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地》西居鹊

5、此一时彼一时

　　“只要有那地里的实体在，这些灵体就不会消散。九儿，你知道我现在怕什么吗？我怕一旦接近灵体要消弭之时，反抗得越厉害，到时候它们走投无路吸食的便不只是我汤佳山上的生灵了。”
　　陆九惊骇，木木地说：“这地里的东西有这么厉害？”
　　惜妫一咬牙，道：“不管了，我总要试一试！”还未说完，惜妫已经运气用仙力强行进入灵体运动的区界。
　　陆九来不及阻止，只能大呼：“小心！”
　　一进一晃影，再一晃影，那人影已被反弹出来。
　　陆九：“……”
　　惜妫：“……”
　　相视无言。
　　“你这死孩子，还看，还不把姐姐我扶起来。”惜妫趴在地上恼道。
　　陆九忙走过去，问道：“惜妫姐姐，我靠近它们怎么没被反弹出来啊？”
　　“可能它们也喜欢单纯天真的孩子吧。”惜妫扶着腰艰难地站起来，风姿万千，强装镇定，然而胸中血气汹涌，久久难以压下。
　　“姐姐是说我蠢吗……”她就知道！
　　惜妫叹气，不语。
　　陆九试探地问道：“要不让我去试试吧？”
　　“不行。”惜妫一口回绝，陆九的灵力不及她，她怕伤了陆九。
　　陆九把刚才挨近她的那只灵体举到惜妫的面前，笑道：“你看，只you 我能靠近它们。让我试试吧，恩？”
　　惜妫脸色有些松动，犹豫不决。陆九已经向灵体聚集的地方走去。就这样惜妫看着她走到灵体的中央，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稍稍放下了心。
　　陆九站定，没事。随即凝神运气，抬手，将仙力运于指尖，灵体有了反应，纷纷向她拥动，渐渐将她包围。灵体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银白色的光，将陆九笼罩想在她身上披了一层亮色透明的纱衣，陆九心念一动，手上的动作不停牵引着灵体飘动。
　　惜妫看着被银光笼罩的女子，嘴角淡淡的笑意，仿佛青涩也褪去几分，增添柔美几分。渐渐地，惜妫发现有些不对劲，刚刚游动缓慢的灵体逐渐跟上陆九的变化的动作，而且愈来愈快愈来愈快。
　　惜妫惊疑，道：“九儿，你在做什么？”
　　无人应，而她已猜出几分。忙手中运力，欲隔断陆九的动作，可刚刚碰到灵体就被反弹回来，如此反复几次，刚刚胸中的翻涌再现。徒劳无功，她慌了手脚，喊道：“九儿！你给我停下！停下！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陆九未应，只是朝她安抚的笑着，就那样浅浅的笑着，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惜妫束手无策，喃喃“不要”二字，鼻尖酸楚。她才是汤佳山的山神，这一切的祸端都让她来背！不得飞天又如何，堕入轮回又如何。
　　“陆九，你给我停下！”
　　陆九看着惜妫歇斯底里的喊着的时候，自己已经很虚弱了，在闭眼前她看到一束白光向她袭来，跟身边的白光不同，那道光凌厉又刺眼，她像个蛹被它破开茧，那些寄生在她身上蚕食它灵力的东西最后散开，融入泥土。
　　惜妫吸吸鼻子，看着眼前一瞬烟消云散的景象目瞪口呆，此时陆九被一身黑衣的男子抱在手中，她又咽了一口口水，因为她从未见过有男子拥有如此恰到好处又无与伦比的气质。刀锋眉是浓墨的黑色，浅浅下凹的眼窝是一双平静如深海的眼眸，高挺得鼻梁，薄唇，棱角分明。他的容貌俊美清秀但浑身难敛孤傲凌厉霸气之本色，如此恰到好处的融合。
　　惜妫看到黑衣男子将陆九打横抱起来准备离开，她忙将他拦住，警惕地道：“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桑时的手上的力道紧了几分，直直地看着惜妫，表情毋庸置疑。
　　“那你不能把她带走。”她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好。”说着桑时便把陆九放下来推向惜妫，满不在乎地说道，“如果你有能力救她的话。”
　　惜妫踉跄接住，略一把脉，心中暗道不好。想着刚才那男子不费吹飞之力便能冲破灵体的屏障还阻止了灵体对陆九灵力的吸食，本人又气如芳华，自成威严，怕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高手嘛，自然要高傲几分，清高几分。
　　惜妫心中松动，脸上堆满笑，自是风情万千，道：“公子误会了，奴家刚刚是为奴家妹妹的伤势着急，怕耽搁了。有公子出手相救奴家就放心了，只是奴家妹妹就住在山脚下的土地庙里，不如公子随奴家来。”
　　“妹妹？”桑时皱眉，扫过惜妫怀中的女子往地上缩。
　　“啊？”惜妫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对……呵呵呵呵。”
　　桑时扶起要倒下的陆九，又抢过来抱起来，简单干脆地道：“好，你带路。”
　　惜妫看着手中突然空了，尴尬地收回手，他可能觉得让她这样柔弱的小女子背一个人过意不去，才抢着去抱陆九的。恩，一定是这样，她悄悄打量着桑时的脸色，总觉得顶着这样一张生人勿进的冷漠脸主动抱着这样一位长着似小童子的秀气女子，太违和了。
　　陆九迷迷糊糊得，感觉自己飞在天上似得，但感觉比自己平时飞行得更舒服，似有个暖暖的怀抱，稳稳的依靠，无论她飞得多高，这种温暖都不曾离开。
　　她紧紧抓住那份温暖，呢喃着：“娘亲……不要……不要丢下阿九……不要啊。”
　　惜妫呵呵地笑着：“您看这孩子说胡话了。”说着要去解已经将桑时黑衣抓皱的某人的手。
　　桑时皱眉，道：“无妨。”
　　惜妫讪讪收回手，摸摸鼻子。她心里暗骂这个死孩子，当然她还不知道桑时和陆九是相识，因为桑时是不会自己说他是专门来找陆九的。
　　也曾说着不悔，也曾安逸此生生活，可是在陆九内心最最深处的地方，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永远烙印着被抛弃伤害，就算她早已忘记曾抛弃她的他们的样子，她想知道她是长得像父亲多一点呢还是像母亲多一点呢。她想仔细看看她的娘亲的容颜，最无力的是偶尔想起时，竟是虚无的苍茫。
　　然而，当她仔细看过去的时候，那张脸变成了桑时大人的脸。啊，今天没有给大人做饭，睡梦中大人都来找她了。
　　“大人。”她弱弱地唤着。即使在梦中，也不能失礼数。
　　“恩。”
　　“小鸡炖蘑菇。”
　　“好。”
　　陆九扯开嘴角，满意得昏睡了过去。
　　什么什么？大人？小鸡炖蘑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惜妫很清楚地在一旁听完这几句奇怪的对话。
　　她犹豫地开口问道：“公子刚才出手相救，其实是因为跟我们家陆九认识吧？”
　　是吧是吧？被问的人直接给了她一记眼神，径自往前走去。惜妫内心咆哮，这死孩子认识这么极品的男色都不告诉她！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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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九一梦大浮生，醒来后通体舒畅，宛若重生。
　　“九儿？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听到惜妫的声音，在一旁闭眼打坐的黑衣男子睁开了眼睛。
　　陆九摇摇头，喊道：“惜妫姐姐。”
　　复又看到桑时，有些惊讶：“大人！”仿佛狗看见了骨头，成功地换来惜妫的一记鄙夷的眼神。陆九羞红了脸，偷偷看桑时竟然看着她在浅笑，就是那种轻轻的勾起嘴角，她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抹笑，仿佛给了她足够的底气，陆九得意地迎回惜妫的目光。
　　“喝水吗？”桑时问道，人已经拿着水杯走到陆九的身边。
　　陆九双手接过，做个乖孩子，恭敬地回着：“多谢大人。”低头那一抹笑泄露了她的心思，还以为无人看见。
　　“大人？”惜妫疑惑地看向她。
　　陆九道：“惜妫姐姐，这位是河神，桑时大人。前些日子我不是跟你说盛渔村出了点事情嘛，多亏了大人出手帮我。”
　　“哦。”惜妫装作恍然大悟，纵然心中任由疑问，又不好当着桑时的面问出来。“所以呢，你有没有以身相许啊？”
　　陆九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呛了喉咙，忙摆手道：“没有的没有的，惜妫姐姐你不要乱说。”
　　“恩？”惜妫不相信。
　　“我有每天帮大人做饭报答大人的恩情。”陆九急红了脸，偷偷观察桑时的表情，一片平静，心中悄悄松了口气。在她的心里，英雄是拿来崇拜的，什么是爱？什么是男欢女爱？她还是个孩子……
　　惜妫容貌艳丽，身材妖娆，身边的追求者从神仙到妖精从来没断过，本人的性格也是格外的开朗，这具体表现在与她什么话都赶说出来，常常吓什么都不懂得陆九一跳。
　　陆九怕她口无遮拦，忙催促她道：“我饿了，我饿了，你快去做饭。”
　　“臭丫头，你倒使唤起我来了。”惜妫嘴上骂着，却还是站了起来。
　　陆九赔笑。
　　“还是我去吧，正好让你姐姐陪你聊聊天。”
　　陆九愣住，我的土地爷爷咧，桑时大人说他要去煮东西给我吃。
　　“喂。”惜妫抄着手用肩轻轻撞她，取笑道：“还看呢，人已经走去给你做饭了。”
　　陆九回神，不满道：“惜妫姐姐，你下次不要再这样说了，他是我心里的英雄。”英雄怎么能亵渎呢？
　　“英雄怎么了？英雄难道就不能喜欢了？你敢说你不喜欢这样的男子？”
　　陆九一愣，喜欢？什么是喜欢呢？她喜欢惜妫，喜欢她的子民，当然……也是喜欢的了。
　　“自然是喜欢，像喜欢惜妫姐姐一样。我崇拜桑时大人，我是尊敬他！像尊敬土地爷爷一样！”
　　惜妫不置可否，媚眼翻转：“行了行了，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可上了。这样的极品，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光是想想味道就好极了。”
　　“啊？”陆九傻愣愣地问道，“惜妫姐姐你喜欢桑时大人？”她要知道惜妫的追求者千千万，偏偏没有心怡的。她知道的，能配上惜妫的人，当是这天下最特别的男子。
　　桑时大人，不就是这天上地下最最独一无二的男子吗……
　　“哎呀，说什么喜不喜欢的，一大把年纪了。九儿啊，你现在经历得还少，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世间难得钟情人，不如问道上九霄。”惜妫暗暗观察陆九的脸色，“只是你的桑时大人这幅皮囊深得我心，我要是不牢牢抓住，别人也会抢了去。”
　　陆九满是疑惑，问道：“可是你曾经告诉我，若得有情人，神仙也不恋。”
　　惜妫忙敷衍道：“此一时彼一时。”
　　“我知道了。”
　　“那你可得帮我。”惜妫拉起陆九的手，微微地撒娇。
　　陆九略一迟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