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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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一大早陆初就起了身，温习过功课，便和韩玥一同坐了老李家的牛车往云阳去了。
韩玥今日特意穿了身墨色衣衫，腰带贴合身线的束着，衬的身条更加孱弱，坐在牛车里，陆初小心翼翼的靠着她，生怕牛车的颠簸折了她的腰。
老李也是个实在人，他一边慢悠悠的赶车，一边叹道：“姑娘，你说你这么瘦做什么？不能抗不能提的？不过确实好看。”
韩玥也不生气，温声道：“小时生过病，故而身子弱了些，”她低头看向陆初，戏谑的笑了起来：“但背个人总归是个可以的。”
陆初听到她生过病还有些慌张，但见她笑自己，脸一红，气鼓鼓道：“我又不重！”
“是，你不重，肉多些才好。”韩玥咬唇隐着笑意。
老李听出了韩玥的意思，大笑了起来：“对对，肉多些好。”
陆初疑惑，看了看两个人：“为什么肉多些好？”
笑意从韩玥的眼中溢出，笑声悦耳：“家里养小猪的不都盼着肉多些，好多卖银两么？”
陆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恼羞成怒的从她怀里爬起，捏着拳头在她肩头捶了一下，气道：“我不要跟你好了！”
大人们都喜欢捉弄小孩子玩，韩玥也不例外，见陆初恼怒，她笑的更欢了。
气的陆初背过身去，不愿理她，嘴巴噘的能挂十个油瓶了。
韩玥怕她真的生气，在一旁摇头晃脑学着老学究的腔调道：“今人曰：以大度兼容，则万物兼济。曲夫子没有教的么？”
“自然是教了，但是夫子也说了，对好人要以诚相待，对坏人则敬而远之，绝不姑息。”陆初气鼓鼓的说。
韩玥玩心大起，葱白玉指在陆初的小肩膀上戳了戳，凑过去：“哎！那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陆初虽然恼她欺负自己，却也不会说假话，她话含在嘴里，气道：“你是好人，是好人中欺负我的坏人！”
“哈哈，”韩玥再次开怀畅笑，将头靠在陆初的小肩膀上，道：“原来养孩子是这么好玩的一件事。”
老李道：“嘿！好玩？你得快嫁人了吧？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啊，你就不这么想啦，恨不得一天打她八百遍！”
韩玥的笑意收敛了些，若有所思的瞧着陆初：“是么？”
“还有你呀，小陆初，等以后你姨娘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这么疼你喽，所以，千万别气你姨娘。”老李的腿搭在车架上，惬意的晃着。
起先陆初还没将老李的话放在心上，在看到韩玥的表情时她有些紧张起来，也不顾自己还在生气了，凑过去抱住韩玥的胳膊，问：“姨娘，我很听话的，你别不疼我呀。”
韩玥失笑：“你听话，我肯定疼你的。”
“嗯嗯。”陆初放下心来。但是老李刚才的话还是给了她不小的动荡，所以一路上，她都靠在韩玥的怀里，渐渐地，竟睡着了。
去云阳的路上并不平坦，而牛车也不防震。坐在牛车上的她们时不时就被晃得东倒西歪，韩玥用手护着陆初的头，生怕她磕着。
看着怀里熟睡的小人，她心中无限感慨。
终于，牛车晃荡了近一个时辰，到了云阳。
还未进城就感受到了云阳城内的喧哗和嘈杂，韩玥叫醒了陆初，把她从牛车上抱下来，陆初惺忪的双眼一看到城门上的“云阳城”三个大字就瞪圆了，兴奋的问：“咱们到啦？”
“到啦！”老李从牛车上下来，牵着牛对韩玥道：“姑娘，咱们日央时在这里汇合吧，再晚了回去的路就看不清了。”
“好。”韩玥道，“李大哥再见。”
老李嘿嘿笑着坐上牛车去做他的事情了。
“抓紧我的手，莫要走丢了。”韩玥牵住陆初的小手往云阳城里走去。
许是在月柳村住了两天的原因，一进城，韩玥就感觉繁华的气息扑面而来。
少年人毕竟爱热闹，看着云阳大街两边的摊位，韩玥也新奇了起来，在京城里，她可没这样的机会出来闲逛。
“宛央，想吃东西么？”韩玥低头问，只见陆初望着那边的糖人看直了眼，她挽唇一笑，拉着陆初走了过去，指着摊位上各色的样式，颇为豪气道：“想吃哪个？”
陆初眼睛倏地睁大：“我可以随便选吗？”
“选两个也是可以的。”韩玥道。
陆初受宠若惊：“不不，我吃一个就够了，我想要……这个！”陆初指着那个孙猴子状的糖人道。
“老板，来一个孙大圣。”韩玥道。
陆初问：“你不吃么？”
韩玥轻笑：“我是大人，不吃。”
“唔，”陆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想，大人就不吃糖了么？
“三文钱。”老板手脚麻利的将糖人拿给陆初。
韩玥从怀中的锦袋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了摊位上：“给。”
“姑娘，给您的找钱。”老板拿出十几个铜钱放到韩玥的手中。
韩玥将钱装回锦袋中，刚要拉陆初走，就见她盯着手里的糖人一动不动。
“怎么了？上面是有什么东西么？”
“这么好看的糖人，我吃了，便没有了。”陆初皱着小脸道。
韩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笑：“吃了想吃可以再买，实在不行……”十六岁的韩玥并不知道糖人工艺背后的门道，她瞧着简单，夸下海口：“……回家去我给你做！”
陆初的眼又瞪圆了：“姨娘你还会做糖人？！”
“唔……嗯……”韩玥含糊的转移陆初的注意力：“……你快些吃，若是等下被碰碎了，可就吃不到了。”
“嗯嗯！”陆初现在对韩玥的话奉若神明，她使劲点点头，习惯性要把第一口给韩玥，这是家里的规矩，若是在长辈面前吃什么好东西，第一口须得是长辈先食，长辈不吃或者吃过了，小辈才能动口。
但是陆初转念一想，姨娘都会自己做糖人，那这糖人对姨娘来说应该不算什么稀罕物件，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咬了一大口，感受着甜意在口中化开的滋味，美极了。
她这可冤枉了韩玥，虽说韩玥从小锦衣玉食不缺稀罕东西，但是这糖人，她见得确实少的很。她家中家风严，不许孩子去集市上随意买小吃食，从雅皇后更是不许她乱吃街边的小食，怕她吃坏肚子。
陆初边走边吃，韩玥牵着她，时不时低头看她一眼，盼着她会给自己吃一口，但是陆初好像吃的太忘我了，一点都没想起来自己。
韩玥忍无可忍，问道：“糖人好吃吗？”
陆初吃的嘴角亮晶晶的，使劲点头：“好吃！”说着，还大口咬掉了孙大圣的右手，嘎嘣一声，甚是清脆。
韩玥咽了咽口水，她倒不至于被一个糖人馋的难受，只是觉得新鲜，且陆初吃的那么香甜。
“姨娘要吃吗？”陆初好歹还算有点良心，举着只剩下脚的孙大圣问韩玥。
韩玥立马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姿态，道：“我不吃，我是大人。”
于是，连孙大圣的脚也进了陆初的肚子。
陆初的嘴角沾着糖渍，小舌头一直在舔，直到进了成衣铺，她还在舔，跟舔水喝的小狗似的，看的韩玥发笑，从怀里拿出帕子给她擦了嘴角。
“掌柜的，给我们两个人看看有合适的衣服么？”韩玥对掌柜的说。
“哎哟姑娘，这边这些您都能穿，合适这位小姑娘的在这边。”掌柜赶紧引着两人看衣服。
韩玥拉着陆初问：“这些衣服样式，你可有喜欢的？”
“我也要买衣服么？”陆初问。
“对啊，我瞧了你柜子里的衣服，估摸着你该换新衣了，”韩玥照顾她的心情，没说出来她身上这身看着最新。
陆初脸有些红，看着很高兴，但毕竟她和韩玥才认识了不到三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你……你真的要给我买衣服呀？”
韩玥笑出声来，揉着她的发顶，轻道：“宛央，我是你行过礼的姨娘，给你买新衣是应该的，不用不好意思。”
被戳穿了心思，陆初露着小豁牙笑了笑，果真去瞧那些衣服了。
掌柜的也是人精，奉承道：“姨娘？姑娘瞧着可不大呀？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妹呢，都长得这么标致。”
“沾了辈分的光而已。”韩玥道。
陆初还是有些放不开，看中了衣服也不说话，就拿手指，韩玥便对掌柜的道：“将这两身衣衫拿下来吧。”
掌柜的依言拿给她，韩玥带着陆初往里间走去：“先试试合不合身。”
她将新衣搭在一旁，伸手要帮陆初解扣子，陆初后退了一步，羞道：“姨娘，我自己来。”
“好。”韩玥也不强求，只笑着看陆初。
虽然叶氏和陆典都很疼爱她，但是在衣服喜好上，陆初小时都是叶氏帮她打理，肯定是依着叶氏的喜好来的，所以家里陆初的衣服样子都是老式的，一点也不适合她。
刚才她自己选的正是现下云阳城里最流行的百蝶裙，苏绣的，用一两根细线针脚细密的勾勒出一只只栩栩如生或振翅而飞，或呼朋引伴，或亭亭玉立的蝴蝶。
韩玥看着穿上百蝶裙的陆初，唇红齿白，俏皮秀气，白净的小脸上带着抹害羞，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却甚是灵动，像极了一只在花丛中流连的小蝴蝶。
“好，好看么？”陆初小声问道，双手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裙。
韩玥上前帮她整了整衣领，抿嘴笑：“好看！真应景。”
应了外头的春景。
陆初咧嘴笑了：“我也觉得好看。”
这身百花裙正好，但另一身确是大了些。陆初便道：“我娘说我还要长高的，衣服买大些不妨事。”
“衣服大些是不妨事，可你总爱跑来跳去的，衣摆绊了你怎么办？”韩玥道。
陆初道：“我小心些便是。”
韩玥低下头看她，眼眸灿若星辉：“宛央，不要委屈了自己。”
陆初仰着头看韩玥：“我不委屈。”
“你要懂得对自己好，明白么？”韩玥轻声说。
韩玥脸上的表情陆初看不懂，她只随着心道：“可是我不觉得委屈呀，娘亲对我好，爹对我好，姨娘你也对我好，我一点都不委屈。”
“陛下懂我，你对我好，美仁，我不委屈的。”熏香袅袅的暖阁中，那人娴静的笑说。
韩玥有一瞬间的恍惚，上前使劲揉了揉陆初的发顶，没再与她多做争辩，拿了那两身衣衫，然后自己又选了两身衣衫，让掌柜的包好了。
“一共是二十两银子。”掌柜的笑眯眯道。
陆初傻眼了：“这么贵？！”她赶紧扭头看向韩玥，心里有些慌，她记得她好像很穷？陆初摸着自己手上的那只银镯子，该不会刚戴了没几天就要被摘了当掉买衣服吧？
谁知，韩玥淡定的从怀中那只锦袋里拿出了二十两给了掌柜的。
“谢谢客官，两位客官慢走。”掌柜的乐坏了，亲自将二人送到了门口。
出了门陆初还在歪着头看韩玥，韩玥疑问：“怎么了？”
“你……不是没钱了吗？”陆初问。
韩玥一愣：“谁说的我没钱了？”
“你不是说这个……”陆初晃了晃手腕的银镯，“这个是最贵的吗？”
韩玥失笑：“宛央，这世上最贵的东西不是用银两来衡量的。”
陆初不大懂：“那是用什么？”
“宛央，你说我对你好么？”
“好啊！除了我爹娘，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呢。”
“那你觉得，我对你的好，别人给你多少银子你才肯卖？”韩玥低头看向陆初。
陆初皱起了小眉头，沉思的看着前面的路，韩玥也不催她，好生的领着她，跟路人打听了一下猴戏在哪边，往那个方向去了。
隔着很远韩玥就看到了前面围着的重重人群，还有从那边传来的叫好声，她刚要提醒陆初，就听到她抬起头来认真道：“姨娘对我的好，别人给我多少银两我都不换的。”
韩玥怔了一下，唇角缓缓的扬了起来，眉眼温和如烟，她在陆初的脸上捏了捏：“走，姨娘带你看耍猴戏！”
姐姐，你看到了么？她是个善良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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