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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松醪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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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山西峰之巅,有一处平顶岗峦,状似半岛,向北伸出,三面均是峭壁,唯有一石与山道相连。其东侧深谷陡壁,岩石裸露,峻峭无比;其西侧松涛林海,起伏跌宕,随风呼吼;北则紧邻长江,放眼望去,大江东去,沃野千里,气势恢宏。栖霞派的碧云亭便筑于这岗峦之上。
碧云亭中此时已是群贤毕至,少长闲集。坐在碧云亭北侧的自然是老松居士,左右依次便是松风阁主凌梦涯、广陵王朱世桢、浙派掌门徐正声、川派首席弟子雷昧、川中雷晟、金陵萧华音、刘醒龙、沈子风、萧君悦以及广陵王的外甥女兰瑛的坐席。
虽说只是区区十余人,其中却大有文章。松醪盛会,闻风而来的琴人有百人之多,但是大多只能驻足于栖霞外堂致远堂,由何灵凤和栖霞众弟子负责接待。真正能够来到碧云亭的,必然是当今琴界颇有威望之人。松风阁主自不必说,浙派、川派也是名门大派,曲风自成一格。而广陵王朱世桢乃风雅之人,于琴学多有研究,扬名于广陵一带。此外,作为斫琴名家的萧家和雷家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兰瑛对着君悦轻蔑地一笑,脸上颇有得色。君悦虽未想到她竟是广陵王的甥女,但此时却也无暇顾及了。一是与华音相见之后,她心已坚,决不再为恶意中伤所烦扰。二是让她一直无法安心的是,直到现在松风阁主的位子却还是空的。
广陵王朱世桢斜倚在亭柱之上,冷笑道:“想不到这凌梦涯竟比本王的架子还大!”由于这碧云亭山高地险位置有限,广陵王随侍在侧的二十几个手下也只能淹留于致远堂不能入亭。他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如今又让他空等他怎能不恼?而这松风阁主就算地位再高,说白了也只是一届平民,王爷等庶民,岂不叫人笑掉了大牙?老松居士性情却是十分孤高乖僻,听到广陵王这番话里有话,不悦道:“王爷千金之躯,怎耐得了我栖霞山高风急,不如尽早下山为妙!”广陵王未曾想有人竟敢对他冷语相讥,一掌拍在柱子上,正要发作间,却听见山谷中传来朗朗声吟诵之声: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却是李白的《听蜀僧濬弹琴》。
那声音不疾不徐,气韵悠长,似带着一股无形之力,使人戾气顿消。广陵王闻声怔了片刻,便悻悻坐了回去。
诗韵尚且绕梁,石阶的尽头却已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那声音听来远在天边,然而人却是近在眼前。在座者大多阅人无数,造诣匪浅,却也惊讶不已。沈子风自恃家有武学渊源,可知此人呼吸吐纳别有高妙,然而观其行止,却又决非习武之人,正暗自思忖,苦不得解。
待那青衫男子走得近些,广陵王蹙眉道:“松风阁主仙居雪谷多年,怕是连凡间的道路都走不顺畅了吧!”他有意出言讥讽,倒要看看松风阁主如何应对。然而老松居士淡淡道:“你错了,此人并非松风阁主!”
本来君悦正伸着脖子想看清来人的模样,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听到老松居士这样说,立刻蔫了似的缩回到椅子上。她不甘心的又望向来人,心道:“似这般人物都不是松风阁主,还能有谁呢?”然而细细端详,那人的面容却是如此年轻俊逸,看起来竟还没有醒龙师兄年长,又怎么可能是松风阁主呢?她心中隐隐觉得松风阁主应是不会来了,于是懊恼不已。
然而此人不是松风阁主又是谁呢?年长如老松居士、浙派掌门徐正声,互望一番,似从未见过这般少年才俊。而年轻一辈的雷昧、萧华音等人却也面面相觑,困惑不已。而广陵王和雷晟的脸上更是神色不善。兰瑛陡然从位子上站起来,杏眼圆睁道:“你不是方才那花子么,此等清雅之地岂容你这山野之人侵扰,还不速速退下。”
那人环视众人一周,似乎并未注意到那投射而来的质疑的目光。他一手轻扶住随风鼓动的长袖,另一手向众人伸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不知哪位可借宝琴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