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
再次见到易淞程是分手整整三年后的圣诞节，十二月二十五日，星期五。
三年，不多不少，刚刚好。
栾晓雅拖了一个小型的行李箱，左手挽着一个画满小狗的U形枕，黑色的小包斜挎在身上，玫红色的毛呢大衣，黑色的马丁靴，脖子上绕一条长长的肉色真丝围巾。看到那个身影以后她敏捷的闪到超市里面，过了几秒，又探出头去看，他刚好微微侧过脸在包里找东西，虽然样子变得成熟些，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易淞程。
奇怪了，车站里熙熙攘攘这么多人，前一秒她还百无聊赖的倚在饮水机旁发呆，下一秒竟然就一眼看到他。
他也不是多帅的人，虽然一米八五的个子很挺拔，但是J市这个北方城市一八五的还是不少。
他穿了一件灰黑色的大衣，白色的高领毛衣，他的头发剪短了，肤色似乎比以前黑了，但是比起别的男人来仍然很白净。
她闭上眼，就想起他大大的单眼皮，高挺的鼻梁，总是狡黠的笑着的微翘的嘴角，还有单薄瘦弱的身形。
当然，现在的他目测没那么瘦了。
栾晓雅使劲晃晃头，想要把他从她的脑海里甩出来。
突然她想到，他出现在车站，会不会也是要坐车回Y市？如果他们做同一辆车怎么办？
她想起三年前的今天她对他说过再见是陌生人，也不必打招呼。她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打开手机音乐戴上耳机，径直走到写着Y市的牌子下面等待检票。
还有半个小时才发车，去往Y市的人都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她想着她先上了车，坐下就闭眼睡觉，这样就谁也看不到。
手机里在放杨千嬅的音乐，这个演电影咧嘴笑到疯癫，唱起歌忧伤到大海里的女人是她最近的心头好。
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
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
她突然有些不想再听这首歌，可是有些冷的风打在身上，冻得她不愿把手拿出来换掉这首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很久，慢慢有人排在她身后，她克制自己不要回头去看，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的车。
终于开始检票了，她有些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走过去，快速的把行李箱放在下面，然后冲上车。靠窗的17号，她走进去坐下，脱下大衣放在膝盖上，然后系好安全带，头倚在U形枕上，闭目。
她感觉有人坐在她旁边的位子上，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咔嚓系安全带的声音，手机解锁的声音。
然后车开了。
往常坐长途车她只要一上车就会睡着，今天却怎么都没法入眠。右耳塞着的耳机里在放着音乐，还能听到播放电影的声音，汽车行驶的声音，以及一段英文音乐？
“喂，妈。”略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穿过周围一切声音冲击着栾晓雅的耳朵，她猛的睁开眼，不受控制的扭头去看他。
他习惯性的微微向左边侧着脸打电话，薄唇微弯，一手持电话，一手随意的翻着放在腿上的杂志。
“嗯，坐上车了，刚出发。大概四个小时以后才到。”他温柔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顺手抚平折起来的书角。
栾晓雅收回目光，闭上眼睛，耳机线紧紧缠在手指上，睫毛像飞蛾般颤抖着。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吗？她露出一个嘲笑的表情，不知是嘲笑他还是她，亦或是命运。
她想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旅程了。
旁边的人在翻着杂志，明明声音那么小，她还能听到书页翻开的声音。
栾晓雅不禁想起初二时他们俩同桌，她坐在南边靠窗的位置，自习课睡觉，她把后脑勺冲着他，阳光刚好照在她脸上，那叫一个舒服。她刚迷糊着，就听到他在旁边把书翻得哗哗响，她有些不耐烦的往南边挪了挪，想要远离那个扰人烦的声音。紧跟着那个声音又贴着耳朵响起，还夹带着一阵阵凉风。
“你能不能不把书翻那么响？”她猛的把头抬起来，瞪着他，凶巴巴的说。
他看着她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愣了几秒，眼神灼灼的盯着她，慢条斯理的反问道:“那你能不能不把后脑勺对着我？”
这是什么答案？她疑惑的问:“我把后脑勺对着你跟你把书翻那么响有关系吗？”
他嘴角翘起，“有啊，我觉得我没受到尊重，在抗议呢。”
她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来着？对了，她使劲瞪了他几秒，然后顺手抄起一本练习簿拍在他肩上。还威胁他:“警告你易淞程，别再打扰我睡觉，不然～”她扬了扬小拳头，哼哼了两声，转过身继续睡。
他不再翻书了，安静的写作业。没几分钟，他又俯在她耳边小声问她:“哎？历史作业什么来着？”
她忍无可忍的把头扭过来，趴在胳膊上看着他，他微笑的样子怎么那么贱兮兮的！
“易淞程！！！”她从牙缝里发出这三个音。
“嗯？”他笑的一脸灿烂。
“我朝这面睡你别再烦我了行不？”她马上可怜兮兮的求饶，其实她的威胁从来没有实现过。
“可以。”他干脆的回答她，然后带着得意的笑写起作业。而她也终于能安静的好好睡觉。
栾晓雅在回忆中睡着，她又梦到初一，那时她跟他还不太熟，他是班长，她是纪律委员。他们一起去学生会开会，不知为什么她一直不想亲近这个总是笑着的班长，也从来跟他没什么话可讲。为了避免尴尬，她在前面走的飞快，就差小跑了。然后他突然跑过来，沉默着递给她一个嫩绿色的卡通鱼的发卡。她连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她站在那里想要别在头上，却怎么都固定不了。一抬头他站在教学楼的阴影里，他们静默着望着对方，然后他说，快点，追上来。她想要快点追上去，却怎么都跑不动，怎么跑都像在走，急得她快哭了……
“晓雅，醒醒。”
迷糊中她听到他的声音，似真似梦的响起。
栾晓雅茫然的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他放大的脸，她皱了皱眉，转过脸看着玻璃外面，堵车了。
“你没事吧？”他关切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熟悉，让刚睡醒的栾晓雅有片刻的失神。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依旧看着窗外，淡漠的说:“没事。”
她感觉他看了她半响，然后坐回去。
依稀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