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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就像这个城市的其他成千上万的同行,我是个卖快餐的,在伦敦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有一个小小的店面。一家普普通通的快餐店,挤在林立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之间,听上去是不是挺让人羡慕?
      总的来说,我的生意还算可以,年收入大概……嗯,我不确定应该用什么来作为单位,总之够我住进一套不错的小公寓、买下一辆自行车和一些花花草草,顺便再养两只猫。
      对一些人来说,我的店一年只开两个月,最热的两个月。我用这两个月来接待那些穿得活像从中世纪的一条地板缝里跌进几百年后的世界的家伙,他们即便在最炎热的夏天也要裹着从脖子遮到脚踝的长袍,有的还要戴上挡住上半张脸的尖顶帽和手套。
      这当中的又有一部分人偶尔也会灵感突至,想要跟随一下时代的步伐。于是我隔三差五地看到,比如说,穿着超短裙和丝袜的秃顶中年人,穿着浴袍加西装裤的青年和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头巾、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女人。
      几乎每个这样出现的人都会问一个相同的问题:“我看起来像个麻瓜吗?”
      作为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店主,我当然不能告诉我的上帝们“您像麻瓜中的变态”“您像麻瓜中的精神病人”“您像麻瓜中的修女”,统一一下答案,我通常都只用上前半句话。
      “是的,您很像个麻瓜。来点锅形蛋糕和南瓜汁吗?”
      这个答案足以让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满意地掏出钱包。他们有个好心情,我做成一单好生意。这就是所谓的双赢,不是吗?
      觉得我这两个月接待的都是怪胎吗?实际上,我倒不会这么说。毕竟他们中最怪异的那些也并不比我在其他时间里接待的另一部分更为奇怪。
      对那一部分人来说,不计扣掉的周末和假期,我的店一年营业10个月,从早上6点开放到晚上8点。在这期间我会接待那些与时代前后差距不超过一个世纪的人:男人与女人、老人与孩子、四肢健全与缺胳膊少腿的、西装革履与蓬头垢面的。他们按季节和去处穿运动衫、热裤、西装、牛仔裤、风衣、棉袄、跑鞋、连衣裙、靴子等等等等,热天凉快,冷天暖和,看着就舒服多了。
      这些人中穿着打扮卓尔不群的,我每天也会见到那么一两个。弹力面料的衣物紧到能清楚地看出里边什么也没穿的所谓“辣妹”,衣服上的破洞多长20只手也捂不完、发型像遭雷劈过的小年轻,长耳朵长尾巴长毛长翅膀的“cosplay”爱好者,都是我顾客群的一份子。还有些满脸金属片、看着不怎么像人的,我想或许是在向被地雷炸过的士兵致敬吧。
      但不管我的顾客们——2个月顾客和10个月顾客全部——在穿着上回顾了多久远的过去或者展望了多超前的未来,只要食物一到了手里,他们就只属于古今中外从人猿到高级智人所共享的一个时刻——进食的时刻。
      就算是英国首相和魔法部长——当然他们从不纡尊降贵出现在我这小店里——也不会讲究到把炸鱼和薯条细细切片、用小勺挖食锅形蛋糕或者慢慢舀着喝可乐和南瓜汁,所以来我这店里找食吃的人拿到食物后的举动总的来说有两种:找个座位用手拿着吃,或者提着袋子到其他地方去用手拿着吃。
      比较闲的时候我会观察那些在店里解决问题的人的吃相,细数起来千差万别,不过我往往按着一定的标准给他们分类。出身穷人家的即便穿着一看就知道很高级的衣服,吞咽的时候也带着长期物质匮乏的急切,而且总要把最后一点残渣倒进嘴里才肯罢休;年轻人中即便是其中最举动文雅细嚼慢咽的那一类,进食的平均节奏也比上了年纪的人快得多,他们饥饿的胃就像永远填不满的水塘;心情抑郁者和贪吃又怕胖的女人最叫人看着难过,常常把食物拨弄得不成样子,即便吃也是一脸的挣扎犹豫末了还要剩下一大堆。
      而说到他们进肚里的,一整年的时间,我的店面卖的东西都相同:炸鱼薯条、热狗、汉堡、炸鸡、汽水、咖啡、苏打水、三明治、坩埚蛋糕、薄荷硬糖、馅饼、甘草魔棒和南瓜汁。就这些了,你不能指望一家快餐店提供全套的法式大餐对吧?
      每年6月的最后一天营业结束后,我都会关上门锁好,拉起店的另一边的卷帘门,取来“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这边去,把这边的卷帘门放下。这样第二天我就可以把小店另一面的门打开,开始我的“两个月营业”生活。八月的最后一天我便如法炮制,把挂牌拉卷帘门的方向换到另一边。
      对我这只是一年拉起放下两次门的麻烦,但换个文艺又宏大的说法,我每年都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一个受限于物理和化学定律,另一个受限与魔咒和变形法则;一个充满科技,另一个充满魔力;一个是炸鱼薯条可乐的货源,另一个是坩埚蛋糕甘草魔棒南瓜汁的货源。
      对于“10个月顾客”们来说,我在那两个月里接待的人是不存在的,而对“2个月顾客”来说其实也差不多——知道和意识到到底不是一码事。但不论在一年中的哪个时间段,看着人们在我的店里狼吞虎咽总是令我欣慰。不论他们穿得再怎么怪异,长得再怎么不像人类,时代再怎么偏离,在消化着相同的东西的胃肯定是一样的。既然胃是一样的,那么和胃相距不远的心也一定差不到哪儿去。
      每天我店里进进出出的人少则数十多则上百,各种各样的手递来相同的钞票或者硬币。对他们中的大部分来说我的存在感比一块炸鱼高不了多少,而那些来来去去的面孔对我来说往往也像一根薯条和另一根一样没什么区别。
      当然,其中也有些相当值得铭记的大人物。你一定知道我说的是谁,那个被选中的、大难不死的男孩,在这个世界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这还得从那个街头巷尾连续半个月议论“大难不死的男孩即将进入霍格沃茨”新闻的暑假说起。某个太阳孜孜不倦地蒸腾泥土里、垃圾箱内、人体表面独特气味的闷热下午,两个一模一样的红毛小鬼溜进我的店里,他们中的一个留在靠门口较近的地方朝外探头探脑,另一个走到我面前,煞有介事地咳嗽一声。
      “你这里有巧克力蛙吗?”他问。
      “抱歉,没有。”我说。
      他愣了一下,似乎相当震惊于这世上还有不卖巧克力蛙的快餐店。接着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慷慨地说:“既然这样,你尝尝我的吧。”
      “不用了。”我客气地说。
      “来嘛。”他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我,门口他的孪生兄弟也是满脸期待。“交个朋友?”
      显然不妙,但拒绝这种表情的孩子是会遭报应的,所以我打开了盒子。
      六七道黑影从里边窜了出来,瞬间我的店就被一连串的叮里咣当所充斥。两个男孩大笑着冲了出去,我则为了避免被击中抱着脑袋缩到了柜台下边。过了一会儿从声音来看我的店铺已经一片狼藉,我仍缩在柜台下边。
      “……喂?”门的方向传来了其中一个男孩不确定的声音。
      我还缩在柜台下边。
      “嘿,你只要指着盒子念一句‘咒立停’就可以啦!”又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传来,分辨不出是不是刚才那个男孩。
      我依旧缩在柜台下边。
      “糟了,弗雷德。”现在声音变得恐慌了,“你说她会不会有心脏病什么的?”
      “我们得回去看看,乔治!”
      然后我就听到呼痛声从门口快速移动到了与我只相隔一层木板的位置,一个男孩喊了一声“咒立停”,最后一个瓶子掉到了地上,店里安静了。
      我嗖地跳起来,两手一伸,准确地分别扯住了他俩的一只耳朵。两人“哎呀”一声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气呼呼地瞪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回来?”乔治或者弗雷德不服气地问。
      “这个么,我其实不知道。”我面无表情地在手上又加了点力,“如果你们不回来的话,我就只能在柜台下呆到魔法失效。”
      龇牙咧嘴的双胞胎惊讶地看着我。
      “你是个哑炮?”其中一个问。
      “没错。”我说,放开了两只耳朵。
      揉着耳朵的两人转向对方,交换着内疚的眼神。
      接着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从门口炸响的咆哮就惊得他们全都跳了起来:“乔治!弗雷德!你们又做了什么?!”
      矮胖的红发女人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立即和善地帮我收拾了整个店面顺便还做了个大扫除,嘴里还不停地道歉,对我和对儿子的态度差距之大弄得我有些一惊一乍。最后她按着双胞胎的脑袋逼他们鞠躬道歉并表示要罚他们修剪一个月灌木加今晚不许吃饭时我几乎觉得自己成了加害者,忍不住替他俩说了几句好话。
      所谓行善积德的意义就在于此。乔治和弗雷德很够意思,事后他们不仅在“两个月营业”期间成了我的常客,还给我带来了不算少的客源:整群的红头发家人,魁地奇队友,一个梳着骇人长发绺黑皮肤男孩,以及不得不提的哈利波特。
      我和很多人一样是靠着那个闪电形的伤疤认出哈利来的,他和旁边的棕发女孩在红脑袋们的包围下很显眼。注意到我的目光时他看上去相当不安,下意识地把额前乱糟糟的黑发压了压,似乎想将伤疤挡住。
      其他人没有去注意哈利的表现,他们都是汗气腾腾,拎着大包小包,显然刚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购物行动——又或许只是他们对走到哪里都有人认出自己的同伴实在太习惯了。
      瘦高的红头发男人走到我面前,他点了点人数:“来8杯南瓜……等等,这是什么?”
      他指着的是可乐的图片。
      “可乐。”棕发女孩反应奇快地抢在我之前答道,“一种麻瓜饮料。”
      这似乎戳中了瘦高男人的某个兴奋点:“麻瓜喝这个?”
      “亚瑟。”
      男人畏缩了一下,恳切地看着妻子:“拜托,莫莉。就尝尝吧。”
      南瓜汁和可乐的争论持续了有一会儿,莫莉在女儿“妈妈,我想尝尝”的请求和棕发女孩再三的安全保证下妥协了。我把8杯可乐按接好的顺序在柜台上一字排开,其间那个叫亚瑟的男人一直着迷地盯着可乐机,似乎在努力地克制把它搬下来拆开研究的冲动。
      棕发女孩从我开始动手起就在讲解碳酸饮料的相关原理,直到她身边的红发男孩一口可乐全喷在了大难不死的男孩脸上。
      “罗恩!”她和莫莉同时责备地喊道。
      “对不起,哈利,对不起……”罗恩忙不迭地用袖子给哥们擦拭,一边还止不住地震惊:“麻瓜们就喝这个?太可怕了!”
      接下来其余的红头发们纷纷表示同意。
      我见怪不怪地递过纸巾,就算是只相隔一道窄窄的海峡法国人对英国的食物也是嗤之以鼻,那么我这店里分属不同世界的货源引起一些代沟症状当然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离开时亚瑟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可乐机几眼,我以服务行业标准的微笑朝他挥手告别。不出所料的是他在很长时间里都成了我的回头客,在知道了我两头开店的惯常做法之后更是成了同样两头跑的全年候顾客之一,每次获准亲手接可乐时都乐得手舞足蹈。再后来他真真切切地有几分喜欢上了可乐,这算是可乐机给我和他带来的意外收获。
      我们再说回哈利,第一次光顾后隔了一整个“十个月营业”加上半个“两个月营业”时期,八月的一天傍晚,他走进我的店里要了一份炸鱼薯条和一杯可乐。
      哈利的绿眼睛很清澈,笑容腼腆,说话礼貌,却有着穷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相。
      平时只要不是特别忙的时候我都会尝试和顾客聊几句天,因为打人情牌是吸引回头客的好办法。但我很少和哈利搭话,只有在他赶上店里人特别少的时候我们才会闲聊几句。不过整整一个八月里,他每一两天都会到我这来吃一顿,所以我们聊得也不算少。
      稍微熟络一点儿,哈利就会变得很容易说上话。他说他讨厌斯莱特林们,喜欢韦斯莱一家;讨厌魔药课,喜欢魁地奇;讨厌暑假不得不回的麻瓜房子,喜欢平静的生活。我也告诉他我在约克郡从出生呆到大学毕业,上次见到父亲和兄长是在告诉他们自己打算开一家快餐店的时候,休闲时听莫扎特和法尔科。
      攀谈时间最久的一次,他在店里逗留了半个多小时,给我讲他热切渴望求而不得最新款式贵得要死的火弩箭。我聆听,点头,附和,擦着柜台。
      付账时哈利一不留神把钱包弄掉了,金的银的铜的硬币滚了一地,总量足抵得上我好几周的收入。新进来的顾客见状蹲下来帮忙,抓着一把硬币抬头时他愣住了,然后大喊:“哈利波特!”
      哈利惊慌地看了他一眼,尴尬地扯扯嘴角,没管最后两个铜板把钱包一揣逃也似的急急离开了。我突然明白过来,哈利时常跑来吃廉价快餐不是因为缺钱或者赶时间,他只想享受一会儿能自在地和人交谈、不被盯着伤疤看的时刻。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见识整个纹满“Fuck”的后背,在那之后你会发现自己再难对区区一道异形伤疤表示震惊。有了脑门上的一个疤和拯救了世界的壮举,哈利也没法阻止蛋糕的碎屑在他比划火弩箭那优美流畅的外形时掉在长袍前襟上;没法在校外找到一个肯听他说话的人;没法度过一个父母双全不用穿大得像面口袋的二手衣服的童年。
      所以说,他只不过是个胃口不错的顾客罢了。
      这个月哈利来得几乎一样勤的是一条大得吓人的黑狗,第一次遇到它时我们大眼瞪小眼了大概5分钟,然后我提议用剩下的炸鸡换取不被吃掉的权利,它没反对。某个下雨的夜晚我又顺手用旧帆布和一张坏掉的凳子给它做了个窝,它便在我小店旁边的一个街角安了家,几天后还帮我吓跑了一个小偷。
      卖不掉的东西加上一点废旧物品换一只颇具威慑力的看门狗,我觉得挺划算,毕竟这段时间不怎么太平。喂狗时我在它找来做窝的报纸上看到了一条咒语炸死了13个麻瓜的西里斯布莱克逃出阿兹卡班的新闻,想起卖冰淇淋的弗洛林和开酒吧的汤姆也经常议论这事儿。
      过了几周把开店的方向挪到另一边之后,我听到的另一种官方说法则是持枪亡命徒西里斯布莱克潜逃。这让我对自从换方向之后那条大狗的消失颇感遗憾,虽然卖不掉的东西还是一样可以放到最近的垃圾箱旁边去处理掉,可捡走它们的流浪汉不会给我看门儿。
      当然我知道自己不能指望好运一直停留,有突然冒出来的大黑狗帮我吓跑小偷,就有醉汉上门来找我的麻烦,这很正常。
      事情是这样的,“十个月营业”期的某个晚上,我刚准备拉下卷帘门,三个满身酒吧味道的小伙子就一头把自己连带着我的后脑勺一块儿撞到了店里不甚干净的地面上。
      他们声称店里所有的食物都要来一份,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坩埚蛋糕、汉堡和热狗早在两小时前就卖光了。不过我并没有为如何拒绝这三位醉醺醺的上帝费多少脑筋,因为他们中的一个抓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一点没落地喷在了我头上。
      “这他妈是什么狗屎玩意儿?”配上他摇摇晃晃的姿态这质问很有威慑力。
      “南瓜汁。”我以敬业的谦恭态度答道。
      “南瓜汁。”他重复道,等反应出这些字组合的意思他就开始嚷嚷,“什么狗\卵\子会把南瓜弄成汁?!”
      嗯,代沟反应。食物受到质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发出质疑的人有时还呼朋引伴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第二天店里就会满是“呕”“太恶心了”以及一小部分的“我觉得还不错啊”。好吧,我对他们不遗余力为我招揽生意的行为表示深深的赞赏和感激。
      但这天,面对三个醉汉,我确实不太知道怎么去接这个话。
      接着我视野里就剩下个越变越大的酒瓶了。
      伦敦别的不说治安还是不错的,还没等我从一阵晕乎中清醒过来醉汉们就挨了棍子又被踹上了公家的车。我去做了个笔录缝了个针,睡上几小时回来接着开店。
      刚站到柜台后,几个我不认识但穿着我毫不陌生的袍子佩着我也不怎么陌生的标记的身影就大踏步走了进来。
      我有提到过我的全年候顾客不止亚瑟一个吗?他们可是我了解正在进行的大事件的重要情报源。
      傲罗,神秘危险又很酷的职业,巫师界群众与黑暗之间的一道防线。但在整夜的监视过后和与黑巫师厮杀的间隙,这道防线也是需要补给的。这群神秘危险又很酷的家伙不时就会成为我早上打开店门之后的第一批顾客,顶着两个黑眼圈,边大吃大嚼满嘴酱汁边抱怨同事受伤嫌犯逃跑工资不够高。
      他们大概觉得自己声音很小,这是真的,但通常这个时间段店里也足够安静。于是我就边炸鱼边听他们说傲罗们怎么又在布莱克可能躲藏的一个点扑了个空,霍格沃茨周围怎么又布满了上百只摄魂怪,布莱克怎么又突破了重重防御出现在了男寝室里。
      听了一阵突然有人拍柜台,看到是其中一个傲罗时我还以为自己的偷听被发现了,但这个褐色短发的年轻人忸怩了一阵,问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见我一脸诧异,他慌手慌脚地解释说自己女朋友的生日要到了,他还没有对她说出自己的巫师身份,所以想问问麻瓜女孩喜欢什么。
      我给他推荐了几个香水品牌,又介绍了附近的几家首饰店,说到服装时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揽住了年轻傲罗的肩膀。手的主人,留着灰白短发且显然资历较高的傲罗粗声大气地说:“怎么,刚搂了个麻瓜,又出来找妞儿?”
      有关礼物的话题于是在年轻奥罗急赤白脸的辩解中终结,灰白短发的傲罗回到走过来的目的上:“再来一份锅形蛋糕,一杯咖啡,加一块糖。”
      “马上就好。”
      接着他瞥了我一眼,以大约相当于“这个桌角怎么少了一块”或者“那把椅子呢”的语气补了一句:“你的头怎么了?”
      “昨晚来了两个喝醉的麻瓜。” 我边准备边诚实地说。
      “哈,早该宰了那群蛮横粗野的畜生!”
      “嗯哼。”
      我含糊地应声,不过看来他也不需要我的意见,一手接过餐盘,拍拍同伴的肩膀转身就走。年轻傲罗似乎不太舒服,我觉得他可以自己消化那点不愉快,于是接着讲服装的事。
      巧的很,傲罗们前脚走后脚就来了两个巡警,他们也刚值完夜班,也是眼圈深重没精打采一肚子牢骚。年纪大的那个从点完餐起就一直在教导年轻的那个千万别找老婆,否则就得在外受领导的气在家受女人的气;找了老婆也别生孩子,否则刚追了一晚上逃犯回去还得擦擦洗洗换尿布;生孩子也别生一窝,否则这边衣服才晾上那边又哭喊着要吃奶了。
      “我跟你说啊,孩子就像……谢谢。”中年巡警为道谢而正眼瞧了瞧我,“噢,你的头怎么了?”
      “昨晚来了两个醉汉。”我答道。
      “哈,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找个理由毙了那帮畜生!”
      “嗯哼。”
      他同样不需要我的回应,和搭档一人端着一个餐盘往一处空座走去,盘子里是锅形蛋糕、加糖咖啡和汉堡包。他边继续叨叨边吃得比那个年轻人还急,面包屑四溅,不时被咖啡烫得直抽冷气,他要赶在老婆打第三个电话前回家。
      我接着备餐找零擦柜台,零零碎碎地自伦敦的空气中汲取着新闻,从街角多了几张小广告到西亚几个国家又比了比拳脚上的口才。
      接下来的日子里全年候顾客们依旧不时前来照顾我的生意,有时遇上了亚瑟两边也会打个招呼,然后亚瑟就在巫师界的守护者们怪有趣的目光下伸长手臂自己到可乐机底下接可乐,并且在有人想续杯时十分积极于代劳。我注意听了一阵子,但布莱克自从闯了一次男生宿舍后就几乎没再被提到过,估计霍格沃茨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唉,在那种鬼地方捂了十多年,出来晒晒太阳过几天安生日子多好。
      开门关门之间又过去了10个月,我刚把店门换了个方向,布莱克再度潜逃的消息就铺天盖地而来。周末跑去吃冰淇淋时,弗洛林绘声绘色地向我讲述了布莱克如何被几十号精英傲罗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从学校运了出来,却在即将踏上阿兹卡班的土地时神秘地蒸发。
      正说得高兴,一个小矮个儿冒出来兜售据说能防黑魔法袭击而且专克布莱克的护身符,1西可一个,和大份覆盆子巧克力冰淇淋价格差不多。我打量着他手里的一把小白木头片儿考虑了一阵还是决定把那个银币留着付账,毕竟我遇到布莱克的几率和想吃冰淇淋的几率相差还是挺悬殊的。
      这是很长时间内布莱克最后一次成为话题中心,头号通缉犯就此和邓不利多的胡子以及斯科尔夫人的新袍子一并成为了日常琐碎的一部分。也许他终于决定换个行当了,再堵心的事多吃几顿饱饭总能想得开的。
      我还是每天早上4点半起床,出门前给猫加满食物和牛奶,6点准时打开店门,用餐高峰过后哼着歌给自己弄多加生菜和沙拉酱的汉堡或者热狗,太阳落山之前给叫一份外卖,晚上8点关店门,回家喂猫洗澡给花草浇水,10点准时上床睡觉。周末和假日搞搞大扫除,心情好时做点布丁苹果派犒劳自己,偶尔会边听音乐边抓一把坚果慢慢剥着,我吃一颗猫吃一颗,消磨掉整个下午。
      饥饿的少年、赶时间的精英阶层、逃学的孩子、勤恳的上班族、落魄的流浪汉接着从我店里来来去去,不忿世态炎凉、咒骂刻薄上司、分享家长里短、交流人生哲理、评论时事政治的声音继续从我耳朵里进进出出。单人变双人又变单人,笑容变愁容又变笑容,这个月和那个月没有什么不同。
      再然后……东方好像有个伟人说过一段关于天下大势的特别精辟的话来着,我是想不起来。我只知道太平日子是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一边的两次大战相隔不过20来年,另一边前两个魔头的崛起也不差多长时间,从学会吃饭起人类就学会了打仗,不管人口是六十亿还是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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