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侵城》曾是少年

16、第 16 章

　　可当我迈进三队的办公室，见他们每个人都在勤奋工作时，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们听不到我，看不到我，阴阳相隔，我们之间没有沟通的方法……
　　在我冥思苦想时，显然他们也没有停止过追查。
　　“萧队，我们已经调到了区域内含公用电话的监控录像，正在按时间排查。”
　　嘉溪姐姐则拿出了调查结果，“萧队，在现场发现钱包不在死者身边后，我们调查过死者名下的财产，因为没有人可以核实，所以尽管她近期支出数目比以往大了不少，我们还是没有能够得到有效的信息。”
　　“那这次的账户？”
　　“这个神秘女人提供的账户所有人甚至不是欧阳薇薇的名字。”嘉溪无奈道。
　　萧队也奇道：“你是说这个账户跟欧阳薇薇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能肯定，这个账户虽然开了很久，但一直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资金流动记录，直到两个月前，才分别被一次性打入了五万元和两万元。然后开始每星期一千块进账，至于账户持有人的姓名叫史建国。”
　　“史建国？”萧队念出持有人的名字，“听着年龄似乎有些大。”
　　“对，６８年生人，清北马家乡人。”
　　“怎么有点哪儿都不挨着……”
　　没有不挨着，他是我——
　　“队长，我们找到那个女人了！”小鹿兴奋地喊道。
　　萧队二人闻听，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过去看电脑屏幕。“对上了？”
　　“时间和地点都对，”郭重指着屏幕上一个带着大墨镜的女性身影。
　　好奇心驱使我去看这个被反复提及、与我关系密切、熟知内情的神秘人物。
　　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的穿着很冷淡，甚至有点肃穆，长款轻薄毛衣黑色内搭以及深色牛仔裤棕色靴子，让她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山气质，成熟又冷漠淡定。
　　她似乎压根不关心周边发生的任何事情，从容地来到电话前，拿起听筒，微张红唇，开始讲话。
　　“可恶，根本没法看到脸，全部被头发和墨镜遮挡了！”郭重盯了半天，恨恨地看着她在挂断电话后施施然走出视野。
　　“没有可用信息。”小鹿也无奈。
　　“衣着打扮看着像是名牌货……”办公室里唯一的女性勉强找出不同关注点。
　　萧队开始捏下巴，拇指和食指顺着下巴的弧线慢滑到最底部，我看出他力度不小，因为下巴红了一大块。
　　回想起他之前玩下巴的动作，我想这是他在苦思问题时的下意识动作吧。
　　不过，他那个有些性感的下巴弧线，不会在长时间破案后变成锥子脸吧……
　　又或者就是这样才拥有的漂亮的下巴？
　　我伸手去摸自己的下巴。
　　“有发现。”正当我们困在僵局不知该如何进行时，秦尘从外面走进来，“萧队，我知道欧阳薇薇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城市了。”
　　“有发现？”
　　“嗯，欧阳薇薇是来清北市找她的生身父母的，而且，她已经找到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还是一脸平静的秦尘，她是怎么知道的。
　　萧队问出了我心中所想。
　　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秦尘是从我被亲戚们缠上的事情想到的。我既然已经从家里逃出，肯定会刻意回避跟家中的极品联系。为何会在相安无事了一阵，很快就被找到纠缠，不得不放弃第一份工作，问题出在哪里呢？那些亲戚是怎么得到我的地址的呢？
　　因为我在离开前的举动出卖了我的动向。
　　“欧阳薇薇在离开前找过当年领养中间人打听过自己的身世。那些亲戚闻着味道就追过来了。
　　她第二度隐藏的虽然不错，可是在两三个月前，她又回去找中间人，这次还带了一张老照片，于是，再次暴露。这些都是她的亲戚们告诉我的。”
　　“这姑娘也命太苦了……步步是坎儿。”小鹿感慨。
　　“很好，现在基本可以确认死者找到了亲生父母……等等，你说第二次是多久以前？”萧队问。
　　“两三个月前，不太能够肯定。”
　　一得到答案，萧队马上回头问嘉溪姐姐，“你刚才提到的账户存入大数目的时间是哪个时间段？”
　　“两个月前。”嘉溪姐马上回答。
　　“原来在这里！”萧队的右手食指开始敲击桌面，随着他的讲话速度，越来越快，“神秘女人给我们的账户就是欧阳薇薇生父，也就是史建国本人的。欧阳薇薇在两个月前找到了他，并且掏了一笔钱孝敬老人，这也解释了史建国账户上的资金来源。”
　　他最后大力敲了一下桌子，“马上调查史建国。”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
　　清北市马家乡
　　再次踏上这块陌生的土地，它似乎仍沉睡着，一如路边的野草，灰败又有股韧劲儿。
　　我躲进小鹿的影子里，跟随他们的节奏。
　　眼下的事态无论怎样发展，直觉都在提醒自己，答案比曾经的想象还难接受。
　　小鹿找到了马家乡派出所，所长一听要找史健国，立刻道：“咋，他家又出事了？”
　　又？
　　萧队听出内有隐情，马上问道：“怎么？史健国家出了什么事情？”
　　“唉，白事。”所长叹气，“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好一个大小子，就这么没了。”
　　没了？史辉死了？
　　我父母视若珍宝的弟弟死了？
　　条件反射般在自己周边寻找那个吊儿郎当的身影，然后放弃，不是每个人在死亡后，都会有我这般的奇遇，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
　　“你是说史健国的儿子死了？”小鹿尝试翻译所长的话语。
　　“独苗儿子，没啦。”所长一面叹气，一面往他们的杯子里续水，“瞧我这人，光顾说话，水都没给你们倒。”
　　“不碍的。”萧队道谢，“您能跟我们讲讲他是怎么出的事儿吗？”
　　所长也不隐瞒，“没啥好说的，史辉这小子，就是该着他死。前两天又刮风又下雨的，他倒跑水库去玩，结果脚下没留神，摔里面，扑腾没几下就沉了。”
　　所长继续道：“那时候，都是水鬼出来找替身的时候，他是让鬼迷了心窍，送死啊。”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他女朋友也说史辉临死前，还喊有鬼，可惜晚啦，人捞上来，早没气了。”
　　所长绘声绘色的描述，让我后脖子发凉……
　　乡野怪谈中的夺命恶鬼，力量大执念更大，没规矩有拼命。
　　作为初来乍到的新生，我活着的时候尚且害怕，死了没有任何技能傍身，估计逃不了被生吞活剥的下场。
　　脑中闪过的恐怖片画面快连成一场小电影时，我连忙往萧队身边凑了凑，沾点他的凛然正气，也好防身。
　　萧队对他的鬼故事不感兴趣，只抓关键处问道：“您说哪天？”
　　“19号吧，就19号，那天上午我们乡里正打算开会，人也聚得全，要赶上平时都在地里忙活，杨丽丽喊人还不一定能到那么齐嘞。”他见小鹿听到女生名字时脸上显露出一点茫然，补充道：“杨丽丽就是史辉的女朋友，那天就他俩作，非跑水库玩，不上学。”
　　“所长您等等，”小鹿打断他，“上学？咱们乡里有大学？”
　　“可没有，史辉是在乡里的高中复读，他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钱让他回去念书考大学。”
　　听到这句，萧队和小鹿心照不宣地点头。
　　“史辉哪是读书的料，上了一阵，听说光逃课了，杨丽丽就是他在学校交的女朋友，也是个不省心的。出了这事儿，让她妈一顿好打，关屋子里不让出来。”
　　“这些皮蛋子，就得打，揍两顿就老实了，这要是我孩子，早大棍子抽上去了，让你不学好。”
　　“咳咳。”
　　所长听到萧队的轻咳，也意识到说的不太合适，尴尬地笑了下，“我这也是胡说啊，主要吧，是这个史辉实在不招人待见，小偷小摸啥的，在我这里挂了好几回号了。”
　　萧队露出“我懂我理解”的笑容，“那还麻烦您带路，带我去史健国家里走一趟吧。”
　　“咋？史辉死得不明白？”所长有点惊慌，“我们可是请了人来看的，他绝对是自己跌落到水里淹死的。”他把后一句讲得特清楚。
　　“您放心，我们不是为这件事来的。”萧队安抚所长，“我们是有别的事情来问史健国。”
　　“那就好，”所长憨厚一笑，“那就好。”
　　虽说萧队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情绪，可我也晓得他的困惑——这场死亡来的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