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我亦飘零久》夏越澈

21、应邀

　　从全明星回来后叶修发现韩少颜短暂地打上了鸡血，精神面貌好似出道那年，意气风发，容光照人。
　　什么毛病？他暗自琢磨。
　　三赛季的时候，联盟进了一大批新血，正规青训营出身而且年轻。王杰希十八岁零两个月在微草战队的首秀，惊倒一大片人，让人感觉联盟的新时代来临。那时叶修关注的第一个新人是他，第二个就是韩少颜，但他们打微草很早，打越云却到深冬了。
　　嘉世队长的怪癖已经广为人知，他不出场，打完比赛就想溜，也对队友说的那个神枪是个小美女的说法没兴趣。不过当时女选手还是一种非常稀奇的物种，前两个赛季里都没有，一帮混小子撺掇着副队长吴雪峰搞联谊，赛后一起吃夜宵，先回了小巴车上的叶修被叫下来，就看到众星拱月似的人堆里站着韩少颜。
　　他看着苏沐橙长大，对美少女的风姿早已免疫，但只要没瞎的话就会说一句韩少颜是好看，外形都在其次，那种寒冬里开白梅的生机，骨子里蓬勃向上的风韵，过了那个点儿怎么都无法比拟。叶修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理解了那群没见识的队友何以兴奋，但韩少颜看见他，好像有点失望，被小心地隐藏起来，还规规矩矩地跟他握手。
　　叶修其实想问她为什么失望，难道以为会看见一叶之秋的操作者是只高达吗。
　　没问，他说：“小韩啊？打得不错。”
　　听起来很端架子，其实只是他有点缺烟脑子不转，想不出词儿。韩少颜抬眼觑他，说谢谢叶秋前辈，又嫌语气不够真诚似的，笑了起来。
　　多乖啊！怎么变成那个深夜来网吧的熊猫眼葬爱小妹的？
　　岁月如梭，遥想当年嘉世举办第一届全明星的时候，叶修一力战群新完了出场馆溜达，看见那三个大名鼎鼎出道即全明星的三期生在夜宵摊上，赵杨力陈怎么打叶秋，韩少颜反对，而王杰希明明看上去有意见，但他不说，一副高人做派地在那里沉思。转眼之间，三个曾经同仇敌忾的新人走上了南北殊途，赵杨在临海过得极为不如意，韩少颜起落不定，王杰希带领微草拿下了两个总冠军。
　　令人唏嘘。
　　这么想着忍不住对韩少颜多了一丝宽容，除非她想去参加挑战赛线下赛的抽签。
　　“为什么不让我去？”她质疑。
　　魏琛也非常反对，回答铿锵：“你手太黑了。”
　　她没有roll点才能，之前网游里靠掷骰子分材料时从来不让她上，叶修补刀，说你看你职业生涯里几次进季后赛的死亡对手，可都是冠军队。
　　于是老板娘一个人去了，唐柔本来想要陪她，考虑到还有两个月就开赛了要勤加练习就作罢了。后来陈果出发的那天，唐柔跟韩少颜组队去野外做精准度练习，发现她一直在频道里roll点，七成都在50点以下，是真的黑。
　　唐柔觉得这个细节有点儿可爱，忍住了没告诉别人，因为也蛮可怜的。
　　陈果很幸运，小组赛没有抽到和嘉世一组，就是最大的风险被避过去了，诸位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加紧银武储备和线上练习，职业圈里已经相继推出了各大知名角色的75级银装，网游里出现的职业选手也越来越多。
　　这一年的春节又潦草过去，网吧里只有叶修和老板娘留守，除夕那天晚上苏沐橙才来敲门，空荡荡的网吧里用投影仪放春晚。苏沐橙想吃汤圆，就坐在荧幕前面跟陈果一起一边吐槽春晚一边包汤圆，叶修在旁边双开做春节任务。
　　“哎呀我服了。”苏沐橙突然说，她放在一边的手机亮了，崔立在战队群里要求大家提前两天，初五就归队。
　　叶修安慰她说没差，对门的距离，但陈果能体会她的心思，因为这可能是挑战赛结束前他们最后一次相会，叶修之前提过既然两队处于这种竞争关系，为了保护苏沐橙的职业生涯彼此应该少联系，毕竟世人最不缺的就是舌头长度。
　　“颜颜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你自己问问？”
　　韩少颜本来都说哪儿也不去了，结果因为一月份她妈妈突然杀到，今年春节就要回老家。苏沐橙擦擦手，没理群里一片的“收到”，给韩少颜发消息。
　　没想到初二她就飞回来了，想来不是一个愉快的年节，带了一大包火锅底料当做土特产气喘吁吁地进门。初三那天四人一起去了趟南山公墓，照之前说好的，韩少颜去恭恭敬敬地拜了个山头，晚上回来苏沐橙跟韩少颜一起睡在上林苑那间带露台直通小花园的房间里，空调呼呼的，安安静静地聊天。
　　韩少颜听了很多嘉世网吧三人组的往事，翻过身来，看着苏沐橙，说真像个传奇。
　　她哈哈笑，说现在你也是传奇的一部分了。
　　因为兴欣的口号可是杀回职业圈问鼎冠军。
　　“聊聊别的吧，”苏沐橙兴致勃勃坐起来，喝了口水，“秀秀跟我说前段时间你前男友回来找你了呀。”
　　韩少颜也在喝水，呛了，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表示彻底放下，不提也罢。
　　苏沐橙挺好奇，她是为数不多见过韩少颜男朋友的人，五赛季北京办全明星的时候，记得是个瘦高的眼镜青年，长得不赖，看上去蛮斯文的像正经人，结果办的不是人事儿。楚云秀跟她悄悄八卦同仇敌忾的时候，都一致认为韩少颜应该华丽转身一顿操作把他脸给打肿。
　　但是怎么说呢，这人回归得快了点，颜颜现在的状态并不能很好地完成复仇，很烦。
　　她说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了，以退为进，韩少颜叹了口气说没什么就是很尴尬。
　　“其实我好奇吧，”苏沐橙屏气凝神，“是因为听说王杰希陪你去的！”
　　“这就是尴尬所在！”韩少颜沉痛，“老王他是个体面人你知道吗，他把我送到餐厅门口，说我在外面等你吧？”
　　苏沐橙瞪大眼睛，笑跌在床上。
　　当时韩少颜就问他你不冷吗，王杰希说冷啊所以你就会尽早出来，有什么好长篇大论的吗？她一想是这个道理，要是对方说不中听的话她还可以借口我朋友外面等着呢立马溜。
　　但是她进去就想不对啊王杰希不是开车来的吗他应该会回车里，那还冷个屁，信口雌黄！所以他都不想进来看热闹为什么要跟她来？路上两人还商量过，韩少颜问王杰希格斗水平，他无语了两秒钟之后说别指望了战五鹅。
　　又不看热闹，又帮不上忙，他来干嘛呢？韩少颜搞不明白，但反正这个同期生也不是第一天神秘如斯，她径直朝南角的餐桌去了，客客气气地问他有什么事。他推过来一个礼盒，说手表修好了，顺便我想应该当面和你道歉。
　　神经病吧这个人是。
　　手表是热恋期时的礼物，他本科的时候攒钱给她买的，怕年薪几百万的韩大佬看不上便宜货所以省吃俭用加疯狂打工攒了很久的钱，价值不菲，退给他的时候争执中摔坏了，本来也就这样了吧，他竟然修好了拿来还给她。以及他终于意识到在逼迫韩少颜退役那件事里自己扮演的负面角色，说那时候他没有清楚意识到两个人的问题所以做了错误决定，他欠她一句道歉。
　　韩少颜安静了一会儿，问他：这是为了你良心上过得去么？
　　但是掰开揉碎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她喜欢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冷静是理智，他的讲究是自省，转过头来彼此误会已深，他判定她不把感情放心上，能列出一串令她都信服的证据，而她认为他过于具有知识分子的冷漠自私。
　　没用，没有意义。
　　她疲惫地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七赛季结束后的夏天，潮水淹没呼吸空间。然后她妥协了，小声说好吧我接受了，我接受一切。
　　她要拿走手表，一只手却摁住她，然后抓着手腕把她拉起来，说：“干什么？还要带回去？”
　　韩少颜愣了一下，王杰希说：“啰嗦得你，我不冷吗？”
　　他以非常平静的语气说着小孩儿一般的抱怨，特别稀奇，韩少颜并没有见过堂堂微草队长犯浑的样子，但感觉他现在的表现和他本人非常相得益彰。
　　她比了一个拇指，然后说对不起，现在就走。
　　韩少颜不知道她前男友在想什么，虽然不是本意但大概冒犯到了他的雄性自尊吧，他也站起来，带着火.药味儿地笑了一下，问：“新人？这么快。”
　　气死了，她不假思索地回：“什么眼神儿，六年了。”
　　然后飞速离开。
　　“外套。”王杰希说，把大衣披她身上，然后也觉得可乐吧，终于笑了。
　　韩少颜心想靠你还是进来看热闹了，装什么大仙呢开始。
　　回车上，王杰希问：“他不认识我？”
　　“保不齐回去能记起来，他知道我俩同期。”
　　王杰希顿了一下，手指敲在方向盘上，然后说：“就能反应过来你涮他的了。”
　　韩少颜哼哼了一声，说：“啥啊，我又没扯谎，您打六年了还是新人呢？”
　　王杰希又笑了一下，算是认可她这个急智，然后又问她去哪儿，韩少颜说去接弟弟，问一下周泽楷在哪儿，话音刚落司机就踩油门说那顺路。她打了个哈欠，王杰希说不近她可以眯一会儿。
　　“睡不着睡不着，”她说，“老王你有女朋友吗？”
　　“暂时没有。”
　　这回答就非常玄妙，搞得好像他短暂available马上就要脱单了一样。韩少颜说唉那我提前给你传授一点经验，谈恋爱呢不像打游戏这样清晰畅快，没有伤害公式，不能讲道理。
　　王杰希不置可否，感觉像是不同意。
　　“真的，”她瘫在座椅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而且你也不要太强势，别去掌控对方，我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这样的。”
　　“……受教，”他施舍了她一眼，“你好脾气？”
　　韩少颜的精彩赛场表现里可太暴烈了吧，虽然平时看着是挺和软的人，但打得出来那种暴雨梨花枪的人，骨子里铁定特别硬。大家曾经投票她跟周泽楷哪个性格更骗人，因为后者也是一脸文静内向的样子，抬枪就把你射个对穿。
　　神枪手这个职业，啧，不行。
　　她瞪他，“摸着良心说话。”
　　“好吧，”王杰希说，“听你这话音，是对恋爱很失望了？”
　　“是的，云秀教育得好，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于是他说：“那好好打比赛吧，我等你回来。”
　　“那我们要淘汰嘉世！”她精神起来，坐正了，“借您吉言啊王大仙。”
　　王大仙高贵冷艳地轻嗤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韩少颜缓缓地说：“不瞒你说，我好难受……”
　　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难受什么？我以为你刚刚已经盖棺定论了，抛弃了不合适的感情是好事，别想了。”
　　“……这个羊毛的裙子好扎，热起来更扎，您能把空调调低点吗？”
　　“哦。”王杰希说，然后再也没跟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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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颜妹想象中的叶秋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