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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有女夕姚,值得与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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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夕姚一夜好眠,醒来转头就惊讶地看见太子殿下躺在她的身边,背向她。看着太子白绸里衣下宽挺的脊背还有那铺散在身后黑泽发亮的长发,就让她心里欢欣不已。根本没想着要起床晨练,且今日两人都不用上朝,不过进宫觐见帝后是必要的。
夕姚伸手抚摸他的发梢,柔软顺滑,她便玩弄起来,一圈又一圈地使他的发缠绕着她的指尖,不亦乐乎!
太子缓缓睁开了眼,眼前尚且迷蒙,感受到身后的头发被人攒着,躺平了身子,侧头看着对方,未语。夕姚见此,松了他的发丝,转而抚上他的眉眼,凑近他的胸膛,问道:“我很开心,长熙有吗?”太子眼神清明,面无表情拿下她的手,起身坐于床前,披上衣服后,推门离去了。
自此,到死,两人都未再同床共枕过。
见太子揽衣离去,夕姚虽有些失落但并未伤心。最后也起了身,提剑晨练。
早膳用罢,太子携着夕姚进宫见帝后。殿内夕姚随太子行礼,起身后,皇后就一直盯着她看,脸上无半分笑意,谁都未开口,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凝固了。夕姚大概料到会有如此场面,也没有伤怀,淡然地坐道太子的旁边,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手拙,绣了一些衣饰作礼物奉上。”说罢,跟随着她在殿外等待的侍女低头端着托盘进来,跪下将手中的托盘举至头顶,另有侍女走上前去接过后奉给座上的帝后看,皇后挑剔地看了一眼,嫌弃道:“这成品在宫中多得是,太子妃算是白费心了,估计配不上本宫的那些绫罗华服……”说完后,挥了挥手,赶紧让人推开,不想再看一眼。
再嫁,公公不喜,婆婆更甚,连丈夫更是不愿与她同处。这就是她的选择。
夕姚听后,起身行礼,垂头不语,表示羞愧。坐一旁的太子瞥了她一眼,正要开口,皇上抢了先道:“太子妃的心意,你这做婆婆的可算是挑剔了,想你与她这般给母后问安时不见得有她知礼呢!”皇后嗔怪了皇帝一眼,微撅着嘴,又看向夕姚,说道:“去把本宫的绿象牙五色梳、芙蓉碧玉冠、泥金发带等物拿来赠与太子妃。”“谢皇后娘娘”夕姚再次行礼谢道。
无人叫她改口,她也就不需改了。
不是一家人,是君臣。
随后,皇帝将太子带走了,夕姚与皇后无话可淡,便告退回了东宫。
走在东宫内砖石砌成的大道上,高敞雄伟的正殿耸立着,东西两侧的阁楼有廊道与正殿相通,远远望去,大殿如鸾凤翘首,两阁似双翼缓舒,大气磅礴。可夕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宫内的侍女、侍从时不时互相穿梭而去,都是小心翼翼恐发出声音惊扰了主子。在春日艳阳下,夕姚只觉得空旷寂寥,内心糜乱腐烂,扬起头看天,想着:“春光在别处?”
夕姚想在池水边的小亭休息,侍女们便立即铺上了锦绣地衣,在放上两个茵席当坐垫,同时抬上一几案,在端上几碟糕点,短短数息便安置齐备,夕姚看着有些愣了,这速度与行军打仗有得一比了。
独自一人坐着,挥退了所有侍从。如今的她茫然无措,回不了头,脱不了身了。唯一的想望便是太子殿下能喜欢上她,不言弃她,有了这个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他就是她的光明,足矣。她一直一直都细心呵护那光明不灭,能一直照耀着她,让她可以坚持下去。
无聊至极,又唤人取来了从将军府带来的兵书,义父一直在她耳边叮嘱,不可荒废,不可荒废!据说这些都是义父那早逝的麟儿看过的,有些还标注了那人的看法。一时间,夕姚觉得这些字真是越来越眼熟了,好像在哪见过,但脑中的答案一直悬在那儿,冥思苦想,到底未能想出。池风细软,吹得她昏昏欲睡,竟也真睡过去了!
太子从凉亭经过,目不斜视,没有停顿!
梦境迷茫一片,夕姚看见有人朝她走来,看不清模样,却看得清他的衣饰身姿,立刻就认出了那是涵容,她那死去的丈夫,轻轻喊了一声:“涵容……”他的脸渐渐清晰,带着笑意,温柔如水唤着她:“姚儿,你未曾来看我!”说完,顿时如泡沫般消逝不见了,夕姚大惊,猛然睁大了眼!原来是梦!
夕姚落寞垂眸,轻声说:“可是,涵容,我不知道你在那儿啊?”突然,她知道了兵书上那些字是在那儿见过了,是在涵容书房里的那堆积尘的兵书上,字迹一模一样,难道涵容与将军儿子是认识的?
这样想着,夕姚决定打听一番,涵容是从京城迁来的,应该能知晓他的身份。唤了人,吩咐道:“找个对京城世家熟悉的人过来。”来人应了声,便退了下去。夕姚则平静下心来,想着刚才的梦境,心里又忧痛起来,忆起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虽没有如今的锦衣华服,但两人却心悦对方,平日里,看书,写字,两看相笑,一派暖意。
涵容说过:“姚儿,不要留下遗憾!”
如今,却是遗憾丛生。
呆至夜幕降临,夕姚回了房,喜色浓烈未褪去半分!缓缓步入,抚着红木几案,琉璃灯盏,还有那子孙繁多的画屏,大红的绡帐,艳丽的锦被,坐至床前。一旁侍女轻声问道:“太子妃,要用膳吗?”
“不必!”说罢,皱了眉头,顿了顿,起身换下新服,取出自己带来的劲装,手提了剑跨步走了出去,飞身而入庭院林中处,练起了功夫。
剑花翻转,冷光频闪而过,春日的花雨也带着凌厉的气息,纷飞于她的周身,夕姚浑然不知。
不懂,不明白,到底对与错,用何衡量!
遗憾对于她而言,到底何为重,何为轻?
“长熙与我一样痛苦吗?会恨我吗?还会喜欢我吗?”
“呵!自来到京城,就由不得我了!”夕姚想着。
剑光流转得更快了,心内的宣泄只有这样才能得以缓解。诗意笛声已无力,身处天子脚下,吟诗作赋无法挣脱出漩涡的卷入,只有,用比漩涡更有力量的东西去对抗!
京城,遗憾遍地腐烂堆积。
涵容,你没有告诉姚儿!
难道,你开不了口吗?
涵容,你骗了我!
心内一时气短,甩剑脱手,“铮”地一声,剑已直直刺入一棵桃树内,顿时,花瓣抖落了一地。林中唯有剑仍在铮然作响,英姿已离去,不复踪迹!
太子站在高台的大殿走廊下,将刚才的夕姚全都收入眼底,想到昨夜握着他手的双手,似有茧积于手内,并不光滑。指骨清晰,微凸起,十指削葱,已不复。太子握了握袖下的手,面无表情,旁边的侍从看着主子仍看向那处,人都不见多时了,低低地开口道:“殿下,用膳吧?”
“太子妃用了吗?”太子问道。
侍从顿了顿,没想到主子会问这个,一时间答不上来,卡在那儿,正待他思索今后要不要派人汇报那位主子的行踪给他,以便答上太子殿下的问询时,只听太子说道:“用膳吧!”
一夜,两人分居各处。
晨光微熙,两人各自从房内出来,准备上朝。夕姚行至宫门口,只见太子站立在那儿,难道是等她吗?心里有些欢喜地思索着。
待她走近,太子转头看向她,淡然道:“一同去。”夕姚微惊得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宫墙内,无语。
空气清新醒神,夕姚看着走在前的太子,心里带着丝丝庆幸,这场追逐没有错,值得!不是能光明正大地接近他,与他说话吗?是我要太多了!
两人的脚步似乎都轻盈着,心思不那么沉重。太子似乎想说什么,顿了顿,还是放弃了?
早朝除了边境军报的消息她感兴趣,其他政事都懵懂着,好在皇帝也没有在意,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文官的职责所在。下朝后,她与几位将领聚在一起,了解了具体的情况,即各自散去,夕姚没看见太子,便先回了宫。
东宫走廊上,迎面而来的是在夕姚身边伺候的侍女,走至她跟前,行了礼,说道:“太子妃,昨日你要奴婢找的人已候着,是否召见?”
“恩,到书房里来。”夕姚点头道。
“是”侍女退下去了。
书房是夕姚使人布置的一个她自己所用的隔间,在她的新房隔壁,用六开的素屏围成,面迎向窗口,即不闷憋,也可赏景,很适合她的心意。
地面铺上了锦毯,夕姚盘腿坐于几案下的坐垫上,等人的同时,拿起案上的兵书,翻开最近看到的那页,同时,查看她做下的标注与笔记。忽又想起今天得到的边境军报,便拿起笔写在白纸上,想着今日不能回将军府,得再过一日,才能回,也就消了去看望义父同时请教的打算。
“回太子妃,人已带到。”侍女行礼回禀道。
“进来!”夕姚放下笔,起身,走出屏风,坐到外面的几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