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琴挑

8、高中-摊开你的掌心

　　好几天两个人都互相不理睬，打起了冷战，上学下学也不在一起走了，放了学，要么一个人先冲出教室，要么一个人磨蹭到最后，总之两个人都刻意和对方错开。宋玉其实很后悔，不应该对他乱发脾气，有女孩子喜欢他，给他写情书也不是他错，他干吗要责怪他呢？可是看到他为了那封情书和自己吵架，还打他耳光，他的心就彻底地凉了，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位置，即使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也始终是个玩伴而已，他怎么会把他当成比女孩儿还重要而人呢？
　　宋玉这样想着，就越来越灰心，上课也不注意听讲，常常溜号，下课的时候也不出去活动，就一个人闷着头做题。大乐看他这样故意疏远自己，也较上了劲，你不是不愿意理我吗？那我就奉陪到底，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因此也是态度冷冷的，宋玉见他这样，就更失望了。
　　可更失望的，还在后头。
　　没多久，宋玉就发现，何玉婷总到班级来找王芳，假装和王芳在门口聊天，脑袋却总是往班级里看，顺着她的目光，宋玉发现，她是在看大乐，有的时候，大乐出去，何玉婷还主动和他打招呼，在王芳的撮合下，两个人竟然越来越熟，后来竟然发展到一起放学回家，学校有足球比赛，何玉婷也是场场必到，加油鼓劲比谁都卖力气。
　　再后来，何玉婷和南宫则夫是情侣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全校皆知的秘密。
　　宋玉看到好几次，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学校操场上一圈一圈地散步，大乐零食不断，都是何玉婷买给他的，何玉婷家里条件很好，据说爸爸是开公司的，所以总有钱给大乐买这买那，能交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大乐整天笑容满面的，更加神气活现了。
　　大乐不明白宋玉的心，还把何玉婷送给他的，据说是她爸爸从美国带回来的巧克力糖送给宋玉，想跟他和好，宋玉看也没看，拿起巧克力就丢进了垃圾桶。
　　大乐铁青着脸，冲他吼道，你扔啊，你扔完我还拿过来，我看你能扔多少！宋玉，你是不是嫉妒我？你是不是也喜欢何玉婷？
　　宋玉狠狠地瞪着他，对他说，你还不配我嫉妒！
　　大乐简直要气疯了，把宋玉的书包都摔在地上。
　　宋玉恨他了。
　　后来，大乐果然每天都拿点东西给宋玉，宋玉都是看也不看就扔掉，大乐气急败坏，可也拿他没办法，心想，宋玉原来脾气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上了高中越来越坏，有点不讲道理了。
　　宋玉第一次爆发，是在一次放学后，他因为值日走得很晚，到车棚里推车时，看到车棚尽头的拐角好像有人影。他以为是偷车贼，悄悄走过去，赫然发现，大乐在亲何玉婷，何玉婷脸红红的，眼睛轻轻闭着，大乐也闭着眼睛，抚摸着她的头，两个人的嘴唇绞缠着，丝毫没留意有人在旁边。
　　宋玉不可置信地向后退着，他知道两个人谈恋爱，肯定不只牵手那么简单，可亲眼目睹了，心像锥子扎得一样疼，才知道，他根本没办法接受。
　　宋玉不故意碰到了一辆车，惊醒了两人，发现了一旁的宋玉，宋玉惨白着脸，转过身去跑了起来，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钥匙开车，可怎么也对不上钥匙孔。
　　趁这个时候，大乐就赶了上来，抓住宋玉的胳膊，不让他走，宋玉你听我解释！
　　宋玉用力甩开他，解释什么？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大乐急了，你这样我能放心你一个人走吗？不就是亲个嘴吗，有什么的？你是不是喜欢何玉婷啊？你要是喜欢她，我把她让给你！
　　宋玉冷笑着，问他，你老实说，你喜欢她吗？
　　大乐想了想，缓缓地点了点头，宋玉心更凉了，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好好对她，别把她让来让去的！说完骑上车走了，宋玉无意间回了一次头，看到他还在哪儿呆呆望着，何玉婷叫他，也没理。

　　晚上，宋玉躺在床上想了一宿，想他们小时候的事儿，想最近发生的事儿。越想就越明白，他可能是喜欢上他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他对他说，他不让别人欺负他开始的吧。他觉得自己不正常，喜欢一个男的，可他从小就不正常不是吗？长得太细致了，名字又女气，不爱说话，怕看到男人的身体，对女孩儿提不起兴致，觉得她们很麻烦。其实这么多的原因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从小他就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人真心对他好，只有他真正关心他，愿意保护他，愿意跟他在一起，所以，他只能喜欢他，没有选择。
　　可惜他不喜欢自己，他是正常的，他只喜欢女孩儿。
　　他没错，男女互相喜欢，接吻，是很正常的，他凭什么责怪他呢？
　　为了让自己也变得正常，宋玉开始主动接触女孩子了。
　　王芳一直对他有意思，他就决定尝试着接受女孩子。
　　他们也像大乐和何玉婷一样，在操场上手拉手散步，宋玉每天吃王芳从家里带的好吃的，中午一起吃饭，下课一起讨论问题，王芳成绩不太好，每天放学后，宋玉就给他补习功课，两个人相处得还算融洽，只是，王芳要宋玉吻她，宋玉吻不了。吻不了，只要一看到王芳闭着眼睛的表情，宋玉的脑子里就出现大乐和何玉婷接吻的图像，王芳不太高兴，可也没怎么责怪宋玉，毕竟是自己先喜欢他，他不能立刻接受自己，也是正常得。
　　后来两个人谈朋友的事瞒不住了，全班都知道了，大乐也知道了。他若无其事地问宋玉，你也交女朋友了？
　　宋玉说，就许你交，不许我交吗？
　　大乐赶紧说，我没那个意思。她先追的你吗？你喜欢她吗？
　　宋玉冷冷地说，我们谁先追谁，我喜不喜欢她，跟你有关系吗？
　　大乐说，当然有关系了，我们不是兄弟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宋玉说，以前是兄弟，现在不是了，你谈你的恋爱，我交我的女朋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大乐凑近了问他，你小子。。。该不是喜欢何玉婷，追不到，才转移目标了吧？你要是真喜欢她，我就让给你。
　　宋玉火了，南宫则夫你给我听着，我不用你让，我也不像你，人家明明喜欢你，你却狼心狗肺地让来让去。别人喜欢我，我就得好好对她！
　　大乐被他骂得一声不吭，好半天才低声说，我，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你受委屈。
　　宋玉鼻子发酸，心想，如果我要是女孩儿，你说这句话，我就会以为你喜欢我，可惜我是男的，我就只能当你是把我当兄弟了。
　　两个人就这么别扭着，身边各有各的花，各有各的生活，心里都还关心对方，可面子上总是装作满不在乎。
　　时间就在这样的满不在乎中流逝了，转眼到了高二，元旦要到了，学校要各班举行迎新晚会。大乐和宋玉，一个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一个是体育委员，本来会表演节目的同学就不多，班主任要求每个班干部至少要出一个节目，班长觉得他俩平时关系挺好的，就要求他们出一个节目。
　　宋玉不愿意，可也不想自己出节目，就想能赖就赖掉。可班长不同意，说你平时就不怎么出风头，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一定得让你露个脸。
　　大乐在旁边也激他，宋玉你是不是害羞啊，你要是怕羞我就替你演。
　　别人还好说，宋玉听他说自己怕羞，硬着头皮也要上，绝不让他看不起自己！
　　他对班长说，我上，不过我只会唱歌，唱歌还跑调，唱不好了，你可别埋怨我。
　　班长说没事儿，大家都是图个乐呵，你要是唱跑调了，兴许还有喜剧效果呢。
　　大乐说班长你放心吧，我肯定悉心教导他，他肯定没问题。
　　于是，宋玉又和大乐凑在一起了。
　　宋玉问他，咱们演个什么节目？
　　大乐说，你又不会跳舞，就唱歌吧。
　　宋玉又说，唱什么歌？别唱太难的，我爱跑调。
　　大乐说，你放心吧，我们就唱无印良品的掌心。
　　那时候正流行无印良品的歌，大乐很喜欢他们的歌，天天哼着唱。尤其喜欢这首掌心，又好听，又好唱。
　　在大街上总能听到这首歌，宋玉基本上能唱下来，就同意了。
　　大乐以练歌为借口，要宋玉放学留下和他一起练歌。宋玉答应了，放学后，王芳和何玉婷就陪着两个人练习。
　　一开始是分开唱，大乐唱品冠的部分，宋玉唱光良的部分，然后两个人合唱。
　　两个人先是各自练习，把自己的歌词唱得熟熟的，然后再合，培养默契。
　　宋玉没有跑调，唱得很好，等到和大乐合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天衣无缝。
　　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激扬豪放，一个圆润柔和，本来是两种风格，一起唱竟是那么和谐，王芳和何玉婷听得也如了迷。大乐也很惊喜，没想到，咱俩还挺配。
　　宋玉心里一动，脸有点发烫。
　　两人唱得差不多了，第二天就是联欢晚会了，宋玉本来想晚上再留下跟着音乐练习一遍，却发现大乐早就走了。
　　王芳跟他说，南宫则夫让我告诉你，他有事先走了，今天就不练了，明天找时间再练。
　　宋玉有些失望，不知道他干吗去了，问王芳，王芳神神秘密地告诉他，跟何玉婷出去了。
　　去哪里？去干什么？
　　王芳说，去过夜了，晚上不回家。
　　宋玉还没反应过来，去哪里过夜？干吗不回家？
　　王芳伸伸舌头，还能到哪里过夜？当然是去旅馆了。宋玉，要不，咱们。。。也去过夜？
　　宋玉什么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