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心雨萌芽

38、埋伏

　　仙道和洋平跟樱木流川一起上路了。赤木比他们早出发半天，沿途除了注意一切，还安排人接应照顾。高宫他们三人则落后半天日程，慢悠悠地阻断后面人的视线，顺便剪除尾随者。
　　樱木勉强接受这样的安排，要按他的意思，当然是要高宫他们三人一起，仙道断后好了；不过仙道坚决不肯，一定要跟流川在一起。
　　不过他是不会妥协的。他们正骑马穿过一片树林，樱木借口路太窄，一定要仙道跟洋平走在后面，他跟流川在前面开路。洋平当然会意地把仙道跟他们隔开。
　　仙道只好苦笑。自己一片好心，只不过想为小枫尽点儿力，这个樱木却如此小心眼。当年不就是一见面就给了他一剑么，又没打到。
　　不过，不知道那泽北什么心思，竟像是知道流川的隐患，逼得他反噬发作，让他一下子警惕起来。

　　密密的树林遮住了阳光，仙道眯着眼睛看看，觉得有些睁不开眼，若是有人……他才心念一转，忽然看见树梢处人影一闪，失声叫道：“什么人？”
　　他话音才落，洋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樱木不屑地回头撇嘴：“看你的什么反应，洋平已经追过去了，那人似乎特高，不管是不是泽北，佩的那剑柄都不像是中原的。”
　　仙道却大叫一声“小心”，拔剑飞身直冲向流川左边。

　　“啊”！三人倒下，却只有一人发出惊呼，因为另外两人已经不会说话了。
　　“想偷袭。”樱木在一具死尸上蹭蹭粘血的刀，指向被他提倒的那人。
　　仙道也干掉一个，凝望着那人，一字字地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脸色死白，却紧盯着流川，声嘶力竭地说：“我们杀不了你，可是，总有一天，你要为死在你剑下的冤魂偿命！”
　　他忽然冲着西方悲啸一声，摸出一把短剑猛地刺进自己胸口。
　　仙道默默地望着他胸前溅开的血花，忽然转向西方飞身掠去，风中传来他的声音：“我去查看一下就来！”

　　流川一直沉默不语。樱木收好刀，任马儿慢慢走着，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在马屁股上猛甩一鞭：“快走！”
　　流川不明所以，却紧跟在后。
　　林中树木很多，樱木在前面带路，左转右撞，居然没碰到一棵树，也算是少有。
　　这里是树林的最深处。樱木勒住马，示意流川也下来，扫视了周围，冲着前面扬声：“泽北，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出来吧！”

　　泽北从前面一棵最粗壮枝叶最茂密的大树上一跃而下，大笑着说：“樱木，你居然发现我在这里，不简单啊。”
　　“你派人引走了洋平和仙道，不就是有事要跟我单独处理？”樱木哼了一声，“下次要埋伏，就不要带那么多闪光的东西，很容易被发现的。”
　　泽北看看自己身上，剑柄，腰带，袖口，发带，无一不是镶金嵌宝，莞尔一笑：“领教了。不过，既然你发现了我，想必也看到其他的朋友了？”
　　他缓缓击掌三下，忽然，树干后，树梢上，幽灵般冒出数十个人影；远处影影绰绰，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隐藏着。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兵刃，一言不发。

　　樱木暗自心惊，没想到泽北埋伏了这么多人，看上去还都不是易惹之辈。嘴里却“切”了一声：“泽北，你什么时候在中原收了这么多徒子徒孙？”
　　不等泽北答话，一个青衫少年就喝道：“你胡说什么，我们是来找流川报仇的！”
　　樱木一愣，看看这包围过来的数十个人，大多数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再看看泽北抱着双臂悠闲自得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必定是他不知怎么说动来的。
　　“哦？你们找他？理由说来听听？”樱木装作漫不经心，一面计算着对方的人数，一面走近流川。

　　“他杀了我师父耶律齐飞，那天是师父派我到外面办事，不然的话……”那青衫少年咬了一下牙。
　　“我哥哥是武园弟子，他杀了我哥哥，留下寡嫂和小侄儿，我是来找他报仇的！”
　　“我受过司徒垂的救命之恩，你既然杀了他，我就不能不为恩人报仇。”
　　“我爹爹是柳生白的朋友，那天在万柳山庄的时候对你们的恩怨毫不知情，却被你杀了！”
　　“我兄弟……”
　　“我姐夫……”

　　一时喧哗四起，众人纷纷述说着深仇大恨，樱木不耐烦地大吼一声：“统统闭嘴！”
　　他瞪着一怔的众人，一个个指着他们的鼻子说：
　　“他杀了你师父？你师母不是还有你们这些孝顺徒弟和孩子吗？”
　　“他杀了你哥哥？你嫂子侄子不是还有你可以养活吗？”
　　“司徒垂既然救了你，你当时怎么不救他，现在还有什么用？”
　　“你爹爹既然是柳生白的朋友，那就是被他骗去的！你要帮你个骗你爹爹的人报仇吗？”
　　“再说，”他忽然顿了一下，“就算你们的什么亲人被流川杀了，他们还有别的亲人——至少还有你们，而流川，他，”他握紧流川的手，“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三年前，柳生白他们七个人，毫无理由的，‘杀死了’他唯一的亲人！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众人一时语塞。一个瞬间失去唯一的人会失去理智的复仇，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流川只觉得心痛。三年来，他的心已经被无数的鲜血，哀叫，哭喊，恐惧的脸磨钝了。樱木带走了他所有的感情，他麻木地做一切的事情。他一直在发泄，报复那些伤害樱木，伤害他的人。现在，他又恢复成了以前的他，这才猛然惊觉，原来他造成了这么多人的悲剧。
　　听着那么多人的指控，他无话可说。但樱木，却紧握着他的手，站在他这一边！

　　樱木继续滔滔不绝地训话：“你们这些人，也不想想就你们这点儿斤两能不能打得过就冒冒失失地冲出来，这叫不自量力；也不考虑要是你们出了什么事你们那些家人怎么办，这叫不知自爱；居然为了一己之私跟这个漠北人混在一起，这叫不知羞耻……”他忽然心里一动，厉声问道：“是不是泽北告诉你们，流川现在不能跟人动手，你们才一块儿来的？”
　　看那些人不自然的神色就知道，虽然年轻气盛，这些人不见得不会用脑子想想，流川连闯七大门派，连杀七大掌门及无数弟子，如此积威之下，他们怎么敢来？

　　“泽北，果然是你捣的鬼！”樱木狠狠瞪了他一眼。
　　泽北手按剑柄，依旧轻松地说：“我只不过给他们提供一个报仇的机会，有什么不对？再说，流川手下那么多人命，总有一天要有个了结吧。”
　　樱木脸转向那人，盯住那青衫少年：“你们要怎么样？”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流川枫给个交待！”那人似乎不敢看樱木，大声对流川说。
　　“那我也告诉你，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是一样的！有话冲着我说好了！”樱木挡在流川身前，刀已出鞘！

　　一声轻咳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紧张空气，一个穿着暗花银色衣衫的瘦削男子分开人群走出。
　　“樱木兄可还记得在下？”那人微笑着说。
　　樱木想了想，“你是欧阳家的三公子？”
　　“不错，在下欧阳山高，当年若不是樱木兄仗义出手，我早已命丧多时了。”欧阳山高苦笑一下，想起当年樱木救护之情。“不论何时，樱木兄若要到欧阳山庄去，在下自当摆酒叙旧；不过今日之事，还是请樱木兄让一步的好。”
　　“为什么？”樱木脸一沉。
　　“耶律齐飞的前一位夫人为他留下一女，就是在下的妻子。因此他被人所杀，在下决不能袖手不理。如果樱木兄一定要插手，在下定会处于两难之地。”欧阳山高喟然长叹。
　　“说来说去，你还是来找麻烦的。”樱木不耐烦地说：“那就当我没救过你，你我之情一笔勾销。”
　　他傲然环视着众人，“你们当中要有谁觉得跟我有点儿交情不好意思的，就全当没这回事儿好了；要不是因为我，流川也根本不会杀那些人。”
　　他阴沉着脸，说：“我不妨告诉你们，那七个人杀了我父亲，害了我母亲，我母亲本来就留下遗书让我报仇的，你们就当他们是我杀的好了！”

　　他左手一直反在后面拉着流川冰凉的手。他知道流川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冷漠无情，他心底的防线正在慢慢崩溃。但他决不会让人来伤害他，所以千方百计的找理由把自己牵扯进去。
　　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落入如此境地？
　　若不是爱的太深，你又怎么会如此作为？
　　但我们，为爱无悔！

　　“就算当真如此，人，毕竟是流川公子杀的；他为了自己所爱之人报仇，今天来的诸位，同样是为了自己的亲友。如果说让大家空手而归，恐怕谁也不会答应。”欧阳山高缓缓拔下了背上负着的双钩。
　　樱木长叹：“你们如果一定要动手，我也没办法。”
　　他也举起了刀，凝视着刀尖儿的闪光：“但我也要说清楚，流川的武功你们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见得能赢我。”他加重了语气：“虽然他是不方便动手，可是你们还是没有胜算。你们以为，樱木花道当真不会杀人么？”
　　“此刀名为‘唯我’，意为‘唯我独尊’。此刀向不轻易见血，只因握刀之人不屑向凡人出手。今日你们若是强自相逼，”樱木的刀已经指向欧阳，“那么你们就等着见识一下，什么叫唯我独尊吧！”

作者有话说

　　下面开始花花大显身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