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七夜雪人

2、2.你说我们有没有关系？

　　李寻抬头朝对面看一眼,眼神温温淡淡的，裹着凉意。他的脸很抓人，皮肤偏白，眉眼深邃，高鼻薄唇，属清隽温润一挂的，静时是一幅画，动的时候如一阵清风。三十岁的男人，已经历练沉淀出一定的成熟，但仍很有少年感。

　　江离洗的牌，手指翻动间，抓了一掌心的风，凉飕飕的。

　　“江离，我妹妹。”周萧又跟江离介绍，“李寻。”又威胁李寻：“不想腹肌变海绵的话赶紧一边儿去。”

　　李寻挑眉给他了个他很烦的眼神：“你不用上厕所？”

　　被他一提醒，周萧真憋不住了，触电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靠”了一句，就往卫生间跑，边跑边回头骂李寻：“算你狠！”

　　话唠一走，桌上就安静多了，江离洗牌、起牌、跟牌，动作流畅，跑了牌不见喜，被堵了路也不急，淡定从容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无波无澜。

　　李寻身体向后靠着椅子，姿态慵懒，头顶的光在他身上勾勒出淡淡的虚影，

　　几个不带废话的，跑牌也快，周萧回来时第一圈已经过了一半，江离这一圈抽的牌不太妙，最大的四个8和三张j，过来的是一对10，江离打算拆了炮，被周萧拦住，江离犹豫了一下，指尖捏着两张j放到桌上。

　　下一家没要，到李寻时也过，萧煜在一边看得一脸懵：“诶诶诶，干嘛不要？”萧煜说着抽了一对K出来。

　　“诶诶诶，不许指手画脚的啊。”周萧跳起来。

　　萧煜不服：“那你刚刚动的是爪子吗？”

　　两个弱智儿童你一言我一句的还没吵吵完，一圈已经跑完，江离最后以四个8炮轰对手。

　　萧煜耙拉他剩的牌，叫起来，“诶诶诶，你有炮干嘛不用啊？”

　　李寻语气平，“没看见。”

　　江离手指在牌上顿了一下，很快把牌洗好。

　　李寻向来话不多，伸手起牌，这群人里面，他比算法出身的宁泽恺牌技还好，跑牌快，往后算好几步，江离被堵的死死的。

　　两瓶水，江离喝了一瓶，都劝她意思一下就行，江离干脆爽利地：“我渴了。”

　　李寻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张扑克牌摩挲，眉峰压着照下来的光，灯光照在他本就偏白的脸上像是覆了一层白霜。

　　周萧回来看到他妹正被几个禽兽逼着喝矿泉水，周萧直接开骂，“一群禽兽，连女孩子都不放过！”

　　宁泽苏韧都指着李寻表清白，“不是我们哈，都是他干的。”

　　李寻看江离一眼，眼里的寒意化成刀子往江离身上扎，江离眼神怯了怯，胸口剧烈起伏却有些接不上气儿，她眼神飘忽跌宕又很快强撑着跟李寻对上。

　　两秒对峙，江离已经撑不住，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江离去的外面的洗手间，在洗手间呆了10分钟才出来，绕过第二根罗马柱，忽然顿住。

　　李寻侧靠着大理石柱抽烟，昏暗不明的光影下，忽明忽暗的猩红一点点朝指尖蔓延，他弹了下烟灰，一缕青烟飘飘袅袅的逶迤落地。

　　江离原地不动，李寻已经看了过来。

　　他眼神裹着浓烈阴郁，隔了几步距离，顺着粘稠的空气，视线胶着在一起，江离甚至能听到他呼吸的颤动透过空气传过来。

　　李寻就那么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跟她对峙。

　　煎熬了几分钟，萧煜举着个手机从天而降，急吼吼地，“干嘛在这儿杵着啊，秦姨找你，果果醒了，哭着要找你。”

　　李寻收回视线，接过电话，叫了声妈。

　　江离能清晰听到电话里小孩又响又亮的哭声，被女人温柔的声音哄着才慢慢停下来，李寻听那边说完，回了一句，“我今天有事，晚上不回去了。”

　　李寻的声音顺着实现罩向江离，一霎的视线碰撞，他压迫感太强，江离很快别开。

　　“你不回去你干嘛去？”萧煜了解李寻，从来都把他家胖儿子放在第一位的，

　　说话却是故意的，“果果哭这么惨，你竟然不回去，有你这么当爹的嘛！”

　　“晚上有个人要见。”李寻声音凉凉地飞向江离，“果果有我妈哄，不会有什么事儿。”

　　几个人一听他这话，相互对视一眼，都心领神会，“这么晚了，要去见什么人？”一个两个都贼兮兮地，“男的还是女的？”

　　宁泽恺“切”一声，特猥琐，“这么晚了，连儿子都不要了，要是去见男人，除非有病！”

　　江离正在洗牌，就到李寻说：“果果妈。”

　　安静几秒后，一下子炸。

　　周萧八卦因子沸腾，“我靠！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人都找到了也不带过来！”

　　李寻视线看着江离的，悠悠地，“她不敢来见你们……”

　　周萧嫌弃他，“是不是你当年对人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了，哦哦哦，”周萧想到一些可能性，“我知道了，你只要儿子，不要儿子妈，人姑娘才被你气走的，是人不要你了。”

　　说是这样说，但都是了解李寻的，他不是爱玩这些的人。

　　李寻当年从国外回来，就带了个穿尿不湿叼着奶嘴的肉团子，关于孩子妈，没有任何信息透露，谁要是敢多问他一句与果果妈有关的，他屠城都是有可能的。

　　弄得都以为果果是他从哪里捡的，不过果果跟李寻又实在太像了，要说不是他的种更没人信。

　　李寻眸子沉下去，丢了张牌出，下家苏韧没要，直接到江离，他看着她，吐出三个字，“你要吗？”

　　江离被他用眼神凌迟了一晚上，他突然问她话，她又觉得他这话怪怪的，她一下不知道怎么接，半天啊了一声。

　　郝清圆看她突然发傻，提醒她，“他问你要不要牌，不是要不要他，别被他拐跑题了。”

　　江离脑子一轰，联系周萧李寻对话上下文，再看李寻快把她扎穿的眼神，她把抽出的牌放了回去，回他俩字，“不要。”

　　李寻眸色一下沉下去，幽深黑暗。

　　话题被岔开，又回到牌桌，一圈结束，江离又惨败。

　　周萧替她喝水，又想到刚刚还有话没说完，“秦姨腿怎么样了？我好长时间没见她了。”

　　“还那样，去年又做了一次手术，没太大效果。”

　　李寻声线低沉，割裂了风朝江离砸过来，江离一阵钝痛，手上力气一泄，几张牌掉了下来。

　　后半场一直是李寻赢，被周萧骂：“禽兽！连女孩子都不放过。”

　　萧煜大仇得报，通体舒畅：“你输成这样，连禽兽都不如呢！”

　　收了场，从会所出来，周萧叫江离：“住哪儿我送你。”

　　江离说了声好，朝其他几个人点点头算是招呼，随着周萧往停车点走。

　　李寻先出来，站在外面等车，夜色溶溶，他站在一片霓虹里，风寒料峭的。

　　司机老张把车开过来，李寻上车，闭目靠着后座。老张是李子迁的旧部下，多年主雇情份，知道李寻向来话不多，便主动开口：“果果晚上睡觉容易醒。”

　　过了几秒才听到李寻声音：“嗯。”

　　老张又说：“小孩子没有妈妈会比较没有安全感。”

　　李寻眉头皱了一下，已经知道老张要说什么了，他靠着椅背，捏捏眉心，声音不带温度的：“果果有妈妈。”

　　几个字不轻不重地，让老张出了一手心冷汗，不敢再说。

　　黑色路虎一路直行，上了高架，两边城市灯火璀璨如星河。

　　李寻脸隐在一片黑暗里，至下了高架，李寻开口：“去青云路。”

　　老张自知刚刚的话已经过了李寻底线，也不敢多问，向右打方向，车子向东并入车流。

　　周萧送江离到家，上楼坐了会儿，把她这地儿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通，判定安全才放心走了。

　　江离关了门，整个人虚脱在沙发上。

　　手机响了，江离没接，保持着姿势就那么看着手机在茶几上振动，心脏随着振动声一下一下往上跳。

　　李寻懒得啰嗦，一遍电话没人接，便不再打，一条短信发过去：“我砸门了。”

　　几年情份，江离了解他知道他绝对说到做到。

　　江离拉开门，李寻堵在门口，微微低着头的姿势，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前尘往事，滚滚红尘涌入两人眼底。男人姿态还是一贯的好看，慵懒淡定，只是眉间锁着阴郁。

　　这样的对视太招事儿，男人不说话，眉间暗潮涌向江离，江离一晚上筑起的壁垒瞬间坍塌成泥。

　　李寻进门，关门，一身风尘落定，淡定从容，掌控一切。

　　江离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后退撞在墙上，背上一片冰凉。

　　江离深吸一口气，收好情绪：“你怎么来了？”

　　李寻低头看她，嘴角勾着，似在笑：“不假装不认识了？”

　　江离回他：“认识怎样，不认识又怎样！”

　　“你说会怎么样？”李寻盯着她，眸色沉，裹着妖气的。

　　江离脑子一片混乱，如临深渊，生死之选。

　　她撑着一口气：“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李寻看她，眼神带着压迫的，“收拾收拾跟我走。”

　　江离冷峭峭跟他对视，又说一遍，“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李寻脸色直往下沉，语气不容置疑，“要我动手？”

　　江离沉溺过他的温柔，也领教过他的阴鸷，此刻就是恨不得弄死她的阴戾。

　　李寻往前一步逼近，没直接上手，还是给她留了空间的。

　　江离被他巨大的压迫感罩着，“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嘛！”江离姿势没变，语调也是跟冷漠的平淡，“我们早就两清了。”

　　李寻，力道大得快要把江离胳膊捏碎，眼神阴鸷能把江离扎穿，话也狠，“我没说清，清不了。”

　　江离背靠着墙，姿势没变，眼神跌岩起伏，很快平稳与他对视，丝毫无惧，“还有什么我找律师跟你算。”

　　压根儿不吃他这一套，李寻也不废话，手一勾，把人抱起来，压着胸前。

　　江离蹬腿，“你放我下来。”

　　李寻摁了电梯，里面大妈跳完广场舞回来，看到隔壁邻居被一个男人掳了，大妈二话不说，见义勇为，“诶，你谁呀？赶快把人放了，我喊人了！”

　　李寻没功夫搭理大妈，长腿一抬，绕过大妈到电梯门口。

　　大妈身手敏捷，胳膊一张，死死堵着电子门，嗓子一开，中气十足，“我警告你啊，我老公是警察，就快下夜班了。”

　　李寻暴燥，不坐电梯了，走楼梯。

　　大妈契而不舍地追上来，又把楼梯堵了，扯着嗓子就叫，“快点来人，有抢劫！”

　　李寻一脚踹楼梯扶手上，“我是她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