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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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条丝绢是我的，但是你怎么认得是我的？”我越众而出，直视着她，“我只知道自己丢了条丝绢，但没想到有人拣了系在这上面，这把弓可不是我的。”
“李家丫头，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说卫长冤枉你了？”汉武帝喝道，“还不快跪下！朕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
“李家骑射传家，李家的小姐，怕也是力气过人吧。”公孙敖忽然阴侧侧的说了一句。
我虽然跪在地上，却仍抬起头瞪着他：“公孙将军，你又何苦来凑这个热闹？你几时见过我射箭？我这次来，弓都没有带，因为我从来不射箭，根本没有自己的弓！”
“大胆，你居然还教训起我父亲来了？谁能证明你没有带弓来？谁能证明这把弓不是你的？”公孙公子喝道。
我语塞了，我本来就躲在车子里，没有露面，外人确实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带弓，而小羽和李敢，他们是我家人，他们说的话又怎么能证明呢。
汉武帝冷冷的说：“不要再狡辩了，朕相信自己的女儿，李卿，反正这丫头也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勿需多言，朕意……”
“陛下！”卫青忽然抢了一句，“陛下，李家小姐确实不像力气很大的样子。这把弓虽然是女子所配的，射箭的人却未必是个女子。人命关天，请陛下三思！”卫青居然在这时候开了口，我惊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为我辩护，听到他说“人命关天”，才知道刚才皇帝是有了杀我之心。
“是啊，陛下，臣的义女，确实不会射箭，臣绝不敢欺瞒陛下！”李广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但我之前遇到李家姐姐的时候，她说她是跟侍中官在一起的，说不定，射箭的人不是她，而是……”卫长公主又说道。
这小女孩好狠的心，看到卫青来保我，果然就改了口风，现在又想把李敢也拉下水，难道也是因为我之前说李敢跟我在一起，她疑心李敢也听到了她的隐私？
大家的眼光都转向李敢，好几个人忽然说道：“侍中官确实向我们打听过诸户公主的下落，并且往这边来找过。”
“李敢！你太玩忽职守！射伤公主的人即使不是你，你没有看护好公主，朕也是要治你的罪的！”汉武帝似乎也不相信是李敢射的，但仍然有责怪他的意思。
“不关义兄的事！”我叫道，“公主的马跑得那么快，义兄怎么追得上呢，陛下，你要治罪，就治我的罪好了！”
“你终于认罪了吗？”汉武帝瞪着我。
“是非曲直，陛下以后总有机会能查清。”我叹了口气，我的这条小命，值什么呢，但皇帝自负英明神武，总不会愿意被人蒙蔽，只要他想追查，总能查出事实的，“姝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如果陛下要惩罚我兄长，那请让姝雅代兄长受罚。”
“哦？不是你做的，你又为什么要代人受罚呢？”汉武帝眼光闪烁。
“因为我不是人才，而我兄长确是人才，陛下，难道你不觉得为了这件事情，毁了一位将才的前途，是很可惜的事情吗？所以，陛下，不管你打算怎样责罚我义兄，请让我来代替！”
我看了义父一眼，他正充满感激的看着我，触到我的目光，却惭愧的低下头去。
义父，你何必如此！我已经给李家带来这么多麻烦了，应该惭愧的是我啊。
“姝雅，不要这样，我没有保护好公主——也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李敢平静的说着，下马跪在汉武帝面前，“陛下请惩罚李敢吧！”
“李家还真是晦气！”公孙敖轻声的，但却充满鄙夷的说。
“是啊，晦气！”不少人悄悄的附和公孙敖。所谓墙倒众人推，没想到当着义父的面，他们都不避讳自己的势利。
义父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我真怕他忍不住，也冲出来，那我们一家可都栽在这件事上头了。
“陛下，李家世代忠良，你真的愿意为了一桩悬案就让两代良将冷了心吗？”我在皇帝面前垂下头，这一刻，我也顾不得什么自尊和原则了，随即，我又抬头看向皇帝身边的两人，哀求道，“卫侯爷，霍侯爷，请看在同为行伍出身的份上，替李家说句好话！”
卫青和霍去病默默的看着我，卫青眼中流露着奇怪的神情，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现在他眼中的感情不是太少，而是太复杂，复杂到我根本看不懂……霍去病深深的吸一口气，我几乎以为他被我说动，但——
“陛下！”
片刻的静默之后，先开腔的居然又是卫青，他翻身下马，也跪在皇帝面前：“李敢护驾不力，使公主受伤，本当重罚。但念在我国即将与匈奴开战，急需将才，请陛下准李敢戴罪入伍，如果立功，则将功抵过；如果有失，则两罪并罚！”
我惊诧的看着卫青，虽然我求他为李家求情，但没想到他居然为了李家而陪我们跪下了，虽然我心中对他怀着一些不满，但卫青在我眼中一直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仪，套用一句话，他“须仰视得见”，我几乎想象不出他朝人下跪的样子，但此刻，这样一个丰神俊逸的男人，居然下跪了！我的眼睛模糊了，说不清是为了李家，还是为了卫青。
“唔……怎么回事？”诸邑公主忽然哼了一声，在太医的照料下，她苏醒了！
大家惊喜的看着她。
“我儿，你可把父皇吓一跳！”汉武帝一把搂住诸邑公主，在这个小女儿面前显露出慈父本色。
我第一次看到这对父女在一起，不由得瞪大眼睛，心里暗叫：像，真像！
怪不得汉武帝把珍贵的汗血宝马都给诸邑公主骑了，诸户公主的五官，跟汉武帝仿佛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般。因此她比不上姐姐卫长那么秀美，但却平添一股勃勃英气。我以前没有仔细看过汉武帝的面容，居然没发现这一点。
诸邑公主摸摸撞出乌青的额头，说道：“也不是很疼。父皇，我还未完全醒转之时，听到你在责骂李敢哥哥，父皇，我跌倒不怪他！”
我、李敢和李广同时感激的看着她。她这句话
汉武帝瞥了李敢一眼，对诸邑公主道：“儿啊，你可不止是跌倒这么简单，如果不是上天庇佑我儿，那只箭射在你身上，可怎生是好！”
诸邑公主这才一转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小红马的尸体，哎呀一声大叫道：“是谁射死了我的马！父皇，要他赔我！”
汉武帝指着我道：“如果是她射死的呢，怎么办？”
诸邑公主看着我，愣道：“姝雅姐姐？你射死我的马？”
我辩解道：“公主，真的不是我，可是，有人却一定要栽赃给我。别人不相信我，公主你也不信吗？”
我说到“有人一定要栽赃给我”这句时，瞟了卫长公主一眼，诸邑公主何其聪颖，立刻回过神来，冷笑道：“真的？在父皇面前，也有人敢这样冤枉人吗？”
卫长公主沉不住气，笑道：“我只说认得那条丝绢是李姑娘的，又没说箭是她射的，难道说我这就是冤枉了她？”
诸邑公主道：“我哪敢说姐姐的不是啊，只是，姝雅姐姐姓张，不姓李，你这都不知道，可见跟姝雅姐姐根本不熟，怎么却认得她的丝绢？”
我不由得暗暗佩服诸户邑公主的智慧，这小姑娘刚刚苏醒，寥寥数语间就抓住卫长公主的把柄了。
卫长公主也哑口无言。汉武帝忙调解道：“你们两姐妹真不晓事，怎么自己家里人也吵起来了呢？姐姐也是关心你嘛……”
“陛下——”
地下跪着的人又多了一个。
赫连皓拱手道：“天幸公主没有大碍，陛下损失的不过是一匹马。小人愿代那位失手射死马匹的人，赔一匹同样的马给陛下。”
诸邑公主忽然格格笑起来，在武帝耳边耳语几句。汉武帝一怔，看看他，又看看我，我不知道诸邑公主在说什么，但料想她不会害我。
汉武帝忽然点头道：“果真如此，倒也是段佳话。”
“此事定当严查，但眼下，大家还是继续打猎吧。侍中郎，你送公主们回宫！”汉武帝下令，仍然称李敢为侍中郎，也没有提到我，我松了口气。
“赫连公子远来是客，李广，你们父女替朕多陪陪他吧。”汉武帝又冲跪在地下的我们说道。
我不知道汉武帝为什么忽然改变了对我们的态度，刚才还要杀我，现在，卫青、诸邑公主和赫连皓寥寥几句话之后，他就忽然又叫我们替皇家“陪客”，所谓天威难测，他这样喜怒无常，也不知道冤枉断送了多少人的性命，想到这里，我对他更添一份反感。
我白了皇帝的背影一眼，别人都没看到，可我回过头来，却发现赫连皓看着我，摇了摇头，似乎对我的举动很不赞同。
“笑什么！”我忽然把气冲他发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赔马？难道你真以为是我闯的祸吗？”
“是啊，如果是你闯的祸？我为什么要替你赔马？”赫连皓反问我，我一下子面红耳赤，答不出来。要说我这个人，确实是太不知好歹了，连义父都责怪的看着我，说：“姝雅，我们应该感谢赫连公子才对。”
“对不起……”我垂下眼帘，“我太生气了，其实，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皇帝和卫长公主的气。”
义父叹息道：“姝雅，不要这么说，皇上今日已经宽宏大量了，也是多亏卫侯爷和诸户公主对我们家刻意维护，否则……”
我惭愧起来：“义父，姝雅差点又给李家带来灾祸，都是我的错！”
谁知义父比我还内疚：“姝雅，方才，义父没有能尽力保全你，你不要怪我才是，唉，我当时……”
我制止道：“义父千万不要这么说，姝雅如果没有义父和义兄保护，早已不知身在何处。这次也是我自己招来祸端，不小心撞到了……唉，不说也罢。反正都是皇家的事，沾不得一点边。”
我不想多说，卫长公主虽然心如蛇蝎，但要我这样揭露一个小女孩的隐私，我也嫌降低自己的人格。
“她为了掩饰隐私，居然差点害死自己的妹妹，真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尊贵美丽的公主，会有这样的心思……唉，我可怜的乌亚那！”以赫连皓的聪颖，已经猜到事情的原委，他又轻抚小红马的尸体，眉宇间泛起痛惜，“我不该送你来，是我害了你！”
我叹了口气，乌亚那之死，也是我导致的。可是，这能怪我们吗？茫茫人世，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一句话，也可以害死我，一介小民的生命真是如此脆弱吗？那我们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看了看阴霾的天空，此刻的我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领悟。
我之前说过，我对命运的无可掌握性，有了一定的领悟。但皇帝总有办法让人的领悟继续升华。当李府收到圣旨，要我进宫参加宫宴的时候，我打了好几个寒战。
“我不去！前几天还打算杀我，这会儿又叫我去参加宴会，焉知不是鸿门宴？”我心有余悸。
李敢安慰道：“不要担心，这几天我已经跟诸邑公主说好了，无论如何，她可以保得你周全。”
我仍然苦着脸：“能不能说我生病了？”
义父也劝道：“你这回说生病，下回又怎么说？但我看皇上如果要害你，也用不着请你去宫中啊。”
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换好衣服，又在李敢的指点下化好了妆——不要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化这么浓的妆呢。镜子里那个小妞，脸这么白，眉毛那么长，嘴唇一点朱红，真的是我？
我疑惑的看着李敢：“你确定我要这样子走出去？”
李敢端详一会儿，点头道：“可以了。”
我拿手指点了一点嘴唇，一看指尖：“这么红……刺眼！”
“不要乱动！”李敢打下我的手，骂道，“就算你不相信你自己的脸，也该相信我的眼光啊，看，又要重画！”
他一手端起我的下巴，一手小指沾了胭脂，就往我嘴上涂，我被这样一个美男子端着下巴仔细看，还被他触到嘴唇，窘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但他的脸凑得这么近，我除了看他的脸，也没别的地方可以看了。
他的眉毛怎么那么黑啊……
原来男人的睫毛也能长这么长……
这人脸上有没有长过青春痘？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么平滑……
“你一口气能憋这么久啊？”
直到李敢提醒我，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自他捏着我下巴开始，就一直摒住呼吸……估计脸都憋红了，才被他发现。
“啊——”赶紧深吸一口气，同时推开李敢，“好了吧？”
“哼，好了，记住，背要挺直，脖子要伸长——不要往前面伸，像乌龟……”
晕，我的脖子哪有乌龟那么长……居然这么说我，臭小子，你给我记住！
虽然被李敢教训得让我非常伤自尊，但是出去以后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大嫂和小羽都啧啧惊叹起来，义父没说什么，但笑咪咪的样子，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我也忍不住笑了，说：“真的好看吗？”
李敢又吆喝道：“不要笑得牙齿全露出来，要矜持一点，矜持！”
我矜持的白了他一眼，端着架子扭扭捏捏的钻上马车。一路上，我尽量培养自己的“高贵”气质。想象自己是克里奥佩特拉——不行，太放荡……想象自己是伊丽莎白女王——不行，太高贵了，容易喧宾夺主……
车子停在宫门前,我还没找到感觉，下车的时候太慌乱，差点摔一跤，还好李敢扶住我。
“哎呀……”我的嘴唇在他胸前蹭了一下，让他月白的前襟染上一抹红。
“小笨蛋，几时才不会这么冒失啊！”李敢低头看着我闯的祸，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伸手想拭去那抹红色，却发现胭脂已经深入布的纹理。
“长平侯驾到，冠军候驾到！”
守门的侍卫吆喝起来，我才想起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中，与李敢距离太近了，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卫青和霍去病的马径直从我们身边走过，我正觉得生气，卫青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也就罢了，霍去病也目不斜视。虽然说我们已经说了要“分手”，可是我前几天差点就挂了，他居然一点也不关心我吗？
正朝他背影狠狠瞪去，霍去病忽然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满脸都是惊奇。我这才知道，刚才他是没认出我来。天哪，这个妆太失真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现代女人都要去照艺术照……
李敢也忍不住“嘿嘿”笑起来，说：“姝雅，你现在有自信了吧，你看霍去病那后悔的眼神……”
那真是后悔的眼神吗？我怎么觉得那是受到惊吓的眼神呢？算了，他什么美人没见过啊，他早就说过，我不管怎么化妆，也没他姨妈美……
我神思恍惚的跟着义父他们进了殿，夕阳下，光洁如镜的汉白玉柱子上掠过一个盛装女子的优美剪影，这是我吧？哇，居然还真有几分古典的韵味！
我随着父兄，来到李家的席位后就座——说是就座，汉朝连椅子也不设，都是席地跪坐。我端正的跪坐在自己脚跟上，按照李敢的训导，低垂眼皮，摆出矜持的神态来，可惜终于敌不过好奇，偷偷四周巡视。
原来这次宴会，设的席位不是很多，看来没邀请太多人，除了卫青家，公孙敖家等我见过的几家人以外，就只有我不认识的一位文官模样的中年男子。卫青和霍去病旁边，还坐着一位中年美妇人，正在与霍去病说话，眼神颇为慈爱，我猜想那就是霍去病的母亲了。卫家果然基因优良，男男女女皆是美人。
却见霍去病一边跟他母亲说话，一边皱着眉头，似乎颇为烦恼，他忽然抬头看了公孙家的方向一眼，我也情不自禁的看过去，却见公孙霓羞涩的低下了头。
我黯然垂下眼帘，公孙霓何尝不是很美丽呢，何况两人门当户对，说不定以前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难怪公孙家的人恨透我，在他们看来，我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就是个第三者啊！
小黄门又唱道：“乌孙国赫连将军到！”
原来赫连皓果然是将军身份，我忽然很想知道他看到我这副样子是什么表情，稍微有点紧张的举目看向殿门口。
淡淡夕阳余晖中，一个身影出现在殿门前。我不知道其他人感觉怎样，但我只觉得眼前忽然一暗——虽然只是一瞬，好像他的光彩更胜过背后的阳光。
高冠博带，曲裾长袖，他穿的竟然是汉朝服饰，而儒雅的汉服映衬着他白皙的脸庞，墨一般的黑发，更显得秀雅清奇。更奇特的是，他这副打扮以后，不但看不出是个异族人，而且比一般的汉人更加儒雅风流。满殿的贵人，忽然都被比了下去。
我说的满殿贵人，也包括李敢和霍去病。只因为他们两人是我见惯了的，大概有点审美疲劳吧。但是赫连皓……我没想到他稍作修整，居然是这么好看。
“咦？”李敢也愕然，“你们还真有缘啊，难道今天约好了一起露脸？”
我唾道：“还说，不是你把我打扮成这样的？”
忽然听义父喃喃的说：“这样看来，这位赫连公子真是好生面熟啊……”
我笑道：“义父，赫连公子常来我们家，当然面熟了。”
义父摇头道：“我是觉得他像我以前见过的一个人，奇怪，怎么想不起来是谁了呢？”
小黄门将赫连皓引到我们旁边的席位，赫连皓向义父行了礼，又与李敢打了招呼，眼光落在我身上，颇有被吓到的感觉，嘴巴张开半天没阖上。
到底他这是是惊艳，还是惊恐的表情呢？我求助的看着李敢，希望他能再给我一点信心。
李敢也顺着赫连皓的视线审视我一遍，忽然说：“哎呀，殿里太暗，粉涂太白了原来还真显得有点恐怖呢。”
我faint，那我现在岂不是像个女鬼一样？怪不得霍去病半天也不瞧我一眼，原来是因为他怕鬼。
还好，很快就有掌灯的黄门在殿中点亮灯烛，不愧是皇家的排场，大殿里立刻如白昼一般明亮。
皇帝还不来，我坐得闷了，又忍不住偷偷向四处张望，忽然见到一双眼睛流露出惆怅，正在看着赫连皓——居然是卫青？他一向情绪内敛，很难从眼神中看出他的情绪，但是这一刻，他似乎有点心思涣散，连眼神都不复沉稳。难道，他也刚刚发现赫连皓像一位故人？
赫连皓也感觉到了众多奇怪的目光，忽然举袖擦了一下额头，朝我一笑，说：“真是沐猴而冠，我想穿得整齐一点，到底还是不习惯，你也看不惯我这副装扮吧，姝雅。”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改口叫我姝雅了。
我苦笑道：“不，你比我好多了，我这样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挺碍眼的？”
赫连皓摇头道：“不会啊，你怎样打扮都挺美的。”
但他嘴角的笑意仍然出卖了他的实际想法，我气得横了他一眼：“一听就是敷衍！”
赫连皓道：“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把握啊？”
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远远的要递给我。
我左右看了看，没人留意我，就起身悄悄走到他身边，接过来，不由得“啊”了一声。
居然是一面镜子！
我有多久没见到这种类似现代的镜子了，以前真想不到，在古代，一面镜子也这么难得。我手上这块，是圆圆的一块水晶，晶莹剔透，水晶一面镶了银，亮闪闪的，刚好可放在手心里，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我玩着这面镜子，爱不释手，镜子映出白生生一张脸，下巴尖尖，嘴唇如初绽蓓蕾，眉长入鬓，烛光微摇，长睫下的黑影也微微翕动，好一个古典美人，我忍不住自恋的冲镜子里微微一笑。
“皇帝驾到——皇后驾到——”
大黄门又唱起来。
我忙把镜子塞回赫连皓手上，回到自己位子，跟着众人一齐拜倒。
起身看时，汉武帝脸色平和，我的眼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落在他身旁，身穿深红朝服的卫皇后身上。
卫皇后除了唇上涂朱以外，仍是不施脂粉，但照样明媚动人。美人永远是美人，她膝下已经不止一个子女，但皮肤仍如少女般莹洁光滑，隐隐有宝光流动。那双眼睛仿佛千古幽潭，深不见底。她并没有摆出什么高傲的神情——这一点跟她的弟弟一样，她的脸色与眼神永远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是她的视线一旦落在你身上，你就情不自禁要自惭形秽。
我每次见卫长公主时，总觉得她像煞她母亲，但每次见了卫子夫，就替卫长公主可惜，她只继承了母亲的精美轮廓，但缺乏这份神韵，总是功亏一篑。
这次两位公主却没有来，我不由得暗暗奇怪。为何邀请了公孙霓和我，却不叫上两位年龄相仿的公主呢？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