哎呀，这还抱着只小东西？”
　　伯陵公子先是摸了摸白兔的脖颈，然后抽手摸了一下桓月的脸颊。我看到桓月下意识躲了一下，冷眼看看伯陵公子，没有说活。
　　“脾气挺怪啊，怎么，公子我是吃人的大虫吗。”伯陵公子再次向桓月伸手。
　　“手拿开！”我大吼道，一巴掌将伯陵公子的手打到一边去。
　　“喔...”人群惊呼。
　　人们一时呆在当下，沉默。我此时反倒有些害怕了。
　　“嘿！这是谁家的小狗崽子，如此放肆！”伯陵大怒。
　　“你才是狗崽子！”
　　“嘿！”伯陵一脚踢过来。
　　我一闪身，躲过一脚。伯陵又踢一脚，却被后羿挡了下来。
　　“公子，他只是个孩子。”后羿竟然替我说情。
　　桓福老爷也急忙上前：“公子，不要跟竖子一般见识。走，我这有样上好的...”
　　等到父亲喷着酒气赶来，已经过了多时。
　　“你顶撞伯陵公子了？”
　　我懒得回答。
　　“好小子，做的好！”
　　“你又喝酒了！”我大喊一声，跑开，把父亲丢在身后，我泪流满面。
　　我哭，因为父亲在我被别人欺负时没能及时出现。我哭，因为我不想人们再叫父亲吴老酒仙。我哭，更因为我知道，父亲这样作贱自己的真正原因。
　　在月亮河边，在那片曾有鹳鸟出没的芦苇丛旁，我又伤心起来。
　　“父亲让我很心痛。”我眼中泛着泪花。我看看抱着白兔的桓月。
　　“我知道。”桓月把白兔放到脚下，伸出双手给我抹眼泪。
　　“我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我哽咽道。“因为我娘死了以后...”
　　我没有再说下去，我看到桓月紧绷的嘴唇，我看到了桓月少有的惊慌的神情。
　　“看那边！”恒月指向我身后。
　　我连忙回头，望着西北方向，惊愕道：“那是狼烟！”
　　我们四处寻找，不见白兔。我们找遍那片芦苇丛，我们循着河边上下走出老远。还是没有找到，我们只好趁着太阳下山的微光，跑回游宴之所。
　　不出所料，父亲与桓福老爷正在四处找我们。看到我们回来，父亲踢了我两脚，把我们领到桓福老爷跟前。
　　桓福老爷正在给月亮林地的人们大声喊话：“大家都不要慌，不要害怕。燕然山上的烽燧台离我们这还远着呢！”
　　下面的人们议论纷纷，嘀咕不已。多年前的恐怖情景人们还没有忘记。
　　“好了，都给我闭嘴！”桓福老爷大叫道。“怕什么呢，让那些肮脏的北方狼崽子们来啊！老子照样把他们宰杀干净！”
　　“宰杀干净！杀光他们！”父亲怒目圆瞪，咬牙切齿。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人们纷纷高喊，振臂捣天。
　　后来，听父亲说。伯陵公子看到西北天际线上腾起的灰黑狼烟时，惊慌失措，脸色煞白。不听后羿等人的劝阻，伯陵公子连夜奔回了黑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