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猪和蛇男的日常》米肚

9、杀生殿

　　秦风出了巷口右拐。
　　马路对面那里倒是还有几家零散的摊子分散在路边，每一家摊子前都坐满了人，安静地吃喝。
　　秦风觉得这场景挺奇怪的，大半夜的，哪来这么多人。他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雾了。
　　马路上方飘荡着薄薄的雾气像丝线密缠般朝着秦风这边大刀阔斧地扩散开来。
　　秦风伸出舌头嗤嗤两声，眼眸骤然亮起来，然后大步朝马路对面跑。
　　那些雾气神奇般地，当它们遭遇秦风时候自主退散开来，在秦风身体两侧反复地逼进又反复地后退。
　　于是秦风面前极为奇特的形成了一条大体固定的通道。一直到秦风走到马路对面，那些雾气神奇般地往两边退最后慢慢消失了。
　　黑色的天壁又重新显露开来。秦风感觉空气都变清新了，大吸了口气。他走到一家面点铺子，扣了扣桌子，“老板来两碗鸡腿面。”
　　老板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下巴灰色胡渣衣服破烂不堪，摊子上挂着的昏黄色灯泡显得他特别营养不良，他手里动作也特别慢，跟倒放的卡带似的。
　　“没了！没了！”他没抬头，无力地摆了摆手。
　　“吃的都弄给那群饿鬼了？”秦风笑了笑。
　　老板突然抬起头，血红色的眸子狠瞪住秦风。
　　“那群饿鬼来几天了？”秦风饶有兴趣地点了支烟。
　　老板估计瞧出秦风不是一般人了，视线变得柔和，“一个星期了，天天晚上十二点准时来，我这点吃的都给那群饿死鬼了！”老板咬牙不甘。
　　“大概多少个？”秦风猛吸了口烟。
　　“一百多个。”老板叹了口气。
　　“草!这么多？”秦风讶异了。
　　一般来说饿死鬼一年也出不了几个。这年头很少有人因为没食物而饿死的。要搁一百多年前人不当人，命不当命，饿死鬼就跟草芥似的，多如牛毛，没什么稀奇。可是搁现在这个年代一下子出现一百多个就稀奇至极了。
　　“你瞧瞧旁边几家摊!每家都被那群饿死鬼弄得要死不活的!本来大家商量好一起不做的，可是那群饿死鬼说了，谁晚上不摆摊它们就去谁家闹个天翻地覆!鬼这东西不干净!大家都怕啊！所以我们不得不在这干一个星期了！”老板怨念。秦风看了看旁边几家。摊前的桌椅像被碾了一样，又破又脏又乱。几家摊的摊主眉头紧皱，愁眉不展，脸色差得很，跟板蓝根似的。
　　“你知道那群饿死鬼从哪儿来的不？”秦风问他。
　　“不知道啊！每次来都一大堆跟丧尸游街似的!不过这群饿死鬼还不错，至少还没害人，就是喜欢吃!”
　　秦风冷笑了一声。
　　“那是你没让它们挨饿，哪天你不给那群畜生吃的，你看它们会不会弄你!”
　　“那怎么办啊？”老板的脸跟一苦瓜一样。
　　“能怎么办啊？你现在去给我找点吃的去，明天晚上我来帮你办!”
　　老板仔细瞧了瞧秦风，看他确实不像个饿死鬼，也只能选择暂时相信他了。于是和旁边几家摊商量一会，给秦风塞了几个鸡腿，两碗面和十几根羊肉串。
　　秦风拿着吃的，正准备走呢，那些人拉着秦风就跪了下来，四五个人跟跪古代皇帝似的，就差碰地磕头了，“大侠!你要救救我们啊！”
　　......
　　秦风飞快地往回跑，他一想到朱飞那挨饿的可怜样，就好像饿的人是他，心里一阵抽搐。秦风到家的时候羊肉串和鸡腿还冒着热气呢。朱飞疯狂往嘴里揣，边吃边唠嗑，“你去哪儿啦？我以为你去西天给我割龙肉了！”秦风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慢点。我刚刚碰见鬼了，耽误了一些时间。”
　　“真的？”朱飞鼓囊着嘴，两眼睁大，跟一金鱼似的。
　　“嗯。跟你一样都是饿死鬼。”秦风一只长腿勾在朱飞的腰上，用脚趾掐他。
　　朱飞不乐意了，拿起羊肉串就往秦风鼻子里塞，“草!你以为我想吃么？要不是你死乞白赖地大半夜出去买，我会吃？我吃是因为我可怜你，难道是因为我饿了吗？”
　　秦风被他戳地一阵求饶，“不是!不是!”
　　......
　　朱飞吃得快睡得也快，挺着大肚子抱着秦风呼吸慢慢平稳起来。朱飞的大肚子挺到秦风的肚皮上，暖暖的，像塞了一团棉花在里面。秦风伸出手在朱飞的鼻子上轻轻滑了几下，然后闭起眼睛。秦风过了很长时间才睡着，他一直在思考那群饿死鬼是通过什么媒介来到凡间的。怎么会有那么多饿死鬼？一般只有鬼节时候连接阴阳两界的大门才会打开。难道那扇门现在没有节制地打开了？不对，为什么单单出现的是饿死鬼？
　　这些问题困扰秦风到凌晨三四点，秦风的眼皮子撑不住了，才慢慢入睡。
　　......
　　天又日趋一日地亮了，好像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挡岁月的驱动。空气中隐约飘起一团团白雾，阳光透过其中，像燃起一团团火球，使得这个世界变得玄幻起来。
　　“杀生殿”。
　　易舒坐在高达八十层的摩天大厦顶层落地玻璃窗前，裹着毯子，哆嗦着看窗外的太阳是如何从0度一点一点攀升至九十度的。
　　她夜里在这儿加了班，没回家，裹着个毯子直接在沙发上睡了，现在都感觉有点冷，泡了个热咖啡，浓浓的热气飘在她的脸上。
　　易舒是“杀生殿”的负责人，年轻貌美。特别是细细的身段，柔软的腰肢，一双勾人心魄的媚眼，是男人们大多数生活里所见不到的。所以在商场上，无论多么有戒心的男人，在面对易舒高贵的气质和美好的面庞，都能轻易卸掉盔甲，渴望和他们眼里的美人亲近，再亲近一点。
　　“杀生殿”是做什么的呢？
　　简明扼要，杀鬼的。
　　易舒背后有很强大的财力和权力支撑，听说她五年前召集了一帮能人术士，于五年前申办注册了此公司。“杀生殿”这个名字听起来挺玄乎的。但是在这个城市里，“杀生殿”颇有盛名。大都市里的很多人早已明白，鬼怪那种东西，是确确实实存在于他们生活之中的。所以“杀生殿”受到极大的欢迎，人们都知道在一座摩天大厦的顶层，那里生活着一群能人术士，它们遇鬼杀鬼见妖杀妖，它们接近云端，于是使这一切变得更加玄幻神秘起来。
　　易舒翻看着这几天的“杀生殿”里的“求助帖”。
　　大多数都是说感觉夜里有人尾随的，还有说感觉夜里睡觉时有人在窥伺他，还有女生觉得自己男朋友不正常的，怀疑自己男朋友被鬼附了身。其实这些帖子里大多数求助者都是疑神疑鬼，真正遇鬼的少之又少。
　　易舒注意到一个特别的帖子。
　　帖子做的很用心。
　　鼠标点进去，画面是血红的。一只红色玫瑰呈动态好像要从屏幕里冲绽开来。
　　发帖人是一位女学生。
　　她说她叫王玉，是一个高中住校生。
　　她有一个舍友叫杜丽丽，有一个恶习，抽烟。宿舍里的还有一个女生叫王芳。她讨厌别人吸烟。而且王芳还好像有病，每当杜丽丽抽烟，王芳就剧烈地咳嗽，有一次还送上了医务室。但是杜丽丽不管这些，她抽她的，王芳就咳她的。每当杜丽丽抽烟时，王芳就躲在被子里不冒头，但她还是剧烈地咳嗽。直到有一天杜丽丽在宿舍里一连抽了两盒烟，王芳躲在被子里一直没吭声，都没咳嗽一声。王玉当时感觉不好，就掀开了王芳的被子，然后就看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王芳，她的脸上都被烧焦了，可是除了脸，全身都没有被烧的迹象。后来王玉报了警。警察草草了事，他们在王芳的枕头下发现了安眠药就说王芳是因为抑郁自杀的，可是对王芳脸上的烧伤闭口不提。本来过了一个多月，王玉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有一天杜丽丽在宿舍里抽烟，烟头不知道怎么就烫到了杜丽丽脸上，然后像被人泼上了汽油，整张脸都燃烧起来。最后被送上医院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不久就死亡了。学校里流传说是王芳回来报仇了。宿舍最后只剩下王玉一个人，王玉说每天晚上都能看到王芳和杜丽丽的床上冒出来幽幽的烟，像两张恐怖的鬼脸，在对她笑。王玉吓坏了，她不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烟雾是从哪冒出来的，还有那两张鬼脸，王玉怕极了......
　　王玉说到这差不多就结束了，她坚称她的宿舍里有鬼，愿意出两千块请“杀生殿”的人救救她。按理说，两千块这样的小数字，易舒平时理都不会理的，可是这个案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决定派人去看看。易舒猜测，那间宿舍原本应该死过人，而且应该是被烧死的。不过为什么会有那么强大的执念？一个无形无体的鬼魂能杀掉两个人？易舒怀疑要不是人杀的，要不就是那间宿舍里有一只“鬼侍”，只有鬼侍才有那样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