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包之索命书》小青女妖

29、伦理道德（三）

　　尚德药铺中，齐明山正忙前忙后的，药铺的患者今日较往日多了许备，他清秀的额前已经有一些细密的汗珠，邻居秀儿姑娘远远的看着，悄悄抬起手巾来到他身边，正要为他拭去那些汗珠，齐明山却轻轻避过。
　　“明山……”秀儿的手滞留在半空中，她不明白，齐明山为什么总是在逃避着她。
　　明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明明他们在齐明山母亲去世前就已经定亲了，可他为什么总是对她这样冷淡？
　　“你是不是讨厌我？”她追着齐明山到后厨，一股刺鼻的药味传来，她不由得眉头一皱，憋了一口气。
　　她向来是个急性子，心中藏不得一点事，但因为齐明山，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个受气包了。
　　“没有！”齐明山又是冷冷的一句话。自顾把药放入砂锅之中，小火慢熬。
　　“乡里乡亲都知道，我华秀儿喜欢你，我父亲也跟你说过我们的婚事，你为何总是左推右拒的，我每天来药铺帮你做事，你也爱搭不理的，齐明山，你不喜欢我，讨厌我你就直说，我华秀儿绝不勉强你，你这样算什么？”秀儿实在觉得委屈，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
　　“秀儿，在家母去世那一刻，我就同伯父说过，我配不上你，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的，解除婚约吧！”看着华秀儿在一旁轻声抽泣，齐明山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总该是有个了断的时候了。他走进卧室，取出早就备好的东西递给华秀儿。
　　“秀儿，我一直不曾告诉你，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最可爱的妹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以后也是！”他知道华秀儿的心意，但于他而言，华秀儿就只是妹妹。
　　“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妹妹！我们定过亲的！”华秀儿大声道。
　　他终于说出这句话来，一向勇敢果断的华秀儿，虽然早有预料，但听他亲口说来，内心一刻，具然崩溃。
　　不、不……她要赶快离开这里，她今天一定还在做梦，明天再来，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她急忙跑了出去，她才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华秀儿一直不敢相信，自己才是固执又放不下的那一个人。
　　她才到前门，便见几个官差向药铺走来，她认识走在前面的那一个，便是信阳县城的总捕头柳飞凤，想到前两日莫名其妙死去的那两人，她内心一阵不安，生怕此事与齐明山有关联。
　　“柳捕头，这就是尚德药铺，齐明山的家！”华镇长躬身对柳飞凤道。
　　“爹，怎么回事？他们来做什么？”华秀儿拉着她爹的手悄悄问道。
　　华镇长摇摇头，叹气道：“明山在里面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华秀儿只得点点头，焦急的问。
　　“尚德药铺齐明山可在？”华镇长刚要说，柳飞凤已经大声道。
　　“在下齐明山，不知官差大人有何贵干！”天色已晚，齐明山撑着灯笼出来，神色倨傲，不卑不亢。
　　柳飞凤见他一身傲骨，心下有些不顺眼，站正了身体道：“三天前，也就是本月三月三那天，梨花镇同时死去两人，我们得到线索，怀疑你与此事有关，请跟我们到县衙走一躺吧！”
　　华秀儿身子一晃，差点没有站稳，幸有她爹在旁扶了一把，她上前道：“柳大人，这不可能，死去的周大勇和铁茂生死态惨状，明山他是一名大夫，平日里济世救人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杀人，您一定是弄错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否杀人，我等自会查清，你一个小女子添什么乱？”柳飞凤不悦道。
　　“秀儿，不得无礼！”华秀儿还要再辩解，华镇长忙拉住她。
　　“柳大人，小女管教无方，还请恕罪！不过明山这孩子从小心地善良，还请大人细细明察，不要冤枉了他，坏了他一家名声。”
　　此时药铺的病患已悉悉散去，齐明山默默转身将大门关上，打着灯笼走到柳飞凤旁道：“请大人带路吧！”
　　“齐明山……”华秀儿痴痴唤了一声，心中一时千言万语只有两行清泪可流。
　　“秀儿，不管我还回不回来，忘了我吧！别再等了。”齐明山将灯笼交到她手中，看着她道。
　　“华伯，如果我回不来，药铺就交给您了！”不等华秀儿回应他又对华镇长说。
　　“明山……”华镇长顿时语重心长，不知他是何意。
　　“明山，什么叫你不回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华秀儿内心越来越不安。
　　齐明山一笑了之，什么也没说便走了出去，留下华秀儿望着他背影发呆，良久她才冲着她大声道：“无论如何，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
　　那远去的背影身形一顿，没有回头的走了，这是华秀儿最后一次见到齐明山，她的未婚夫，往后的日子里，她守着尚德药铺，等了许多年，也没有等回齐明山来。
　　县衙的大堂之上，齐明山对杀害周大勇和铁茂生之事供认不讳，他静静地跪在堂下，神情没有一丝惶恐或不安，反而有些释然。
　　“齐明山，信阳县梨花镇人士，年十八，通药理，信纯善。天圣元年，其父病故，天圣五年七月其母在其姐家过世，死因……不明？天圣六年五月其有一玩伴铁铃儿故去，死因乃是自尽。”赵元一抬着折子，在堂上念着，他合上折子，认真审视了会儿，又说道：“为什么伪造索命书？”
　　齐明山抬头，与他对视道：“天堂无路，地狱有门，这世上诸多冤屈不平之事，惩罚其恶，何须伪造？”
　　“这样说来，你也只是地狱使者其中一员！”赵元一起身道。
　　“这世上既有不公之事，便有不平之人，有些事情无凭无据，律法惩戒不了恶人，可是他们可以，明山为人子女，为人之友，若知怨而不报，何以为人？”齐明山道。
　　“尔非天道，亦非王法，又凭何去夺人生死？”赵元一走至他身旁，有些居高临下地问。
　　齐明山双目一怔，他本性纯，赵元一一句话，顿有感悟，但深知罪孽已成，无法挽回，便道：“明山大错虽成，大人也言之有理，但得报血仇，明山无悔，杀人偿命，还请大人秉公执法，若以明山之躯，换得律法之公正，唤醒世人之觉悟，明山……死而无憾！”
　　飞燕站在一旁，一直未出一言，此时听得齐明山一席话，一时悲从中来，她不由得想到那天晚上赵元一问她的话，也不禁在心中问自己，这一颗本心，若长期以此下去，还能保持多久？
　　这原本是人伦道德败坏所铸成的错误，却让善良的齐明山来承担后果，又叫她如何不同情？
　　三天前当他们赶到梨花镇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所有该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就像索命书所说的那样，梨花溪变成了一条血流，洁白的梨花落在鲜红的溪水之中，伴着晚风的水波荡漾，在那源头，周大勇和铁茂生的身体，就像泉眼的流水，源源不断，纵使身体开了个洞，两人却没有一丝痛苦表情，若非一旁的曼陀罗花种子，他们也怀疑不到这梨花镇唯一的大夫齐明山，自也牵扯不出这其中一桩令人发指的往事。
　　若没有发生这一切，齐明山的命运将会是另一番景象，天圣五年七月的一天，他的母亲去姐姐家探亲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年仅十五岁的他和姐姐不知报了多少次案，始终没有找到母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母亲就这样消失了，他独自打理着药铺，希望有一天母亲还会回到家里来，而不知何时，他与姐姐的关系却越来越疏离，而后姐姐也郁郁寡欢而死，若非此时没有铁铃儿的陪伴，齐明山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走出失去母亲的悲伤。
　　铁铃儿是私塾先生陌先生的外甥女，比齐明山小一岁，陌先生一生育人无数，桃李遍布，只可惜膝下只有一女，因精神恍惚，时常疯疯癫癫，待字闺中，无人提亲，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外乡人，自称铁茂生，只因是落第秀才，无处可去，陌先生便收留他于私塾，交自己的学生读书习字，陌先生老了，也盼有个接班人，就这样，铁茂生取了他的女儿成了他的女婿，几年后生了两个女儿正是铁叮儿和铁铃儿，大女儿铁叮儿可能遗传了她母亲的风症，唯有铁铃儿聪明伶俐，喜读书作词，便被外祖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而那时齐明山也正是刚到陌先生私塾求学的弟子，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是情谊深厚，而母亲失踪以后，正是因为有铁铃儿的陪伴才让齐明山有了活着的动力，可他没想到，就在陌先生过世不久之后，铁铃儿也死了，他不敢相信这一事实，铁铃儿那么聪慧的一个女孩，她对生活对回来的期待，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可她就这样走了，世上他最在乎的那个人都走了，齐明山一度接近崩溃，两年来他一直在查找铁铃儿的死因却一无所获。
　　直到一个月前他突然收到一封信件，里面不但阐述了铁铃儿的死因，还告知了母亲的去向，他一直以为铁铃儿死后铁茂生日日醉生梦死是因为过度伤心所致，也以为母亲可能遭遇盗匪不在人世，可没想到真相竟如此残忍。
　　那个写信的人把这世间人性丑恶的一面赤裸裸的摆在了他面前，那个为人师表的铁茂生就因为怀疑铁铃儿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把她给奸污了，而自己的母亲也根本不是失踪，而是那天母亲去到姐姐家恰巧姐姐去隔壁村子做客未归夜，那丧心病狂的周大勇酒后乱性，欲对母亲行不轨之事，齐明山母亲誓死反抗被他给活活打死，丢到自家的枯井了。他姐姐知道后周大勇还威胁了她，怪不得姐姐郁郁寡欢而死。
　　知道这以前的齐明山失去了理智，疯了一般就要找此二人报仇，他不敢将这样的事实公布于众，他不想母亲和铁铃儿名声扫地，所以他只得选择了自己的方式，而恰巧此时，一个名为地狱使者的人出现了，帮他策划了这一切的复仇计划。
　　“哈哈哈……真是可笑！”一个女声突然传来，在大堂上余音绕梁。
　　随着众人眼前一晃，一位白衣蒙面女子从外飘来，她的身段轻盈，像一只大雁南飞，优雅而落，站在了赵元一面前，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若天道有情，律法公正，世间又何来诸多冤屈不平之事，又怎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复仇？”
　　“你是谁？”赵元一看着她，那双眼睛，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女子眉头一皱，神情有些失望，转身道：“无极门……白无常。”
　　“无极门？索命书是你们发的？”飞燕问道。
　　那白衣女子轻笑道：“不错！”
　　“你可知道，我们找了你们半年多，你既然敢来，就不必走了。”飞燕暗自做好防备，灼灼道。
　　“哼！不自量力，除非我自愿，否则这世间还没有人能留得住我雁雏的人。”白衣女子冷哼一声，自称雁雏。
　　“无极门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门徒，齐明山，只要你愿意入我无极门，做我门徒，我雁雏现在立刻带你走，你可愿意？”雁雏未理会飞燕气得铁青的脸，对齐明山道。
　　“多谢姑娘好意，但明山大错已成，血仇已报，对世事已无眷恋，杀人偿命，明山愿以命相抵所犯过错！”齐明山所说的话让雁雏很是诧异。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极门从不强人所愿，但你记住他们是死有余辜！”
　　“游戏越来越精彩了，二位，恭候我们下一次相见！”雁雏轻笑一声，便飞升离去。
　　飞燕哪里肯让她走，忙也追出去，慢慢黑夜，那里还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