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白之将难求》东君养乐

4、有女夕姚，求功与名

　　丈夫时日不多了。夕姚那面对他时总是平寂的心有了波动与光彩，未能瞒过他的眼。

　　“最近，你很急切？”丈夫一字一顿地问出口。

　　夕姚并没有隐瞒，她告诉丈夫那日所见所感，向他倾吐这几日反复出现的梦境，希望丈夫能谅解她，并希望能给她些许建议，该如何应对？

　　丈夫本就是从京城迁来的。

　　看着他的妾为一个尊贵无比的男子日思夜想，而这个男子他仅见过一次，确是一个举世无双的人，气度非凡，淡如出尘，况且还是未来的陛下，这天下的女子谁人见了不痴迷的呢，他的小妾也不例外呀！

　　“想见他？”

　　“是。”

　　“他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你，见不了。”丈夫并未生气的告诉她。

　　“怎样才能见？”夕姚轻声问道。

　　“我帮不了你，只有让你自己成为尊贵之人，才可面对面见他。”丈夫指明道路。

　　“涵容，你生气吗？”

　　“姚儿，若我无事，你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他。”

　　“若我无事，哥哥也不会死，我也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丈夫突然感叹痛心道。

　　“姚儿，不要留下遗憾！”丈夫伸手抚摸她的脸。

　　夕姚半身躺在丈夫的胸前，忧伤的脸上尽是茫然。

　　丈夫轻轻抚慰着她，两人一阵无语，各自想着什么。

　　“明天就离开吧！”
　　夕姚听罢抬起头看着他，甚感惊讶。

　　“你无依无靠去寻他，必是艰险万分，况且京城里危机四伏，不定被人所害。”

　　丈夫双手捧着她的脸，突然想到什么，增大声音说道：“除非你有功名在身！”

　　夕姚不明白：“怎样才能功名在身？”

　　“不，姚儿，我不愿你去尝试！”丈夫又一脸怜惜地看着她。

　　“我想听。”夕姚坚定地说着。

　　“你可去京城找……”丈夫顿了顿，终是没有说完。

　　“不必麻烦，只要告诉我如何功名加身即可。”夕姚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微笑安然地说道。

　　房内安静了许久，秋日的阳光投入进来，浮尘游动的轨迹清晰可见。

　　丈夫知道她在等答案。

　　“从军。”声音绕着房间，仿佛连阳光都颤了一颤。

　　“嗯。”

　　“涵容”

　　“要走了吗？”

　　“你看着我走，我安心！”夕姚伸着双手环绕丈夫的脖颈，将脸埋进去。

　　丈夫随着她的动作，用双手拥紧她的身子，呼吸着她的体香。

　　夕姚用双脚蹬掉了绣鞋，顺势躺上了床，与丈夫紧密相拥。虽有药气萦身，但未能阻隔丈夫一直以来带给她的感觉。

　　待婆婆进来时，室内暖暖，相拥的男女都陷入了沉睡。

　　解落床帏，让纱帐遮住两人，合上门，关住一室的暖意。

　　第二日，夕姚收拾好了行李，站在丈夫床前，看着他，道：“我走了，涵容！”

　　“恩，记得回来看看我。”丈夫露出笑意。

　　婆婆并未责骂她，却也不能完全谅解。她只身迈出了家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有人送她。

　　自己在眼泪中告别了宅院中曾经的自己。

　　16岁的她，装扮如贫家女，将养得细白的脸用灰掩盖住，徐徐行在灰尘漫天的大道旁，显得那么渺小，可有可无。

　　五年在夕姚的手茧中积存着，军营里的生活枯燥无趣，日光漫长得比汗水都流得慢，四年多的艰苦训练，将军从不因她是女子而有所顾忌，反而更是加重训练，次次逼迫得她总是昏眩过去。

　　五年前，将军在一次困境之中将她救出，一番谈聊之后，便知对方是将军，心里惊喜不已。她好奇地问他是否见过太子殿下，将军也惊奇所救女子为哪般，独自离家出走，还问及太子。难道是为了看太子殿下？他虽有些好笑女子异想天开，但也未置一词，准备上马离去。

　　“从军便可见到太子殿下，对不对？”夕姚站起身，快步到马下抬着头问道。

　　“当然，只有有功名的将士都会受到天家的封赏，加官进爵，享荣华富贵！”马背上的将军低头回她道。

　　“我要从军！”夕姚对他说道，内心夹杂着隐隐的激动又感到深深的不安与恐惧。

　　“姑娘，快些回家去，嫁个好人家吧！”将军笑道，显然以为她在开玩笑。
　　“你笑话我？因为我是女子？”夕姚愤恨道。

　　“姑娘，听我一言，回去吧！”将军有些不耐地说道。

　　“让我进军营即可，你不用顾忌我是女子。”夕姚大声问他。

　　将军收起神色，沉默地看了她许久，说道：“军营生活既枯燥又艰辛，若是起了战事更是生死难测，你决定了？”

　　“生死不论！要我立誓吗？”

　　当将军带着一女子进入营地时，整个军队都沸腾了。当夕姚一身军装列入队伍之中，众人除了觉得不可思议外，都未曾当真。这个瘦弱的女子能撑住训练，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况且，军营里可没有女兵的先例！

　　夕姚每日除了跟着众位士兵训练外，还在将军安排的另一名将士手下继续训练，这名将士本身就不屑于教导她，区区女子来从军，真将军营是这么容易待得吗？加之，夕姚对他说不用顾忌她是女子，更是加强力度地让她完成任务。

　　众位将士时常在营地间，看到一名女兵晕倒在地上，或风吹日晒的日子，或暴雨浇淋的夜晚，都无人敢去扶问，兀自让她自生自灭，自己爬回营帐。

　　记得有一个心怀鬼胎的士兵偷钻入她的营帐，趁她训练后全身无力之时想强占她。在深深地耻辱之中，那猥琐的士兵剥去了她的外衣，俯下身来想亲她。夕姚偏过了头，狠狠地咬下了男子的耳朵，顿时血腥味在口中浓重地弥漫开来，此时，趁男子痛吟在一边的空隙，挣扎起身，摸到身旁的剑，一闪而过，将男子刺了个穿。声响惊动了军营，待众人冲进来之时，无一不震惊眼前看到的，满嘴是血的女子，衣衫不整，双手握着的剑闪着冷冷的光，剑尖还滴着血，她冰冷地看着拥入营帐的众人，说道：“目无法纪之人，严惩不贷！”随即定定地看着闻声过来的将军，轻声如丝地问道：“对吗？”

　　没人去惹夕姚，不光她整日训练不见踪迹，且不与人交谈，营帐是她唯一会在的地方。

　　夕姚日日累瘫如尸地躺在坚硬的板床上，想得最多的是太子殿下，她从将军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叫做越长熙。
　　撑不住的时候，她反复地问自己，她错了吗？错了吗？又一次次地在绝望与痛苦中挣扎向前。

　　外夷来犯，让夕姚想要退却。

　　战鼓雷雷作响，杀喊声响彻云霄，上战场前，将军就提醒过她，曾经自己说的生死不论！

　　鲜血沾染在脸上，让她握不住手中的剑，况且敌军看她是女子，更是嘲笑她并凶残的刺杀。

　　有人为她挡去背后的刀剑，有人为她抛来落地的血剑。

　　夕姚转过头来！

　　杀了同伴背后偷袭的敌军，刺穿马背上杀红了眼的敌军将领，破开围杀同伴的包围圈。

　　战事停了，残肢遍地，看不清谁的脸！

　　夜幕里堆堆篝火之中，众位将士高呼胜利，众人围着她，说着今日战场上让他们都震惊了，简直是刮目相看！夕姚笑笑，没有害羞，而是看了一圈火旁一张张阳刚的脸，大声说道：“五年之中，幸有各位将士的体谅，夕姚感激不尽！”见她有些感伤得要落泪，有一士兵笑嘻嘻地喊道：“来来来！光说不行，喝酒喝酒！诶，快拿酒来！”这一嚎，众人也高昂地附和着，一片火热的气氛，将夕姚低落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此次战事将军坐镇后方，谋划战局，且如今战场不是他的阵地了，训练出接替他们这一代的将才才是当务之急。近些年来，外夷日渐猖獗，兵力大增的同时杀敌气势也更加勇猛，今日一战恐怕是试探为主，可能会有很残酷地战争等着他们。
　　将军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爱子，若他还在的话，定已超越了他，天生的将帅之才啊，只可惜……，又想到今日在战场上杀敌的夕姚，自开战之始，他便站立在城楼上看着她，虽开始时害怕得握不住剑甚至想要逃离，但之后表现得相当灵活，女子轻盈地身躯让她轻巧地避开对方的袭击，并能予以回击，确实难得。思及着她能坚持磨炼五年之久，意志坚强，不可多得呀！

　　他决定了，要培养她！

　　严穆的跪拜之礼完成之后，夕姚便是将军的义女了。

　　自此，她跟着将军身边，亲自受他的指导，平常的体能训练之外，更加入他多年来的作战经验，并联合兵书灌输她用兵之道。夕姚明白义父的悉心教导，都是他毕生所累的精华，是给她最宝贵的财富。她现在能回报的就是尽己之能的吸收，融汇贯通，举一反三。

　　每日的战事分析与思及对策已是常态，经常被责骂也是常态。因此，士兵们经常听到将军中气十足地骂声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外夷仍然时不时驱兵来犯，不恋战，只为了侵扰他们。这让众人都很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