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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疑心 ...

  •   春日明媚,温风如酒,柳生醉信马而行,却无心美景。此时他懒洋洋的笑容尽皆敛去,昨夜他在寺院各处搜索,却始终不见风舞的踪影,她又消失了,在他听到本来应该和她在一起十三与樊如星失踪的消息之后,她消失了……
      骏马轻车之内,桑柔美丽洁白脸上满是忧虑之色,颜开在她身边满是担忧地看着。他知道小柔听到风舞在这里,肯定会不安,但是如果让她突然间看到那个女子,反而会受到更大的惊吓吧?
      桑柔忧心忡忡地抬起眼,向着颜开问道,“你说,赵十三和樊如星的失踪,会不会是风舞……”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似乎为自己如此怀疑有些涩然。
      “我不知道,”颜开微微蹙眉,清俊优雅的脸上隐约出现了困惑,“大哥什么也没有说。我不想妄猜。”
      桑柔沉默了。
      车声辚辚,马蹄踏踏,倾轧着每个人心头的不安。
      直到枕霞庄,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枕霞庄朱门高墙,隐隐透出里面的殿台楼阁,翠竹苍松。
      华丽依然,但是却异常萧条。
      紧闭的大门外,门可罗雀,与不久前的繁华景象相比,可谓是前世今生。
      柳生醉下了马,径自拍了拍朱漆大门。
      好久,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忠伯满是褶皱的脸出现在门里,他惨然地笑了一下,喃喃着,“终于回来……”可惜话语未完,人已经栽倒在地。他的背上一个血窟窿还在渗出鲜血。
      “忠伯。”柳生醉俯身探了探鼻息,发现他已经命归黄泉。
      柳生醉踏上两步,想要进去察看,可是又停下了。他转身看向那依然呆愣住的颜开、桑柔,目光中出现了悲悯之色。
      不能离开,如果无形堂真要毁了枕霞庄,那么最危险的还是颜开,自己绝对不能离开半步。
      颜开茫然地看着,巨大的打击让他清俊优雅的脸如同死人一样惨白。游离的目光向大门内张望,鲜艳的血色染红了他的眼……身体微微晃了晃,颜开险些栽到。一双冰冷但是镇定的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颜开想要向着那个扶住他的人笑一笑,说自己没有事情,可是涌上来的却是心痛悲伤与无尽的愤怒,满腔悲愤随着一腔鲜血迸涌而出……
      “开!”桑柔胆颤心惊地叫着,声音中满是痛苦,她紧紧地抱住那幽魂一般的人,害怕一松手,人就消失不见。
      柳生醉瞬息之间,掠到颜开的面前,伸手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昏了过去,如果再看到这些,那么他的精神必定会支撑不了。
      正在这时,一队人马倏忽而至,为首的正是在寒山寺见到的封十七。
      封十七看到面前的情景,心中一凛,脸色难看至极,他知道自己来晚了。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他向着带来的人吩咐,“三人一对,留下一组在这里照看,剩下的进去里面搜索,有任何发现立刻联络。”封十七的娃娃脸上有着难得的紧张严厉。
      “是!”一众汉子答应着,训练有素的立刻三人一组分开,进入枕霞庄。
      “扶他上车。”柳生醉没有看他们一眼,径自对着桑柔吩咐,“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我记得十方堂在这附近有一栋宅子,我们去那里等候消息。”
      等到颜开被放上车之后,柳生醉又转头嘱咐留下来的封十七,“你请人去那栋宅子先准备一下,我们要在那里休息。还有这里的事情交给你。”
      “是!”封十七答应,立刻行动,很快消失不见。
      “真不愧是十方堂的精英!”风舞的身影却在封十七消失的时候,忽然从墙上出现,飘身落下,“动作多么干净利落。比无形堂那些鬼鬼祟祟的东西强多了。”
      风舞一身紫衣,趁着苍白清秀的脸孔,神秘而美丽。
      桑柔挑起车帘,正好看清这一幕,一看到这张脸,她忽然明白了,原来寒山寺中的侍女竟是风舞,怪不得她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那个女孩!她沉声喝问,“你怎么在这里?”
      柳生醉却不言不语,只是脸色阴沉地看着她,似乎也在衡量这件事。
      他不信任她!风舞看到他这种目光,心中怅然失落,不过她还是宽慰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确实惹人怀疑,不怪他。
      虽然这样想,风舞的背却不自觉挺起,眼中也出现了倨傲之色。
      不是她!看到风舞又露出那种倔强的神情,看着她的眼睛骄傲而清澈,无丝毫伪装,柳生醉忽然有了这个认知,而这个认知让他的目光变得迷蒙,如同大海瞬时升起薄雾,氤氲而温柔,带着宽广的深邃,脸上也出现了惯有的笑容,太好了,不是她……
      因为柳生醉的笑容而失神的风舞没有注意到,一把寒气森森匕首已经迅疾无伦刺向她的咽喉。等到她意识到危险想要退却,可惜迟了。兵刃的冰冷已经渗入了她的皮肤,让她脖子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完了!风舞闭上了眼。
      **********************
      可是匕首并没有推进。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在了上面。
      “大哥!”桑柔神情激烈而愤怒,“为什么拦住我。我要杀了她!”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无端伤人!”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桑柔冷然怒喝,“不是因为怨恨,她怎么会来这里?枕霞庄被毁,不正合了她的心,称了她的意。说这里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这让人怎么相信?!大哥,你为什么到这种时候还在袒护她!”一行哀戚欲绝的泪水滚滚而下,桑柔握着匕首的手也更加用力,“就算,就算她不是无形堂的人,那么这里的灾祸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我在这里便和我有关系?”风舞微微一哂,目光湛然冷洌,“那就算我做的好了,你能奈我如何?”
      柳生醉则诧然地看向风舞,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同时手中的力道不自觉一松。桑柔趁这一瞬间,用力抽出了兵器,再次攒刺而去,“那我就要杀了你!”
      风舞还没有动,一个黑色的闪电劈入了桑柔与风舞之间,“叮”的一声,兵刃撞击的脆响敲进了人的心底。
      抵住桑柔攻势的人看向风舞,眼中满是不赞同,“为什么总是这样惹怒别人,难道你真想死么?”
      “是又怎么样!”风舞一脸的倨傲,仰头而笑,同时不客气的呵斥,“我也用不着你教训!笨木头!”
      被不客气地称为木头的少年并不在意,他微微向着柳生醉与桑柔颔首。
      柳生醉与桑柔均是微微一怔,他们没有想到会看见一个清秀绝俗,容光照人的少年。那少年双眼清亮明澈,人恰似明珠美玉,纯洁无瑕,让人顿生好感。
      在那少年的目光中,桑柔竟不自觉将匕首放下。
      少年一看桑柔的动作,对着他们一笑,那笑容如同熏风醇酒,让人迷醉,同样他说的话也有一种让人相信的魅力。
      “这里的事情并不是她做的。”他说,“今天凌晨,我们和她一起来到这里,那时无形堂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桑柔对着这样一个少年,竟无法怀疑,她低徊了许久,但是还忍不住说,“难道就没有办法救下一个人么?”
      “无形堂好手来了数十人,见人便杀,怎么救?难道你要我跳出去送死不成?” 风舞睥睨着桑柔冷笑,“你自己还不是也见死不救,干什么现在说起了大话?”
      一阵抢白顿时让桑柔默然无语。
      看到桑柔沉默,风舞心中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平添了无能为力的懊恼。虽然她能毫不客气地堵住桑柔的嘴,但是对于无形堂行动的错误分析,对于那场屠杀的无能为力……这一切还是让她心中愧疚,而她讨厌这种感觉。
      甩了甩头,风舞想将那种感觉抛开,“木头小子,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不在毒舌女身边,不怕她丢下你?”
      少年沉下脸来,目光中充满了怒意,他瞪视风舞,声音也变得冷洌起来,“陆疯子,你再这样疯疯癫癫,任性妄为,说话做事不论轻重,迟早会害死你自己。”
      “哈哈……”风舞大笑起来,“我不想死,谁也杀不了我。”她说着看向了那个少年,语气中满是傲气,“除非我想!”
      听到这句话,那个少年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悲悯,他似乎知道无论说些什么,对于风舞都没有用处,所以他看向了另一个人,目光坚定而执拗,“信她……”
      但是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便被一个如旋风一样席卷而来庞然大物打断了想说的话。
      那是一个体大如驴,却满身黑色,像是狮子一样的猛兽,柳生醉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对于它那双锐利凶悍的眼睛却猛然一惊。直到近前,他才发觉那巨物身上伏着一个人。
      那巨物看到少年,猛地停了下来,口中也发出了狺狺吠声。
      “这是一只狗?!”
      “不!”风舞轻笑,“它是一只獒,藏獒!毒舌女最喜欢的宝物之一。”接着她指向了那少年,“毒舌女最喜欢的宝物之二!”
      那少年听了不以为忤,反倒是高兴地笑了起来,清秀绝俗的脸上展开了炫如春花的笑容,对于这样的说法颇为满足。
      柳生醉并没有在意,他的精神集中在那只獒背上的人。
      那个人的脸他看过,他出现在客栈中,也出现在追杀樊如星的旷野中,他是一个脸上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人,现在却昏昏睡去。
      柳生醉还没有来得及询问,那只藏獒已经一抖身,将那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似乎它对背人的工作很不满意,喉咙中发出了一阵呜呜吼声,整个身体更是从那个人的身上踩了过去。昏迷中的人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风舞觉得有趣的笑了起来,看着那个巨大的獒转向了美少年,安静地站好,等到美少年真搔它的脖子的时候,它更是发出了“呼噜呼噜”舒服的声音。
      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呼啸,声音越来越急,少年听到那声音脸色一变,他看向风舞,又看向柳生醉,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在那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急促的呼啸声中,他却一句也说不出,最后只能看向柳生醉,郑重地说了两个字,“信她!”然后就匆匆离去,可是那呼啸声却似乎越来越远,黑衣少年和那只黑色的獒只得加紧脚步,他们如同来时一样,如旋风一样席卷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情?”
      风舞却转向昏迷的杀手,“你问他!”
      **********
      殿台楼阁,芳草萋萋。
      潺潺的溪水绕过楼阁又漂流远处。
      一个坚决的声音在静谧的午后响起,“我想要活着,所以决不会撒谎。”
      “为什么要毁了枕霞庄?”颜开满是虚弱的声音,充满着愤怒。
      “我可以回答你,告诉你一切,但是你必须给我无形酒的解药!”
      风舞的眉头一挑,冷笑,“你没有讲条件的权力,不想死,你就全部说出来。”
      “如果不给我解药,你杀了我也休想得到任何消息。”
      “是么?”风舞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却轻柔地向着绑在地上的人微笑,“你知道来俊臣吗?这位唐代的酷吏名声虽不大好,但是他制造出来的刑罚确是有用得很,不知道你想尝尝哪一种?来个‘请君入瓮’如何?”
      风舞眯着眼睛要挟,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他们都不想在这无声的战斗中落败……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良久,地上的人无奈地投降,率先转移视线。
      风舞却得意地笑了,“其实我说的也不算,你要问他……”风舞指向柳生醉,“现在解药在他身上。”
      柳生醉看着风舞,眼神探究而沉思,她到底想要怎么处置那份解药?可是风舞却只是对着他微笑,那模样就是好像是在说,你看着办。既然这样,那么……“你只要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便将解药的配方给你。”
      “真的!”似乎怕他反悔,地上五花大绑的人赶紧说,“柳先生乃是十方堂任前辈的高足,江湖上都说任大侠是当今的季布,一诺千金,相信柳先生也是言之有信的人。”
      “你不用说这些话将我套住,”柳生醉看着他,语气淡然,“说你该说的吧。”
      “好!”地上的人坐点头,“在下罗浮生,只是无形堂底下一个听命的小喽罗。这次前来苏州本来是为了……”他看向风舞,“本来是为了无形酒的解药。不过我们的任务并不是取得解药,而是解决其他觊觎解药的人。”
      柳生醉点头,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一路行来,却没有看到打无形酒解药主意的江湖人。
      “不过,后来我们却忽然接到新的任务,到枕霞庄取一件东西。”
      “不是灭门?!”
      罗浮生否认,“不,我们的任务只是取出那件东西,那也许另外一批人的任务。”
      风舞转向柳生醉,目光中有着担忧,她看到柳生醉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眼睛中出现了不安。是这个罗浮生在骗人,还是樊如星……
      “你说的那件东西是什么?” 柳生醉沉声问着。
      “龙袍。”罗浮生语气掷地有声,却惊得在场人全都目瞪口呆。
      “你胡说!我们枕霞庄怎么会有哪些东西?!”颜开怒声驳斥,一张清俊的脸涨得通红。
      罗浮生看着颜开,低沉但是肯定地说,“我们确实来取龙袍,至于为什么你们家会有那种东西,我只能说无形堂的触手无处不在……”
      “你说谎!”
      话音未落,罗浮生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把匕首,桑柔惊恐而又愤怒的脸近在眼前。
      “说谎?”罗浮生看着桑柔,眼睛幽暗,“如果是说谎就好了……”
      “好!你既然说是来取龙袍,那么为什么现在枕霞庄数百口会全部被杀!”柳生醉阻止住桑柔,继续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罗浮生觑着柳生醉,猜测,“也许无形堂怕这个秘密泄露;也许是你们这里的人得罪了无形堂的某位大人物,招惹来的报复……”
      “是吗?既然无形堂势力这么大,你背叛,不怕也招来报复吗?”
      “怕!”罗浮生脸上出现出苦笑,“但总是要活过这一刻才行。”
      “哼!我看不见得!”一声霹雳般的怒斥从门外传来,“你这个无形堂的走狗,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门外的阳光中,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赵十三!”
      “十三!”
      风舞和颜开同时惊叫,柳生醉脸上也出现喜色。
      “没错!是我!”赵十三身背阔剑,身如怒涛一样席卷而来,他站在门口,威风凛凛,气势不凡。可是他身上的衣衫却极为破烂,隐隐透出里面交错纵横的伤口。
      柳生醉听到赵十三的声音,先是惊喜,但是一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却又惊怒交集,“这是怎么回事情?你怎么会受伤?还有樊如星呢?”
      赵十三一双眼怒视着风舞,“都是这个妖女,是她杀死了樊如星,将我伤成这样!”
      “啊?!”柳生醉只觉得头脑中“嗡”的一声,惊喜的目光变得呆滞,他转向风舞,想问:这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可是……十三从来不骗人……
      “大哥,这个风舞是无形堂的金甲使者。我亲眼看到这个人……”赵十三指向罗浮生,“向她叩首,称呼她金甲九使!”
      “你胡说!”风舞脸色沉凝如冰,心痛如绞,这痛不是为了门口那个人的指控,而是为了柳生醉的目光,冰冷无情、隐含杀意的目光……
      赵十三嘿然冷笑,“你当时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是你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命这么大吧?我亲耳听到你对枕霞庄下的绝杀令,还说要一个不留,让桑柔痛不欲生,以雪十年前之仇!”
      颜开的眼开始充血,“这么说真的是你?”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风舞盯着柳生醉,一眨不眨,坚决否认,“是他在骗人。”这句话她不是说给别人,她只是说给柳生醉听,如果他相信,那么天下人都怀疑,她也不在乎,可是柳生醉却别开了眼……
      “赵十三不会骗人!”颜开咆哮,“是你!是你杀了我枕霞庄数百口,现在居然还敢在此想要蒙蔽我们,我绝不放过你!”
      颜开说着抽剑分心便刺,急若惊龙,却也翩若惊鸿,即使在盛怒之中也显得气度潇洒。
      风舞凄怆地一笑,扭身避过这一剑,同时白光一闪,袖中的金陵软索急袭赵十三!
      赵十三大喝着抽出腰间阔剑迎战。
      可惜风舞并没有机会继续施展,就已经软倒在地。
      风舞倒地前看到柳生醉深沉如冷玉的眼,而他的手托着赵十三的阔剑……
      ********
      夜色如水,冷月寂寥。
      罗浮生仰头透过窗牖看着冷月寒星,暗叹自己倒霉,本来以为能够得到无形酒的解药,脱离无形堂的控制,看来他选错了时机,如今那番话已经成为他走向地狱的钥匙。
      他又将目光转向屋里另外一个人,那笼罩在银辉下的洁白脸庞,散发着疏离迷茫,犹如水中的白芙蕖,高傲清高。
      而被观察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成为别人观察的焦点,她的眼前满是那双冷如墨玉的眼,它是那么冰冷,冷的浸透了她那如火一样的心。
      他不喜欢她,不爱她,她都能忍受,也不会怨怪,但是他却不信她,在她将所有信任,所有秘密都告诉他之后,他还是不信她,将她囚禁在了这个破烂的地方。这才让她觉得愤怒。
      难道他的心中自己不过如此?难道自己满腔的真情对于他来说还不值得珍惜?!
      怒火顿时在心中熊熊燃烧,不甘心!不甘心!她一定不能这样放过他,如果自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那他一定会转眼间就忘记了吧?
      无情,并不是仇恨刻骨,而是漠然遗忘。
      而她不想让人这么快忘记,尤其这个人是柳生醉。
      ……
      “吱呀……”
      门恰在此时打开,一双纤长秀美的手出现在风舞的视线中,接着是凤尾华裙的裙角,最后才是桑柔惨白凄然的脸。
      “你来干什么?”风舞冰冷地盯着桑柔,“是来杀人灭口,还是来嘲笑我的。”
      “都不是,”桑柔更加黯然,她走到风舞面前,矮下身子轻声说,“我来救你。”说着想要解开风舞身上的绳子。
      风舞却侧身子避开了,狐疑着看着桑柔。
      “你不要疑心,我是真地想要救你。”
      “为什么?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想要救我!”
      桑柔深深地看着风舞,脸上凄惶之色更深,眼中也有着泫然欲泣的湿意,“你一直怨怪我那时抛下你,但是你却不知道从那之后,我是多么希望我和你一样被人贩子捉回去,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有现在的……”
      桑柔说道这里,猛地停住话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些。”她冷静而又坚定的看着风舞,“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我早没有相信那种东西了。”风舞避开了桑柔的目光,“不过你要放开我,我也没有什么不同意。”
      桑柔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她伸手解开风舞身上的绳子,“你是不是喜欢柳大哥?”
      风舞默然。
      桑柔看着风舞脸上的神气,忽然悠悠叹息,“唉!如果你还没有泥足深陷,还是赶紧脱身为好,不然最后你会更加痛苦。”
      听到桑柔这样说,风舞紧紧地盯着她,逼得她不得不垂下头。
      “你为什么这样说?”风舞厉声责问,“是你的切身体会么?”
      桑柔在风舞的逼视下,目光游移躲避,但是最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是!是我的切身体会,所以我知道他想要无忧无虑、没有牵绊的生活。你越想接近他,越会受伤。”
      “我知道!”风舞地回应却很冷淡。
      “你知道?”桑柔更加惊讶,“是他……”
      “不是他告诉我的,”风舞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注意他的一切,你知道的,不是么?”
      这次轮到桑柔沉默。
      风舞绕开桑柔,走向罗浮生,也想将他放开。
      但是桑柔一呆之后,立刻拉住了风舞的手臂,“不行,你不能放开他。”
      风舞挑起一边的眉毛,似乎再问:为什么?
      “他是无形堂杀手,杀人偿命,我不能让一个毁灭枕霞庄的人离开。”
      “我却能!”风舞挥手之间,袖中飘撒出一阵香烟薄雾。
      桑柔疾步后退,但是还是迟了,烟散雾尽之后,屋里只剩下桑柔软倒的身体……
      “没有好处就逃跑,你还是没变呢……”对着失去知觉的桑柔,风舞冷笑,“我才不会像你一样!”
      ********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苏州的城门口却已经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而且有人还在向这里麇集。
      而到达城门口的人纷纷仰头上望,城墙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黑色的字,最上面、字体也最大,醒目地写着,“无形酒解药的配方!”
      墙下已经有人已经开始抄写,另一些人则开始奔向店铺,有些机灵的店家早已经开始派识字的伙计,代人抄写,一时间洛阳纸贵……
      柳生醉拿着十方堂弟兄从苏州城墙上抄下来的“无形酒解药配方”,和自己手中的对比。
      “怎么样?”颜开问着。
      “一模一样。”柳生醉同时将两张纸放在桌子上,推给颜开。
      “是风舞做的?!”
      “看来是的!”柳生醉沉思,“她昨天逃脱之后,看来就做了这件事情。”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她想表明自己和无形堂无关。”柳生醉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外走去,“我回房间了。”昨天自从发现桑柔不见,他可是再也没有休息,而现在知道风舞的消息,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迷茫,他坚信十三,但是他发觉竟也不能怀疑风舞。
      “堂主!”一个行止匆匆的十方堂弟子看到他,似乎猛地吃了一惊,“您怎么在这里?”
      柳生醉微微抬起惺忪的眼皮,“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十方堂的弟子赶紧垂下眼睛,迅速地离去。
      柳生醉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可是他却敏感地觉察到,似乎每个人都对他的出现表示惊奇与明显的躲避。
      怎么了?
      “大哥。”封十七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大哥,你还好么?”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封十七脸上出现了一丝赧然,“没事就好!我已经按堂主的要求通知了所有人。”说着,不等回答,就赶紧逃也似地跑了。
      怎么了?柳生醉带着疑惑回到了自己房间,躺在了床上。
      “叩叩……”
      轻轻的敲窗声带着熟悉的节奏,让柳生醉心中猛地一荡,风舞?!
      当窗户打开的时候,柳生醉惨不忍睹的闭上了眼,心中郁结出冲天怒气,这个女人!
      窗外不同于柳生醉极力收敛怒气的表情,而是笑嘻嘻的一张男人的脸,那张脸上的笑充满了轻浮的感觉,身上的衣服竟然是花团锦簇的锦缎。
      而那张脸一看到柳生醉居然就说,“我喜欢你。”
      “不要用我的脸说这句话!”
      “可惜我今天说了很多次了。”风舞微笑。
      “什么?” 柳生醉终于忍不住火气,咬着牙说,这个女子居然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而且还说这样的话,他几乎能想象其他人听到这句话时的感觉,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躲着自己的原因了。
      好不容易,柳生醉强抑下心中火气,“你想干什么?”
      “让你记住我!”风舞目光坚决。
      柳生醉无奈地闭上眼。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风舞双手一击,言语中有女孩家的娇媚,但是柳生醉却觉得恶心,尤其是做那动作的身体与脸和自己一般无二。
      “无论你要做什么,”柳生醉无力地说,“你先要将这装束换掉。”
      “好!”风舞答应,“午时,我们前厅见。”说完要离开,可是柳生醉一把拉住她,沉声说道,“你不能走。”
      “我不答应!”风舞挥手要扫开他的钳制,手到柳生醉的面前时,突然袖子中喷出一阵轻烟,柳生醉要避开已是不及,迷朦中她看到风舞眼中闪过的激烈与悲哀……她要做什么?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睡意渐渐笼罩了他,柳生醉发现自己第一次不想睡去……不能睡啊……
      ************
      当柳生醉从昏睡中清醒时,天空已经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午时前厅见。”风舞的话在他一挣开眼睛时,就猛地窜进了脑海,前厅?风舞到前厅干什么?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催促他赶紧过去。
      远远的,柳生醉听到了金铁交击的声音。
      不好!他提气纵跃,向着前厅而去。
      ***********************
      前厅内,一身绚烂如晚霞的风舞正在和人斗在一起,柳生醉看出,和风舞激斗的人是赵十三和颜开。
      柳生醉卧在树梢上,他已经看出激斗中三个人的胜败优劣,风舞身法虽然灵动轻巧,内力却根基太差,远不是赵十三的对手,更不用说加上颜开了。
      越看,柳生醉眉头蹙得越紧,他们怎么这么不成器,居然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女子斗在一起?
      突然,风舞得身形微错,目光斜斜地挑向了柳生醉的藏身之地。柳生醉一惊,发现在风舞闪神的时候,赵十三斜刺猛劈,直击风舞的腹部,而颜开的剑已经地到了她的背心……
      “不要!”柳生醉看得心惊肉跳。他惊悚万分地呼喝制止,同时人也急飞而出……
      “噗!”
      利器刺穿骨肉的闷响,同时狠狠地敲击在了他的心底,恐惧让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血,顺着冷森森的兵器淌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汇集,蜿蜒……
      “啊!”
      桑柔的惊呼使柳生醉如梦惊醒,他睁开眼睛,却发现风舞如妖如狐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微微向他伸出的手中攥着一张人皮,那张人皮面具在细雨中迎风轻扬……她的身后,颜开满脸震惊地握着剑,好像是看到了极端难以置信的事情……慢慢的,颜开的手开始颤抖,抖动越来越大,最后他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把剑冷气森森,寒光逼人,如一痕秋水不沾纤尘。
      *****************
      “是你!”柳生醉终于知道颜开为什么这么震惊,也明白了风舞今天为什么会易容成自己的样子,她原来是想告诉自己……
      看见穿透风舞胸腹的兵刃,那阔剑的柄握在赵十三……不!是握在了樊如星的手中。
      死人不会复活,樊如星并没有死!
      不但没有死,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如果不算被柳生醉点了穴的话。
      刚刚的一瞬,在兵刃刺进风舞身体前的一刹那,柳生醉已经从树上扑到赵十三,不,樊如星的身后,伸手制住了他的穴道,让他无法动弹,而颜开也在柳生醉的呼喝声中停止了攻击,但是收势不及,又向前递近了半寸,可那把剑并没有伤害风舞的身体,因为风舞在他的剑到达的一瞬,突然之间向前扑了过去,伸手猛地抓向了那个人的脸……
      一切都在一瞬之间,犹如电光火石!
      阔大的院子里,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动静。压抑充满了每一个人的心底,他们不敢说,也不敢动,这瞬息之间的变化,让他们也无法反应。
      柳生醉的目光只在樊如星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转向风舞胸腹前的那把阔剑。他注视着那把剑的目光专注得让风舞有些嫉妒,在她忍痛强笑着想要张口抗议时,柳生醉却迅如闪电地封住伤口附近的穴道,然后运劲力想要将剑逼出来。
      “这把剑不应该会伤到你。”柳生醉拔剑的同时,看向风舞,可是那目光里满是严厉,就像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那剑刺中风舞身体前的一瞬,他明明已经封住了樊如星得穴道。
      “嗯哼……”风舞痛苦地轻声哼着,身上的巨创让她觉得意识开始涣散迷离,不过她却依然笑了,笑得有些凄惨,但是却也妖媚,“没错……”她喘息着,微笑着,断断续续地说着,“你虽然能让那把剑……在碰到我的一瞬间停了……可是你却没有想到……我会自己撞上去……”
      “你自己……”一抹愤怒夹杂着痛苦从他眼睛中掠过,“你为什么……”
      “我说过让你记住我。”风舞截断柳生醉的话,幽幽地说,看到柳生醉脸上一瞬的迷茫,她的笑容变得得意,“我说过,我要让你记住我。你师傅的死能够让你做不喜欢的事情,如果我死了,你也一定不会忘记我……”
      “你!”柳生醉面容丕变,他狠狠地说,“如果你死了,我立刻就忘记你!”
      风舞抬起了犹如千钧重的手臂,将食指挡在了他的唇边,“不要说……你自己……都不……都不确定的话,我也没有软弱到……需要谎言来激励。”
      天空中传来仙鹤的哀鸣,那如泣如诉的叫声,让风舞迷离的眼睛忽然变得清明,“毒舌女……”她哀哀地叫着,目光离开抱着她的男人,四处搜索起来……
      “陆疯子,你这次也玩儿得太过火了。”一个清越嘹亮的声音,打破了冷寂安宁。
      众人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好似刚刚走下莲台,容颜端庄威仪的菩萨款步迈进院落,白衣素裙的打扮,难掩出尘的美丽,人群中有人发出惊疑地叹息,以为是佛祖派下了使者。她身后跟着一个撑伞的黑衣少年与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狗。
      “毒舌女……”风舞低低地呼唤,却又像是在自语,泪水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来……”她轻轻地说着,似乎有着无限的委屈。
      自风舞出现,喜怒哀乐,她的表情变化多样,但是从未落泪,柳生醉看着那张苍白脸孔上,晶莹的泪水流淌,一股疼痛席卷心底……
      那个女子看着风舞,轻声叹息,众人仿佛看到莲花在她的叹息声中飘落,“痴儿,你何苦让自己如此狼狈?”
      “我没有办法啊……”风舞低语,她仰起湿亮的面孔,无奈地笑了……
      “唉!如果不是木小子福灵心致,说你将要有生死劫难,你就真的打算死在这里?”女子轻轻地叹息着,走到风舞的面前俯下身察看,一看到她的伤口,女子眉宇间也出现了忧色,口中似责备,似懊恼地念着“你这个笨蛋真地想弄死自己吗?” 语气中有着难以察觉的心疼。
      “我以为……没有人……在乎……”
      “傻瓜!”女子的眼变得潮湿,“不在乎,我干嘛老远地又跑回来?”
      “谢谢……”风舞惨白的脸上出现了幸福的笑容,不断涌出泪水的眼睛缓缓闭上,有人在乎地感觉真好……
      女子脸色突然一变,她摸了摸风舞的脉搏,又探了探鼻息,不回头地吩咐,“九还丹。”
      黑衣少年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送到那女子的手中。
      女子掰开风舞的牙,将那里药丸塞了进去。也幸好那药丸入口即化,进入了风舞的口中。
      风舞吃了药,她又将风舞从柳生醉怀中夺过,一声唿哨,那只如驴子一样大、如狮子一样凶悍的獒跑了进来,蹲在了女子的身边。
      女子将风舞放在了那猛兽的背上,让黑衣少年将伞遮住她,转身要离开。
      柳生醉却一下从悲痛茫然中回神,挡在了前面,“她不能离开。”
      女子淡淡地扫了柳生醉一眼,让他倍觉压力,“不让她走?她留下来干什么,还是你有什么她非要留下来不可的理由?”
      “这……”柳生醉在女子的逼视下,变得迟疑,但是他不想让风舞离开,真的不想!尤其是风舞在这种情况下,“我……我答应要保护她!”危急之际,他抓住了这个理由,但他知道不止如此,而混乱的心让他难以去想其他……
      女子笑了,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你要保护她?如果你能做到,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吗?你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给他。”
      “我……”柳生醉第一次觉得怨恨自己,如果不是他这种懒散怕麻烦又漫不经心的性格,风舞确实不会如此。如果他能多想一想,事情不会变得如此糟糕……
      女子身形微动,绕过了柳生醉,那只猛兽与少年也要随之离去……
      “不!”很快的,柳生醉一错步,又闪到了那女子的身前,满是真诚与恳求,“让她留下来!再给我一次机会!”
      “唉!”女子叹息着,“你还不懂么?我带走她也是为你们两个好。风舞看起来坚强,但那只是她隐藏自己脆弱的保护层,她甚至经不起重视的人的拒绝。”
      ********************
      阴雨霏霏,天地间,笼罩在了一片混沌迷蒙之中。苏州也进入了梅雨,春将逝去。
      女子优雅的声音在细雨中格外打动人,“你是一个浪子,不愿意受到束缚,如果你喜欢她、爱她,她留下来没什么,但是你心中如果没有这种感情,她留下来只能让你为难,让她痛苦。你真的愿意看到她这样么?”
      柳生醉的脸像是天空一样阴沉,颜开记得,师兄上次出现这种面容是师傅离开时……
      “不然这样吧,”女子看到柳生醉一动不动地站着,雨水顺着他的脸滑落,似乎是从他那阴沉的脸上落下的泪,“三个月,我给你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你理清自己,三个月后,我会给你她的消息,如果你愿意接受风舞这个疯子,再来找她!”
      “……”沉默……雨水几乎迷住了柳生醉的眼睛,他目光扫向卧在那只獒身上的风舞,一阵一阵刺痛直插心底,三个月……
      女子又看了柳生醉一眼,慢慢地绕过他,缓步的离去,黑衣少年和那只獒也随着她离去……
      三人一獒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雨里……
      “大哥,”桑柔轻轻唤着。
      柳生醉闭上了眼,满是疲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十七,你将樊如星关压起来,桑柔你跟我来。”
      “大哥。”桑柔、颜开面面相觑。
      可是柳生醉已经率先离去……
      **************
      柳生醉一言不发地审视着随后而来桑柔,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眼神犀利而冷静,充满压迫感,也让桑柔变得局促不安。
      突然,柳生醉语气严厉地开口,“你如果不想死,不想爱着你的人死,最好将你隐藏的东西都说出来。”
      桑柔垂下了头,目光闪烁不定,柳生醉可以感受到那张美丽的皮相下,思绪如何飞速地转动,他在等待,他也擅长等待,他不在乎等多长时间,但是一定要等待一个结果,一个真相,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些麻烦的事情,原本也不打算插手,但是如果真地躲不过,就必须解决!……也必须给风舞一个公道……
      “难道你还要看着别人……”柳生醉猛的张开眼睛,面容更加冷峻,厉声质问,“为你而死!”
      “大哥,我不明白……”桑柔泫然欲泣。
      柳生醉的声音恢复了缓和,“桑柔,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你知道我想听什么?”所以不再说废话。
      桑柔可怜兮兮看着柳生醉,目光中有着祈求。
      柳生醉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宁静地注视着桑柔,丝毫不为这楚楚动人的模样打动,他平静清晰地诉说着,“你不要演戏,也不要再逃避了,你已经毁了枕霞庄,难道还要杀了颜开不成?”柳生醉面无表情地沉声说着,虽然不如刚才冷峻凌厉,却更深入人心。

      柳生醉顿了一下,继续着,“你如果还要装下去,我们不妨从头看看。最先开始是你中了无形酒的毒,当然这可以看成是无形堂想要控制枕霞庄,但奇怪的却是那毒的分量,你不觉得如果要逼颜开,用量大更能让他及早下定决心么?他一定不忍心让你受苦。”
      桑柔的脸变得毫无表情。
      “再有如果樊如星是无形堂的人,那个罗浮生的话也就有了可信度,可是整个枕霞庄里有谁能调动绣工绣龙袍,我可以肯定不是颜开,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这几天你已经看到了这么多人失去性命,难道你要颜开也变成没有生命的尸体,难道你……”柳生醉攥紧了拳头,几乎咬着牙说,“难道他不是你的挚爱,你一点也不珍惜,不珍惜他为你所作的一切……”
      “不要说了!”一行清泪顺着桑柔的脸颊流淌下来,跌在地上,碎成一片。她狠狠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将那泛滥而出的洪水收回去,可是泪水却越来越多。
      握紧自己的手,桑柔这才发觉她的手掌是那么冰冷,她不想失去那份温暖,那份感情,可是如果代价是他的生命,她愿意舍弃一切。
      下定了决心,桑柔的脸上出现了刚毅之色,这是她在颜开面前从没有出现过的神情,她张了张口,却发现嗓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不过,最终她还是挤出了声音,可是那声音嘶哑而干涩,“我是……是……无形堂金甲九使……而我的任务是为了利用枕霞庄织出……织出……”
      看到桑柔使劲挤也说不出那两个字,柳生醉替她接下去,“龙袍。”
      “不错。”桑柔继续,“为了能引开相公对绣场的注意,顺利绣制龙袍,我故布疑阵,喝了无形酒,甚至为了取信人,留下了无形堂的标志,但是没有想到没招惹来她……她给我喝了无形酒的解药,其实那不是我要的,如果那时我能死就好了……”桑柔笑得更加凄然,“如果我死了,至少……至少永远会是他心中最美最好的妻子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桑柔看向柳生醉,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如果那时我知道救我的风舞就是当年的小女孩,我宁愿死!真的,我宁愿死……她变了好多,她如果不点破,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谁……”
      “不要说了!”颜开赤红着眼,猛地推门而入,瑟瑟发抖的身体紧倚着门,惊异、不敢置信、痛心……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
      他因为担心她而第一次违心偷听,却听到这种惊人的秘密……他挚爱的妻子竟然是……
      桑柔猛然看到颜开,立刻变得无措,深沉的痛苦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慢慢将她吞噬。
      柳生醉无奈地看着对视的两个人,一时间也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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