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侵城》曾是少年

24、第 24 章

　　温和的女子突然变成浑身是刺的刺猬，由于乡长提前科普了这家人的夫妻关系，所以萧之声他们接受得并无难度。
　　金安寿不仅对外人混账，对媳妇也是看不顺眼就连骂带打的。当初结婚时乡里都说金安寿是图宋佳芝漂亮又上过学有文化才娶的她，可没成想，结婚不久有人就听见金安寿对宋佳芝拳打脚踢，小两口日子过的咋样也就能猜出大概德行是什么样了日子……
　　宋佳芝闹过几次离婚，都因为金安寿不配合没办成。再后来金安寿去了城里，宋佳芝总算是过了段平静日子，按宋佳芝跟邻居说的，虽然一个人撑家苦点累点，但日子过得安生，心里踏实，不慌不害怕。
　　“不过，”乡长先看看四周，确定旁边没有人偷听，“听说宋佳芝也不是一个人单过，都说她也有个相好的，好像是从小认识一块儿长起来的，后来老宋头和媳妇儿硬给拆黄了，把宋佳芝给了金安寿。可能是寻思金安寿有钱，能照应自己姑娘，结果，嗨……咋说，都是命啊。”
　　“宋佳芝有个青梅竹马？”常玮抓住乡长这段叙事文学的关键。
　　“说是那么说哩，”乡长紧张道，“也就是些闲着没事干的老太太小媳妇啥的乱讲，这玩意儿拿人拿赃捉奸捉双，啥凭据都没有，上嘴唇碰下嘴唇不能污蔑人家清白是不是？”乡长咧出个笑容。“这觉悟咱还是有的。”
　　萧之声微微笑了一下。
　　乡长受鼓舞，“前面有个大院的就是，后面那个山头也是他家的。”他迟疑说，“这个宋佳芝平时脾气还成，一提金安寿就不正常，你们多担待点，乡下媳妇又夫妻感情不和。”
　　不过看眼下的谈话，可不止是感情不好了，简直食其肉寝其皮的恨。
　　“哎，你这是啥话，那警察同志问话，你还不好好说哩。”
　　“我说什么，我有什么可说的，他的钱花不到我身上，我的事儿也不用他掺和，我说要跟他离婚，你们谁出来帮我说句话了？”宋佳芝根本不掩饰眼神里的怒火。
　　夫妻间似乎积怨已久，萧之声道：“我们怀疑昨天发现的那具男尸是你丈夫。”
　　宋佳芝像是听到他讲了一个笑话，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压根不理会。
　　“当然，我们也是怀疑，希望你能过去看看尸体，帮助辨认。同时提供你丈夫本人的……”
　　常玮话尚未讲完，宋佳芝已经叫起来，“你们说他死了，我就当他死了，离不了婚当寡妇更好！就是他死了，我现在就给你们证明，死的就是金安寿这个王八蛋！”
　　“你好好讲话哩，对警察同志客气些哩。”
　　萧之声道：“我们现在跟你谈，是节省大家的时间和精力，你不配合，我就换个方式和你聊，你自己选。”
　　宋佳芝瞬时安静了。
　　萧之声拿出物证袋，“你辨认一下这是不是你丈夫的东西。”
　　只一眼，她的眼睛里就流露出奇特的惊恐，仿佛白日见鬼，又恐惧又不能理解，“这，这，”她分明认出了物品确实属于自己的丈夫，但反应和乡长如出一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突然之间宋佳芝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直勾勾的眼神锁在腰带扣上，“怎么可能？”
　　好像什么都不介意了，好像她的世界里只剩了那勾魂夺命的金属标识，她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同一句话，“怎么可能？”
　　她给出的反应不对！
　　目睹一切的三人敏锐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到了和自己相同的判断。
　　按照她之前说法，金安寿死掉对她来讲是天降喜讯，是将她从无边的折磨中释放。但对于长期遭受家暴的妇女在得到解脱的一瞬间，宋佳芝表达的情绪居然不是喜悦，而是恐慌，是发现那具无名死尸真有可能是自己丈夫后的惊惧。
　　换句话说，她接受了金安寿的死亡，却不能接受丈夫被埋尸于乡间大路上这个事实。
　　恨之入骨的人死在哪里很重要吗？
　　除非——
　　萧之声突然喝了一声，“宋佳芝你把金安寿埋在哪里了！”
　　“我把他埋在房后……”宋佳芝脱口而出，然后马上意识到讲错了话，“没有，没有！”
　　眼前戏剧性的一幕把乡长惊吓到下巴差点脱臼，他傻子一般定住了眼珠，只用头来回地在两伙人马中间扫视。
　　“我没有，我没有！”宋佳芝极力否认。她冲过去抓萧之声的手，“我胡说的，警察同志你相信我，我刚才胡说的。”
　　秦尘同情地看着宋佳芝，被戳破秘密的她刹那间没有了冷静时候的高雅，发丝凌乱、面红耳赤，眼神慌乱无助，到处都是破绽，她无疑已经将自己出卖，用异常的控制不住的举动出卖了自己。
　　毕竟是头回杀人，还没有经验；毕竟是经历太少，心理素质太差。毕竟，
　　毕竟她曾是受害人……
　　秦尘不忍再看，她挪开视线把注意力转移到宋佳芝口中埋尸的场所。
　　萧之声面无表情听宋佳芝喊，直到她自己讲不下去，“我……我……”
　　萧之声示意秦尘，“把她带走，先去指认埋尸位置，再去辨认尸体。”转头吩咐常玮，“知道做什么吧。”
　　眼神扫了一圈场院，常玮找到了适手的工具，“当然。”他扛起一把铁锹，“交给我吧。”
　　宋佳芝崩溃是罪行被揭露，秦尘他们的困扰却随着她的坦白而再生波澜，宋佳芝已经摊牌杀夫后把尸体埋在了房屋后面，那之前发现的那具尸体又是谁？金安寿的私人物件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具无名尸体上？
　　可怜乡长外一脑门汗，内一脑袋浆糊，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就跟着他们到了金家房后的山地。
　　连续的冲击事件让他脆弱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一桩桩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他管辖的范围里。乡上公路因为山洪被冲毁，还没等他展开什么自救行动，一具无名尸体就在光天化日的大白天冒出来，烂的是不成样子，赶紧上报等来了救星警察，结果先说有可能是他们乡里有名的混混，不管咋说，听到这个消息，有那么一会儿，他是开心的，不过紧接着宋佳芝就突然承认自己杀了老公，杀夫也就算了，可怕在已经死了的金安寿怎么可能出现在两个地方？不会有两个金安寿吧……
　　依山而居的金家，把山脚下最肥沃的一块土地牢牢掌控在自家范围里，可惜男主人不在家，地里竟是荒芜了许久，疏疏落落的几十株玉米歪七扭八地在地里自生自灭。
　　乡长看不惯，感叹道：“当时这块地你家抢得最凶，多好的一块地啊，就这么闲着，有罪啊。”他恍然大悟，“你说男人不在家不种地，感情是——”
　　“地里埋着死人呢，要你你也不敢种，又是自己动手杀的老公。”常玮接道。
　　宋佳芝表情木然，像是压根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她的眼珠盯着这片玉米地，眼神却不知落到了哪个地方，特别空洞茫然。
　　萧之声问她，“把人埋哪儿了？”
　　宋佳芝抬起右手，食指指向远方，离他们所处位置有十几米远。
　　萧之声注意到了她瘦弱的手腕和纤细的手指，翻过众多高高低低的垄沟和作物，视线才落到她所指的埋尸地点，不由把眉毛锁紧，但他什么都没讲。
　　他吩咐秦尘看住宋佳芝，自己和常玮跳进田里开始挖掘。
　　宋佳芝完全放弃了抵抗的念头，秦尘看她橡根木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萧之声他们挖掘自己丈夫的尸体。
　　然而，不多时，远方的两个男人经过交谈后放弃了掘土的工作，跳上来对他们喊道：“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写得好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