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总是想篡位》莳芜

38、闲坐

　　田夫人先前也没在意，后来她想起，离京前回娘家，二嫂庞氏闲聊时似乎说过这么一件事。
　　她有个表侄女，与卫家定了亲，谁知道那家小郎君竟然投军去了。她家不乐意，便退了婚。
　　田夫人对从军这事印象挺深，记得牢牢的。后来遇到卫廉，一琢磨，滇州卫氏，投军，再算上年龄，可不就是他么？这事二嫂庞氏说得千真万确，亲事已经退了！
　　因为庞氏还探过她的话，问及三郎。但是白家这边，对三郎另有安排，田夫人就推了。
　　白士寻听她说完，眉头紧皱。
　　“郎君？”田夫人推了他一把，“你到底怎么想？”
　　白士寻摇头：“若是从公，我自是欣赏这卫九郎，但若从私……”他毫不犹豫否决了，“他在卫家如此尴尬，这便不善了。何况，他性子冷硬，并非佳偶。”
　　田夫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见他与三郎交好，若是真心喜爱六娘，倒比旁人好些。”
　　这就是父母心态。要了嫌不足，弃了又可惜。
　　白士寻摸了摸唇上短须，问：“他真的对六娘有那个意思？我倒是没看出来。”
　　田夫人便把先前所见一一说来。
　　白士寻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稀奇的？六娘从青州回来，本来就是他护送的，原就熟识。”
　　田夫人冷笑一声：“还记得你当初来田家相看么？卫九郎方才，就和你那时的傻样一模一样！”
　　“……”白士寻尴尬，“哪里就傻了！”
　　“呵呵，差点摔沟里，不傻么？”
　　白士寻只能讨饶：“娘子，给个面子……”
　　田夫人放过他：“六娘现在这样，真叫人担心。若是局势稳定，她就该回去相看了。我是不放心她一人回去的，必要随她一起。可郎君在这里，又叫人悬心。”
　　田夫人想想，真是两头放不下。齐州这么乱，丈夫是个文弱书生，不留下来担心。可女儿也不能不管吧？
　　“局势乱上两年才好。”白士寻却说，“这样就能不送六娘回去了。”
　　田夫人嗔道：“难道等你任期满吗？那时六娘可就十五了！还是说，你想叫她在本地定亲？”
　　白士寻想想也是，便又拐回卫廉身上：“这么说，这卫九郎还真是个好对象。”
　　田夫人又说：“我还有一事担忧。你瞧六娘这次回来，性子变了许多，只怕她嫁个寻常世家子，有什么不足……”
　　这是委婉的说法，坦率的说法就是，怕委屈了她。大部分男人，是不喜欢妻子插手外务的，像白士寻这般的少有。
　　白士寻这么一想也是，可如果从找女婿的角度，他真是对卫廉诸多挑剔。不说别的，卫廉那个爹，他就一点好感也没有。想着要是跟那么个人互叫亲家，怪恶心的。
　　想不下来，他便大手一挥：“再说吧，等六娘再大些不迟，我们也好多看看，说不准到时候另有转机呢？”
　　田夫人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你那个儿子，也要提醒提醒他，我瞧他快把卫九郎当亲兄弟了！人家能跟他当亲兄弟，可不能跟六娘当亲兄妹吧？该避的嫌还得避！”

　　放完了河灯，一群人又去街上闲逛。
　　长岭近日收拢不少流民，那些会杂耍把戏的，重新拾起旧艺，混口饭吃。
　　而本地居民，家家户户挂了灯。更有卖灯猜谜的，热闹得很。
　　前世白萦很少出门，灯市还是很小的时候看过，虽然长岭灯市远远比不上京城，可她仍然逛得津津有味。有猜谜的她就上去猜，没有不中的，赢了大大小小许多花灯，后来实在拿不了，就只猜谜不要灯，简直拆台。
　　这么一路走下去，等她发现，身边只有两个人了。
　　一个是小如，一个是卫廉。
　　她傻眼：“章小娘子呢？还有阿兄！”
　　小如答道：“章小娘子逛到那边去啦！方才人多一挤，就没找见。三郎说那个灯好看，要去取来。虞娘和小圆在后头，灯实在太多，找地方安置。”
　　白萦猜了这一路，兴致也尽了，就说：“那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正好等他们。”
　　于是寻了家干净的茶馆，她坐着休息，小如到外头等人。
　　她喝了口茶，后知后觉地发现，陪她坐着的只有卫廉。
　　卫廉今晚虽然陪着放了灯又逛了街，可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白萦琢磨了一下，觉得两人这样坐着不说话，也怪怪的，便问：“卫郎不开心？”
　　卫廉看着窗外的灯市，答了两个字：“没有。”
　　白萦就：“……”
　　她觉得跟卫廉聊天真是很难，前世已经很难了，现在还是一样难！
　　算了，不聊就不聊吧，等会儿阿兄回来了，回家就是。
　　谁知她不想聊了，卫廉主动说话了：“你们练兵的事，我问过了。”
　　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难道他还是不高兴？
　　“令堂是将门出身，练兵自然没问题。不过，你们这样练出的兵，上不了战场。”卫廉面无表情，“如今拿下两县，凤翎军人手不足，你们派人来轮换吧。”
　　白萦诧异：“这……”
　　好像是帮他们带的意思？
　　白萦想了想，笑了：“那就多谢卫郎了。”她想，现在的卫廉，还是很心软的嘛！
　　不过，她忘了一件事。练兵这事，他可以跟白朗说，也可以跟白士寻说，甚至告诉田夫人，就是轮不到她。不过想找个话题跟她聊罢了……
　　话题打开了，白萦随意一问：“对了，那个林明达还好用吗？”
　　卫廉不假思索：“甚好。”又说，“他对你极为推崇，屡次问及。”
　　白萦心下感慨，到底是他中意的人，这一世还是中意，果然人的喜好很难改变。
　　“我那时也是无奈，只能绞尽脑汁说服他。不然的话，连惠明寺都走不出去，更不用说去青州求救。”
　　“幸好你说服了他，不然的话，你一家死于此地，而他早晚也成了流寇。”
　　可不是么，上一世的林明达，就这么成了流寇。又过了好几年，才被卫廉打服了。
　　现在他们遇见得早，林明达没有养大野心，想必用起来更顺手。
　　“了尘住持和圆真怎么样了？我原想叫住持回县城来的，他也一把年纪了，万一有个什么事，伤筋动骨。”
　　“不必叫他。”卫廉嘴角勾了勾，“那老和尚是个人精，别看他老，办事真利索。我还舍不得他走呢！”
　　白萦瞠大眼：“你不是吧？他都那么老了，还让他给你们办事。”
　　“他自己也不愿意离开啊！”卫廉淡淡道，“有些人是天生闲不住，宁愿做到死，也不想闲着没用。”
　　白萦无语。
　　“至于那小和尚，我倒是想把他弄进军中，可惜他不肯走。”卫廉很遗憾。
　　“……”白萦为惠明寺的和尚们掬一把同情泪，老的让办事，小的想拐走，压榨起来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