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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白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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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萦大大方方收了她的贺礼:“谢了。”
陶瑾刮脸颊:“你倒是一点也不羞。”
“羞什么?男婚女嫁,天经地义的事。”
陶瑾笑了一阵:“我以前怎么就不认识你呢?”
白萦道:“是你们陶家门第太高了,我攀不上。”
同是世家,也不都在一个圈子里。白家近年势颓,挤不进陶氏这样的一流圈子。白萦记得,往常也曾和陶瑾去过同一场宴会,可陶小娘子身边多的是人奉承,她哪里有机会搭话呢?
她这么一说,陶瑾奇道:“原来我们也曾遇到过?是哪一家?”
“我想想……”对白萦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花了些时间才想起来,“澹园是哪一家的?”
“啊!是耿家!他们家的澹园建得好,溪桥相映,曲水流觞,我去过好几次。”
“他家不止园子建得好,菜色也佳,我记得有一道菜叫白雪红梅……”
“对对对!白雪是豆腐做的,红梅是樱桃里嵌牛肉!”
说起京城的事,陶瑾一脸怀念,两人说了好久,她叹着气说:“可惜,我现在不能回去。”
白萦却道:“我倒是不想回呢!”
“为何?”陶瑾问她,“长岭那样偏僻,有什么好的?打个首饰都没多少花样!”
“好的地方多着呢!”白萦细数,“在长岭,我可以随便出门,想去哪玩耍就去哪玩耍,没事出城跑马,有事还能插个话,谁也不会指责我有失体统。在京城,能有这样自在吗?”
“这倒是。”陶瑾点头。她现在住在抚阳,风气比京城松散多了,做什么都不怕出格。
于是两人又谈起在齐州的生活,直到郭谈来敲门,才发现不知不觉,说了快一个时辰了。
郭谈笑道:“论理,不应该打扰客人,可我家小郎要饿肚子了。”
陶瑾脸一红,嗔道:“谁说一定是个小郎?”
“是是是,娘子说的对!”
白萦没眼看,只好打断他们:“我也饿了,郭少将军不会让客人饿着肚子吧?”
郭谈道:“饭食已备好,白小娘子,请吧。”
用过饭,各自去歇息不提。
白萦一夜无梦,睡得很安稳。
早上送别,她想起一事,叮嘱陶瑾:“你年纪还小,又是初产,一定要请个好医士留在身边。平时多走动,千万不要吃多了。”
田夫人听了,失笑:“你自个儿还是小娘子,就去叮嘱别人这种事了?”
白萦想想也笑了。
陶瑾倒是郑重谢了她。
天色破晓,车队继续前行。
田夫人将侍婢打发去别的车,白萦一瞧这架势,就问:“阿娘有话要说?”
田夫人点点头,看着她红润的脸庞,无声叹了口气。
“阿娘?”白萦不解
田夫人握着她的手,轻声问:“你曾说过,你在梦中配了婚。”
没想到阿娘要说的这件事,白萦一怔:“怎么了?”
“一直无子?”
白萦点头。
“只是身体弱吗?有没有别的原因?”
白萦不太确定地摇头:“应该没有吧?”
当初神医贺万清给她看过病,只说她亏损太过,没有提及其他。可是,仔细想想,她那时的身体差成那样,提别的也没有意义。
十七年的婚姻,她卧病之前,他们一直有正常的夫妻生活,可是她从来就没有任何与孕事有关的征兆……
白萦忽然有点不安心。会不会她一直无孕,还有别的原因?
“待回了京城,阿娘就请名医来给你调养。”田夫人有了决定,那个梦太真实了,多考虑没坏处。
从五月一直走到七月,眼看就要盛夏,车队终于到了京城。
这一路走来,白萦越发肯定,大乱将至。
齐州不必多说,就连永州地界都很萧条,物价飞涨。
永州可是天子所在,连这里都稳不住,皇城里的帝王还稳得住吗?
白家来接他们的人,是大兄白霁。
白霁比白朗大两岁,面貌端正,很憨厚的样子。
他确实是个淳朴的性子,无论白朗还是白萦,记忆里的大兄都是个好人。
即使白朗对家中偏爱大兄颇有怨言,与白霁本人关系还是不错的。
“大兄!”白朗大声招呼。
白霁看到他翻身下马,急步向自己走来,却是大吃一惊。
“三郎,你怎么……”
和三年前相比,白朗模样大不相同。他离京时,还是个略嫌文弱的世家小公子,现在却英姿勃发,神采飞扬。
白朗一伸手,抱住了兄长:“大兄别来无恙?”
白霁被他捶得有点疼,呲牙咧嘴:“三郎你轻些!”
“对不住,没收住力。”白朗哈哈一笑。
白霁上上下下打量他:“叔父来信说,三郎从了军,我还道你去做军中文职了,现在看来,是真上战场了?”
“那还用说?”
这时,田夫人带着白萦从车上下来。
白霁急忙上前拜见:“婶娘一路安好?”
田夫人笑道:“是大郎啊!三年不见,稳重了。”
白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到她身边的白萦,又吃了一惊:“六娘真是大变样了!长高了好多。可还认得大兄?”
白萦向他行了礼,笑吟吟:“怎么会不认得?我还记得,去齐州之前,阿兄说要做个好大的纸鸢送我呢,现下可做了?”
白霁呵呵一笑:“你要马上就做给你!”
一番寒暄,白霁接了婶母弟妹回府。
回到白家的白萦,感慨万千。
她已经很久没回过这座宅院了。前世卫廉得势后,白氏水涨船高,又翻修了府邸,比现在大得多,也华丽得多。但对白萦而言,那座宅院已经没有她任何回忆了。
“回了京,你可得收敛着些。”田夫人小声叮嘱她,“尤其是在阿婆面前,知道吗?”
“知道了,阿娘。”
踏入堂中,白萦看到正中端坐的祖父和祖母。
她的祖父白鸿,刚过六十不久,保养得不错,看起来红光满面。祖母魏夫人就更好了,一头乌发极有光泽,比真实年龄最起码少十岁,根本看不出已经做了曾祖母。
田夫人带着一双儿女下拜,一丝不苟地行礼。
白鸿招手让他们起来,说了几句话,譬如“三郎长大了”“六娘长高了”之类的,还问问了白朗的亲事,然后就抬脚走了。
白萦等人一脸淡定,习以为常。白鸿虽是家主,其实不大管事。他年轻时就放浪爱玩,到老也没改变,能够记得问一问白朗的亲事,已经很了不得了,要不是这事关系到他与旧友的约定,估计都不记得白朗要娶亲。
在场长辈多,白萦和白朗一一拜见。
大伯,三叔,四叔,还有伯母和婶母……
等全部见完礼,魏夫人便吩咐他们去安顿。
田夫人知道时间紧,放下行李,洗沐一番,那边就来催用饭了。
大家族用饭是件麻烦事,人多,又要注意礼仪,白萦感觉自己都没吃饱,就得搁筷了。
饭毕,魏夫人叫田夫人去说话。
白萦离开三年,和姐妹们都不熟了,凑在一起说了些话,就借口累了,回去休息。
田夫人端端正正跪坐在魏夫人面前,视线微垂。
时下胡凳传遍天下,已经很少有人正经跽坐了。只有魏夫人屋里,还维持着这些旧规矩。
魏夫人慢慢饮罢养生茶,挥手让侍婢退下,屋里只剩她们二人,才开口问:“你们在齐州,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田夫人恭敬回道:“母亲,齐州之事,郎君已在信中明言……”
“我不要那些明面上的话,”魏夫人打断她,淡淡说道,“齐州都乱成那样了,你们手头不过两三个县,有什么理由坚持这么久?”
“是凤翎军正好在附近操练,后来一直帮我们守着……”
“你们与凤翎军之间,有什么协议吗?”
田夫人又一次被打断,目光微微上抬,正好对上魏夫人的视线。魏夫人很肯定的样子,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略一沉吟,低下头去:“母亲宽恕,郎君应了周将军,将六娘许给他的学生,才拉拢了凤翎军。”
魏夫人轻轻点头:“这还像话。”
田夫人暗暗松了口气,打铁趁热:“您看,六娘这婚事……”
魏夫人不置可否,说道:“二郎这几年吃苦了,你也受累了。不过,他现在已经在圣上面前记了名,若是齐州这仗好好打完,应该能调回来升迁。”
田夫人露出惊喜的表情:“不枉郎君熬这几年。不瞒您说,我们一直担惊受怕,又不敢弃城而逃。还好都熬过来了,现下冯征西稳住了局面,我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这三年来……”
“唔。”魏夫人仔细听她说,当初如何被围城,白萦恰巧在外面,便去搬救命,凑巧遇到了操练的凤翎军,就带着他们回来救援。
这些话早就编好的,田夫人眼睛都不眨,谎话张口就来,一个字也不提自己在长岭掌兵的事,也不提白萦做了什么。
婆母的性子,他们夫妻都知道,凡有用的必要派上用场,绝对不能浪费。
自己还罢,田夫人可不希望女儿被当成筹码掂量来掂量去。
倒是白朗,这事是必须说清楚的。他已经走了武职之路,想要家中的助力,必须老实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点开章节想欣赏一下自己写出来的字,每次看到的都是防盗——被自己防住的作者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