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字路口等你来》金景铜

7、兄妹

　　我常去庞潇家对面的便利店，因为这里是能看到庞潇每天出家门，深夜回来，而他永远都不会迈进来的地方。
　　每天凌晨我就坐在这里吃早餐，看到他出来，回公寓，下午出来，等到他回来，吃晚餐，再回去。我的生活变得单调却充实，没了公司那些繁琐的事，没有尔虞我诈，我就这样静静地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几次江久连找不到我，给我打电话，我也没避讳，三两次他便知道我的习惯，有时候闲来无事还和我一起坐在便利店里吃晚餐。
　　一开始我还防着他，后来用他的话来说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的啊，而且，我突然发觉这个人其实和我一样孤独，或者说和庞潇一样孤独。
　　“很晚了，回去吧，男人你懂得，有时候不回来很正常。”一次，庞潇很晚都没有回来。江久连看着手表催促我。
　　“你是不是很闲啊，我看庞潇天天都挺忙的，你太闲不好吧。”
　　他到不介意我的口气，“我要是太忙了，你哥才会不放心。”
　　“去找你的金屋藏娇啊，总来管我。”
　　“我是怕你出意外，最后东窗事发，庞潇可饶不了我。”
　　“你怕他吗？”
　　“不怕。”
　　我嘲讽的拉起嘴角。
　　他看我一直盯着对面，也就不催促我了，拿了咖啡过来，有点神秘的，“唉，你天天在这呆着，有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
　　“哎呀呀，你这么粗心还想当庞潇的左右手？不给他添麻烦就行了。”
　　我瞪他，他不介意的趴在我耳边，指了指收银台的方向，“你没有发现收银台小妹我来的时候都会看这边吗？”
　　我看了看收银台的方向，是个小姑娘，挺腼腆的，像是打工的大学生，“别自作多情了，都是常客，她有时候还会送我布丁呢。”
　　“哦？你确定你收到布丁不是因为我？”
　　我翻白眼，“如果她对你有意，该误会我是你女朋友，怎么可能送我布丁，又没下毒。“
　　江久连一副惊讶的样子，“庞西，你思想怎么这么黑暗，想问题都这么吓人，一点都不可爱。因为我和她说你是我妹妹，因为这里。”他指了指脑袋，“有问题，所以天天喜欢坐在便利店里看街道，我让她照顾你一下。”
　　说罢，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作势要打人，但瞥见收银员有些担心的看过来，便又作罢。
　　只这一会功夫，庞潇的车就开进了社区。
　　我马上没了兴致和江久连打闹。
　　庞潇从车上下来，一脸疲惫，领带都歪了，他这人一项不注重这些细节，这些事总是我在打理，后来有了李木珍，我便没有再插手了。
　　“看到了？安全回来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我固执的没动。
　　“庞潇也真是的，这么多天了，我还没看到过他不回来的时候。”
　　“他无论多晚都会回家的。”我几乎不加思考的说出来。
　　记得小时候，我和他刚从福利院跑出来，那时候还没有到后来的福利机构，住在垃圾站的收购棚子里，他每天出去找事做，怕人欺负我，把我藏在里面，我害怕，他就对我说，“无论多晚他都会回来的。”
　　因为我怕一个人过夜。后来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再后来，他有了李木珍，我们没有再住在一起，他依然保持着这习惯。
　　“这你怎么知道？你们又不住在一起，也许他之前和李木珍生气也会不回来也说不定。”
　　“才不会。”我不假思索的反驳。
　　江久连眯着眼睛看着庞潇进了公寓，才回过头来，眼神带着点猫的气息，“你只是他妹妹，了解他的应该是他的女人。只可惜李木珍已经没了，不然你还能找她问问。”
　　“我累了，回去吧。”
　　我实在没有兴趣在大晚上和他探讨一个死人的问题。
　　回去车上异常安静，今天江久连也没有说笑什么的，气氛有点尴尬，“你们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我看最近也没什么李家的新闻。”
　　“说你小你还不听，什么真正的新闻能报道出来啊，报道出来的那些都是授权过的，我们现在在弄项目，这次项目汪家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只不过这个收益太大，让汪总忽略了可能会带来的其他什么。可是汪总太自信了。”他说这些，嘴角拉起很好看的一个弧度。
　　“他到底是你爸爸，你那么恨他？”
　　他抿着嘴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到了门口，他把我送上楼就走了，每次都这样，有时候我觉得江久连是在若即若离，平素和我说话暧昧的很，玩世不恭，总来找我，不是吃饭喝茶就是陪他出席私人聚会，有几次去了他美国朋友在中国的几次聚会，竟有人误认为我是他女朋友，拿我开起玩笑，他也只是笑着在旁边不解释，气的我急红了脸，再后来几次我也索性不解释了，他反倒会纠正别人我是他妹妹。
　　这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庞潇就说过，商场上搞阴谋诡计的人没有一句真话，别信，要是有一天我嫁人了，他绝对不让我找个经商的。
　　他暧昧，却有距离，送我到公寓，从来没有逾越的地方，嘴上暧昧，可是我知道他身边女人很多，好几次他打来电话说不去便利店接我的时候，身边都有觥筹交错的声音，甚至有一次，旁边女生嗲嗲的叫他过去。
　　我也只能觉得好笑，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打来电话，每次我也没有主动要求过他来接我或者什么，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却又非要打来这么郑重地解释。
　　其实更多的时候，我觉得我和他之间更像是兄妹，他对我负起责任，虽然他总是说怕我出事没法交代，可是那些真真假假的，到底有几分真意在，我也渐渐就把他当做了朋友。
　　而这个词本身对我来说就很陌生。
　　庞潇从小就很宠我，把我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我也习惯依赖他，久而久之的，没什么在意的朋友了，就小南一个算是，但他太怕我哥，什么都和庞潇说，所以很多话我是不能和他说的。
　　而这个江久连，却是无意中成了我生活里比较特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