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杉美仁gl》何似秋风

2、第二章

　　小陆初不觉得她小字有什么好的，但是韩玥说好，那便是好了。

　　韩玥牵着她的小手往堂屋走去，她腿长，步子配合着陆初迈的小了些，可这样陆初还是要紧走两步才跟的上她。

　　进了堂屋后，叶氏和陆典将韩玥迎到主座，然后让小陆初坐在韩玥身旁。

　　陆初一看到桌子上的烧鸡眼睛都瞪直了，但是有客人在，她不好意思先吃，便双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等客人先动筷。

　　见她如此懂规矩，韩玥甚是高兴，抬起筷子夹了只鸡腿放在了陆初的碗中，“吃罢。”

　　若是先前陆初是因为韩玥的容颜而喜欢她，那么现在，就是因为这只鸡腿了。

　　“宛央谢谢姐……”陆初有模有样的跟韩玥说谢谢，但是到了称呼，又卡住了。

　　韩玥也不怪她，只道：“吃罢。”

　　陆初便低头扒起饭来。

　　陆初没有顾忌，叶氏和陆典却是知道她身份的，迟迟不敢动筷，韩玥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淡淡道：“此番我会在这里长住，直到……”她看向陆初：“……直到将她养大成人，往后，还要继续叨扰你们，你们不嫌我才是。”

　　“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们才是托了您的福气。”陆典还是有些不放开，他拘束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相比之下，叶氏就自然多了，她踢了一脚陆典，不满道：“姑娘都说了要在这里长住的，意思是让你平常心，你看看你，真是上不得台面。”

　　陆初笑了起来：“爹，娘说你没出息。”

　　陆典憨憨的笑了两声，不说了，埋头吃起了饭。

　　韩玥一直观察着陆初喜欢吃什么，时不时叮嘱她一句“吃慢些”，陆初见她还没自己吃的多，以为她不好意思夹菜，便笨拙的用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肉，歪头嘿嘿笑。

　　“多谢。”韩玥笑着看她一眼，用自己的筷子夹起那块肉，嘴唇微张，将肉吃了进去，细嚼慢咽起来。

　　她吃东西可真好看。陆初歪头想。

　　又温柔又好看，要是给我当姐姐就好了，可她为什么不让我叫她姐姐呢？

　　然而小孩心思，抵不过口腹之欲，很快陆初就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

　　直到吃完饭，她才想起来。

　　爹去厨房洗漱碗筷去了，娘去铺床去了，陆初坐在小桌旁托着脸看韩玥，而韩玥也在瞧她。

　　“你从哪里来呀？”小陆初眨着眼睛问道。

　　韩玥想了想，说道：“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有多远？有京城那么远么？”在陆初的心里，最远的地方莫过于京城了。

　　韩玥点点头：“差不多吧。”

　　“那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韩玥温柔的目光落在陆初的脸上，笑道：“自然有事，且是很重要的事，这段时间我会同你住在一起，可好？”

　　陆初闻言眼睛都亮了，她从凳子上跳下来，高兴道：“你同我住，当然好啊。”可是一想到韩玥办完事后就会走，陆初又问：“你会很快办完事就走么？”

　　“还未知，总要先待些日子做做看。”

　　“嗯嗯，”陆初听到她会待些日子，就觉得高兴。

　　“你在这里住的可好？”韩玥问。

　　陆初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点头道：“好呀，爹娘都很疼我，就是我做错了事我娘会打我，其他都挺好的。”

　　看到她说挨打时委屈的模样，韩玥笑了：“你若是调皮惹事，确实该打。”说完后她又问：“疼么？”

　　“疼！”陆初使劲点头。

　　韩玥心疼的问：“打在哪里了？”

　　陆初伸出手心，委屈：“手心。”

　　“过来，”韩玥伸出葱白玉指，手心朝上，唤陆初。

　　陆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跑到了她跟前，将小手放在了她手心里。

　　韩玥握着她的白嫩的小手，先是用柔软的指腹揉了揉她的手心，随后送了嘴边轻轻的吹了吹，极为认真的敛着眸子，好像这样就能揉掉陆初过往小小的伤痛。

　　陆初抿着嘴直乐。她想，韩玥真好。

　　一只手吹完了，陆初迫不及待的送上另一只：“还有这只。”那模样，好似挨过打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韩玥便又给她吹另一只。

　　“还疼么？”

　　“不疼啦！”

　　陆初宝贝似的将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歪头冲韩玥笑。

　　韩玥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宛央，我日后便要和你住在一起了。”

　　陆初被捏着脸，露出口中掉牙的小缺口，她问：“娘亲若是再打我，你还会给我揉手心么？”

　　“你娘亲不会打你了。”

　　“诶？真的么？”陆初听到这句话比听到韩玥要跟她一起住眼睛瞪得还大。

　　韩玥被她这模样引得直想笑：“是，不过你若犯了错，你娘不打你，我也会打你的。”

　　陆初有恃无恐：“你就算打我，也不会打的很重。”

　　“为何这么肯定？”

　　“你刚刚都给我揉手心了，若你是像我娘那般心狠的女人，肯定不会给我揉的。”陆初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好你个陆初！竟然敢背着我说坏话！”叶氏推开门进来，拿眼睛瞪陆初。

　　吓得陆初赶紧躲到了韩玥身后，口中呼道：“姐姐救我！”

　　韩玥听到她的称呼，叹了口气，对叶氏道：“还是尽快让她改了称呼吧。”

　　叶氏愣了下，低下眉眼：“一切都依姑娘。”

　　“宛央，”韩玥起身，将陆初从自己身后拉出来，走到太师椅前，自己坐下，看着站在面前的陆初，眉眼间已经有几分故人的影子，韩玥忽然想起，那人第一次做母亲也是自己这般大的年纪……她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的思绪，对陆初道：“宛央，行跪礼。”

　　小陆初不明所以，奇怪的问：“为何要行跪礼？”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义母，现在你需行跪礼，改口。”韩玥垂下眼眸看着她。

　　“啊？义母？”小陆初惊讶的笑了起来：“你瞧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做我姐姐还可以，做不了义母的。”

　　听她这么说，韩玥的脸上少见的带上了抹严肃：“你母亲是我堂姐，我若做你姐姐岂不是乱了辈分？”

　　“我母亲？”陆初看向叶氏，惊讶道：“可是我瞧着我娘亲的岁数都能做你母亲了呀？”

　　叶氏大气：“你这孩子，怎的如此造次？！”

　　也不知是气陆初说她老，还是气她太过造次。

　　韩玥淡淡道：“你祖父与我父亲是结拜金兰的兄弟，我与你母亲并非血亲。”

　　陆初懵懂的点点头：“可是，我还是觉得不能叫你义母，你既是我娘的堂姐，那我叫你姨娘便是。”

　　韩玥如月的眼眸中晃着水光，也有无奈，她定定的瞧着陆初，陆初眼睛瞬也不瞬的瞧着她。

　　许久，韩玥叹道：“也罢，你既不愿意，那便唤姨娘吧。”

　　叶氏在一旁催着陆初：“陆初，赶紧行礼。”

　　陆初歪头笑了起来，在叶氏的催促下，她跪下，端端正正给韩玥磕了个头：“宛央见过姨娘。”

　　韩玥看着跪地俯身的小身影，将自己从陈年旧事中抽离出来，声音带了一丝不稳：“……好。”然后她从怀中掏出一只银镯，那银镯花简单，甚至边缘还有些磨损的老旧，韩玥深缓一口气，道：“宛央，来。”

　　陆初从地上爬起，走到韩玥面前，两只水灵的大眼睛看她。

　　韩玥将那只银镯带在了陆初的手腕上，不舍的看着那只银镯，轻声叮嘱陆初：“莫要丢了，这是姨娘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陆初一听，使劲点头：“宛央知道了。”

　　从此，陆初知道了，她这个年轻的姨娘很穷，穷到只剩下这只破旧的银镯了。

　　磕完头了，改完口了，韩玥心头的一块大石也放下了。

　　因为家里房间少，所以韩玥只能跟陆初挤一张床，叶氏还觉得很过意不去，一直说着招待不周的话。

　　韩玥却不以为意，跟叶氏说了几句话，便和陆初回了她的卧房。

　　回到房间后陆初明显有很多话想和韩玥说，但是想到夫子留下的课业，她不得不挑亮了蜡烛，拿着书坐了过去。

　　韩玥刚洗完脸，见她这模样欣慰的笑了起来：“有课业？”

　　“嗯！”陆初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同时跟韩玥倒起了苦水：“夫子让其他的学生抄写，却让我背下来。”

　　韩玥看了眼，认出了是哪部分，也看出了陆初的小心思，如她所愿的夸道：“嗯！说明夫子觉得你比其他学生更聪慧上进，才会给你安排不一样的课业。”

　　陆初美滋滋的抿起了唇，坐的愈发端正了。

　　听她背的很小声，韩玥知道她是怕吵着自己，便温和道：“不必在意我，我喜欢听人背书。”她撒了个小谎。

　　于是，陆初摇头晃脑的背的大声了些。

　　韩玥脱了外衣进了被窝，四月份里，被窝乍一进去还是有些凉的，韩玥打了个小哆嗦，伸手将外衣拿过来披在身上，倚在了床头上。

　　一盏茶的时间，陆初便背了下来，她刚放下书，就听到身后清冷的女声问：“释义可都知道？”

　　“知道。”

　　陆初忍不住班门弄斧，得意的逐条讲解起来，她说的不仅仅是上课时夫子讲的释义，还加上了自己的理解。韩玥听得频频点头，连声夸赞。

　　陆初被夸的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对韩玥道：“夫子说，考状元是所有读书人毕生的追求。”

　　“你也想考么？”韩玥起身从床上下来，将被窝口封好，将披着的外衣穿上了。

　　“当然啦，我也是读书人。”陆初挺着小胸脯道。

　　韩玥笑了起来，揉了揉陆初的脑袋：“好志向。我去打些热水来。”

　　年幼的陆初还不明白韩玥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她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等韩玥回来，好与她继续聊状元的事。

　　谁知韩玥竟端着一脚盆的热水回来，放在了她的脚下，在她身前蹲下，作势要去抬她的脚。

　　陆初赶紧将脚往后收，臊红了脸：“我……我自己来……”她今日跑了一天，脚上肯定出了汗，那味道定然不好闻……

　　韩玥却笑着抬头看她：“怎么？跟姨娘还不好意思？来。”她伸手握住了陆初的脚踝，陆初也不敢再挣扎，要是踢到韩玥就更不好了。

　　韩玥给陆初褪去鞋袜，陆初的小脚趾不好意思的动了动，韩玥先用手往陆初的脚背上撩了一些水，问道：“烫么？”

　　“……不烫，刚刚好。”陆初脸红了起来。

　　韩玥便将陆初的两只小脚泡在了水中，给她仔细的搓着脚，还不时给她摁一摁脚底上的穴位，陆初感觉一股股的血液直往头顶上涌，脚上传来的舒适感让她忍不住心安理得的享受。

　　洗完后，韩玥将她的脚包在了擦脚巾中，细细的擦拭着，动作很轻，好似生怕擦破了陆初细嫩的皮肤似的。

　　擦完脚后，韩玥对陆初道：“你先去床上躺下，我去倒水。”

　　可是等她回来后，陆初还是翘着两只小脚丫坐在凳子上，韩玥愣了下：“怎么了？”

　　陆初苦着脸道：“脚洗干净了，穿了鞋子后又要脏了……”

　　韩玥摇头笑了起来，小孩的心思可真是奇怪，她走过去背对着陆初蹲下，笑道：“来吧，我背你。”

　　“你背的动么？我很重的。”不是陆初不相信韩玥，而是她看起来太瘦了。

　　“放心，再来两个你我也是能背动的。”韩玥笑着打消陆初的疑虑。

　　果然，一听韩玥这么说，陆初双手勾住了韩玥的脖子，扒住她的肩膀，小腿在她腰上一勾，就趴在了韩玥的背上。

　　“抓好了么？”韩玥用手托住陆初的屁股，侧头问道。

　　陆初敲了敲脚丫，高兴的喊起来：“抓好啦！”

　　韩玥站起身来，她有意逗逗的小陆初，便假装背不动她身子往下沉去，吓得陆初叫了起来，她又重新直起身来，忍不住笑出了声。陆初听她嘲笑自己，知道她是故意的，便将手伸到她的脖子里，挠她的痒。

　　韩玥最是怕痒，陆初一挠，她忍不住缩着脖子去躲，连忙求饶：“宛央，别闹了，我怕痒……要背不住了……”

　　陆初一听韩玥怕痒，手上更是不乖了，又伸手去挠韩玥的臂弯。

　　这次韩玥是真的撑不住了，转身将陆初放到床上，然后双手摁住陆初不乖的双手，扬起眉来，表情似有不满，又透着些调皮的促狭：“宛央……”因为大笑过而带着懒懒的鼻音，“……敢欺负你姨娘？”

　　说着，素手在陆初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以示惩戒。

　　这点小惩罚陆初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一如韩玥不忍心打她，她也不忍心欺负韩玥一般。于是陆初赶忙求饶：“宛央错了。”

　　见她这么乖，韩玥便停了手，松开了陆初，捏了捏她的小脸，眉眼弯了起来：“我与你逗着玩呢。”

　　陆初嘿嘿笑着脱下衣衫，板正的叠好放在床尾，然后钻入了被窝，一进被窝陆初就惊叫了起来：“姨娘，被窝好暖啊，你刚才是为我暖被窝么？”

　　“是啊。”韩玥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小脑袋，笑意更温柔。她走过去将蜡烛吹灭，然后摸黑走到了床边，脱下外衣，进了被窝，一进被窝她就被一个幼小的怀抱抱住了：

　　“姨娘，我也给你暖暖。”

　　黑夜中，懂事贴心的话像是一双温暖的手将韩玥一路风尘仆仆的疲惫和对未知的惶恐轻柔抚慰。

　　“好。”

　　韩玥欣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