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纪淼，我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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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和纪淼隔着三四级阶梯，相对而立。
身后大楼白色的灯光浅浅打在纪淼身上。
仪范清冷，风神轩举。
温凉仰头直直看着他，她突然想到十诫其一，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纪淼，我……”
“跟我来。”
纪淼面色冷淡，他走下台阶，经过温凉身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衣角翻飞，掠过温凉的手指。
温凉左手的指节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牙齿狠狠咬着内里的唇肉。
纪淼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去。阶前静立的背影，单薄又无助。
秋风带起树叶的窸窣，还有男人沉稳有节奏的脚步声，在温凉耳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她可以感受到背后辐射而来的热量，身体不自主地紧绷起来。
“我饿了。”纪淼顿了顿又说，“先陪我吃饭。”
安静的校园里，温凉亦步亦趋地跟在纪淼身后，暗自纠结着，她知道五年了也不急这一刻，可这股劲过了，她真怕自己又开不了口。
“早上短信收到了吗？”纪淼走在左前方，突然开口问道。
“收到了。”温凉有些心不在焉。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定定看着她，目光锐利“重复一遍。”
温凉有些茫然，回想了一下，愣愣地背道，“今日晴，风大降温，多穿点。”
是纪淼一贯的言简意赅。
“最后三个字。”
“多穿点？”温凉迟疑地说道。
纪淼瞟了她一眼，转过身又径直往前走，只是这次他刻意放慢步子，拉近了些距离，离温凉只隔了半步，高大的身躯挡去不少寒风。
温凉后知后觉，禁不住眼睛往身侧的人瞥。
纪淼目不斜视，发话道，“看前面。好好走路。”
纪淼带着温凉回了自己的宿舍。
他低头扫了眼，从鞋柜中拿出双白色的一次性拖鞋，蹲下身子放到温凉脚边，“没准备，将就下。”
说完就起身进了厨房。
温凉换完鞋，站在客厅中有些踌躇。
纪淼端着杯水，走到沙发前，转头对她说道，“过来坐着。”
温凉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懵，纪淼把水塞到她手中，温温热热的不烫又暖手，温凉舒服得手指不住摩挲。
“冰箱里还有些食材。”纪淼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手上的小动作，五指葱白微弯贴合着杯壁，小小的指盖干干净净，透着浅浅的粉色。
温凉抬眼看去，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片刻，见眼前的人站着不动弹，犹疑地说道，“那我去做？”
“嗯。”纪淼达到目的，眉目也舒展几分，走回房间去换衣服之前又命令道，“先把水喝了。”
温凉怔怔地点了点头，一口口啜着，温温热热的白开水祛走了一身寒意。
纪淼刚回房间，就接到了陆清的电话。
温凉喝完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顿感无语，空空荡荡只有两盒牛奶，鸡蛋，还有几包速冻水饺。这叫有些食材？
厨房更是干净简洁，柜子里的碗碟瓢盆和器具，有些都没有拆封过。
她默默环视了一周，一边烧水下饺子，一边收拾起来。
纪淼出来的时候，温凉正乖乖坐在桌子边，头顶暖黄的灯光照得她整个人更柔软安静。
他走过去扫了眼桌子，温凉有些促狭地掀开两个碗上倒扣的碟子，“我就下了些水饺，还有蛋花汤。”
没了盖子，白白胖胖的饺子还有鲜黄灿烂的汤都热气蒸腾。
纪淼什么也没说，转身又进了厨房。
温凉正襟危坐着，有些紧张又苦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纪淼很快就出来了，手上拿着副碗筷放到温凉面前，“陪我吃。”
温凉心里揣着事，根本没胃口，纪淼反倒是真饿了，大早上进了实验室，忙了一天午饭也没赶上吃。
“下午什么时候来的？”纪淼一个接一个吃了大半，放下筷子问道。
“三四点吧。”温凉低头戳着碗里的饺子皮。
装水饺的碟子被推到她眼下，纪淼语气低沉地吩咐道，“吃掉。”
温凉抬起头，有些为难，“我已经饱了。”
纪淼不依不饶，“你刚才就吃了两个。”
温凉挣扎道，“那也吃不了这么多。”
“再吃四个。”纪淼扫到她纤细的手腕，皱了皱眉“别来减肥那套。”
纪淼全程盯着温凉吃完四个，拿起筷子又消灭掉剩下那些，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温凉跟在他后面，端着碗放到厨房，看到纪淼撩起袖子，忙说道，“我来洗吧。”
纪淼自顾自打开水龙头，“不用。你无聊的话，我房里有些书。”
温凉没有走开，她倚着门框，静静看着纪淼的身影。
现在的他又不是刚才阶梯上的他。
纪淼的袖子浅浅撩起，小臂上的线条结实利落，后背沉稳宽厚。
洗碗这种家常事，令他也显得平和温润起来。
温凉心下涌起一股冲动直到喉咙口，她闭了闭眼，声音坚定明朗，
“纪淼。我喜欢你。”
纪淼转过身的时候，恰好温凉睁开双眼，面前的人一下和五年前的小姑娘重合。
他脸色平静，探究不出任何波动。
室内只剩下潺潺的水声。
纪淼探手关掉水龙头，想起陆清的电话，开口问道，“今天怎么去医院了？”
温凉忙解释道，“陪朋友去产检的。”
纪淼觉得要拿某种动物来比喻温凉，最贴切的就是鹿了。
一双眼睛同样的明亮澄澈，任何情绪都一览无余，期待、紧张、恋慕坚明。
平日里都温柔乖顺，可有时犟起来横冲直撞的，愚蠢又鲁莽。
之前还以为她长进了，原来还是一样愚蠢，迫不及待就把所有心思都摊到他面前。
他知道她今天为什么坦白，明明之前对他还避之不及。
归根到底还是三年前那件事。
纪淼拿过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一步步走到温凉面前。
走得越近，那双眼里更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
他抬手捂住温凉的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墙壁，双眼有些失神，说道，“温凉，我今年２８了。”
眼前一片黑暗，只有纪淼手心温热的触感，温凉有些急切，“我知道，我……”
纪淼没等她说完，“我只会在上海待六个月，项目结束就要回西安。”
“没关系的。”温凉想拉下纪淼的手，却被他制住。
纪淼沉沉地盯着白色的墙壁，良久，叹了口气。
他放下手，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温凉，“回到以前那样好不好？”
温凉有些不解，纪淼又开口说道，
“就像以前一样，告诉我你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心情好不好，天气冷不冷，告诉我该穿些什么，哪些好吃，哪些好玩，最近要注意什么。什么时候起床，吃饭，睡觉统统都告诉我好不好？”
温凉点点头，笑着道，“好。”
笑意使得她眼睛更加晶亮，其中信赖赤诚，毫不遮掩。
她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纪淼心下一阵灼热，他掉过头看向墙上的挂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这次，纪淼没有等在楼下，他一路送着温凉到家门口。
开门进屋前，温凉突然回身抱住他，只是浅浅地环着，头半倚不倚在他胸口，低声说道，
“纪淼，没关系的。”
纪淼的眸色黑沉，身子竟有一瞬僵硬。
楼道的灯暗了下去，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温凉的背，“进去吧。”
纪淼回到车里，一个人坐了很久。
久到，手机响起温凉的短信，“我睡觉了，晚安。你也早点睡。”
他降下车窗，看到温凉的房间灯灭，才发动起车子。
回到宿舍，他又接着洗起刚才的碗来。冲净擦干。他打开橱门准备放进去，却顿了顿。
厨房里很多用具都是当初助理新买来的，他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思去理。现在都被温凉一一拆开洗干净了又分门别类规整好。
他按着她的分类，一个个整齐摆放进去。
走到客厅，要关灯的时候，纪淼眼角扫过那张餐桌，又想起温凉刚才乖乖坐在那等他吃饭的样子。
不止温凉愚蠢，每次碰到她，纪淼觉得自己也智商下线。
先是五年前，鬼使神差地给了她自己的联系方式。
再是三年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拿徐曼文来做挡箭牌。
又是今晚，他莫名其妙地想要求她和自己结婚。
之前他回房间换衣服，陆清那头刚挂，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张口就是，“儿子，听说我要有孙子了。”
陆清个嘴上没门的。
他猜到医院也是场误会，耐心解释完，那边又说道，“你年纪也不小，是该结婚了。看对眼了就上，像你爸当年那样，下手要快狠准。当然，违反规定的事还是注意点……”
在厨房，他捂着温凉的眼睛，极力克制，才吞回口中的话，“我需要一个结婚的对象。”
他知道自己只要说出口，温凉肯定蠢得会答应他。
这不是对家里的应付，这是他自己不负责任的冲动。
他不否认，他想温凉，他惦记她，渴望她，希望她回到自己身边。
但他也犹豫，怀疑。
所以那晚车里才回答陆清，他不知道。
纪淼按下开关，屋内一片漆黑，像刚才的楼梯间。
温凉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外婆祖籍苏州，连带她说起话来也有些吴侬味道，软软糯糯。
没关系的。
纪淼轻笑一声。不蠢。还是傻。
那边，温凉躺在床上举着手机。
纪淼刚才回复她，“晚安。”
信息最上方，还是一长串＋８６开头的数字，她一直没有保存纪淼的号码。
温凉看了一会儿，点开创建新联系人，切换到手写模式，一笔一划地写下纪淼两字，虔诚而专注。
这两个字她写过很多遍，无聊的思修课，发呆的图书馆，失眠的黑夜，孤单的路途……
写在纸上，写在心里。
她不傻，她知道纪淼什么意思，他不说喜欢，因为不够喜欢。
她不怕，纪淼只要站在能让她看到地方，她会自己走完剩下的一百步，一千步，一万步……
她不蠢，只为情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纪淼，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