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琴挑

7、高中（上）

　　宋玉和大乐一起上了29中，而且两个人还分在一个班级。
　　作为体育特招生，在这所重点中学里，大乐只有在球场上时，才是扬眉吐气的。而宋玉在班级里的成绩总是保持在前三名。
　　两个人的外表，一个精致秀气，一个阳光帅气，两个人的成绩，一个名列前茅，一个名落孙山，两个人的性格，一个温顺安静，一个热血冲动，这样天差地别的他们，竟然能形影不离，和平共处，干什么都在一起，不能不令人称奇。
　　升了高中后，宋玉家搬离了原来的大院，住进了唐梅英单位分给她的两室一厅的楼房。离原来的家隔了几条街，可两个人还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大乐家里没有自行车，就骑宋玉的车，在后面载着宋玉，先回到自己家，然后宋玉再骑车回家。或者大乐直接把宋玉送回家，然后骑车回家，第二天再去接宋玉一起上学。
　　宋玉坐在车后，轻轻揽着大乐的腰，无意间碰触到他结实的腹肌，心就多跳了几下。宋玉问，你怎么练了这么多肌肉出来？
　　大乐很自豪，我就是体育好啊，没有肌肉块，哪来的力气踢球？宋玉你太瘦了，跟排条儿似的，以后跟我一起锻炼身体吧，我们早上一起晨跑，围着操场跑上十圈，跑一个月，我担保你肌肉也像我一样。
　　宋玉伸了伸舌头，十圈？我们学校操场一圈就三百米，十圈就三千米，我平时连一千米都跑不下来呢，三千米得要我命了。
　　大乐撇撇嘴，切，你也太没出息了，跑几步就要命了，以后能干什么？书呆子一个。
　　宋玉见他很不屑，倒激起了好胜心，不想被他瞧不起，跑就跑，谁怕谁？
　　从此以后，宋玉就开始和大乐晨跑了。
　　每天很早到校，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就他们两个，十圈对于大乐来说太轻松了，可对于宋玉来说，煎熬了些，跑了三圈就不行了，要不是大乐死拖硬拽的，他早就要倒在地上不起来了。这样坚持着，天长日久，竟然越来越有力气，再多跑几圈也没问题了。唐梅英惊喜地发现，儿子自从上了高中，几个月来，脸色越来越红润，气色好了许多，精神也不错，身体也越来结实。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去学校，不然每天一大早，早早就出去了。宋玉笑着使劲点头，嗯，喜欢，很喜欢！
　　到十二月九号，为了纪念一二□□生运动，学校里就组织学生在学校外面的大街上跑马拉松。每个班级选二十个学生，十个男生，十个女生，宋玉和大乐都参加了。
　　为了让运动员保持体力，班主任买来了葡萄糖和巧克力，说是能供应热量，越跑越有劲。宋玉很想能拿到名次，如果拿到名次，就不会被大乐看不起了。所以，他吃了午饭后，马上喝了一瓶葡萄糖，两板巧克力。胃里东西那么多，又跑那么远的路程，宋玉才跑了一半就觉得快死了，大乐跑得很快，起跑的时候两个人还挨着，跑到一半，宋玉就看不到他的影子了，知道他是跑到前面去了，只好咬牙硬挺着，告诉自己，坚持住，一定得坚持住，跑完了，就能见到他了，两个人就可以拥抱庆祝胜利。因此，尽管他身体沉得跑不起来，可还是死命坚持着，终于看到了终点，看到大乐焦急地向这边张望，宋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加快了脚步，就冲过了终点。然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大乐拍着他的背，问他难受不？不能跑就别跑，没人指着你拿名次。
　　宋玉弓着腰，用胳膊撑着腿，吃力地抬起头，喘着气对他说，你能跑完，我也能跑完！
　　大乐不说话了，他觉得宋玉太。。。怎么说呢，太一根筋了，不会拐弯儿。
　　大乐得了全校第一名，宋玉二十名以外了，可他还是很高兴，他总算能跟着他跑完了，起码，没被他落下。

　　大乐虽然成绩不好，可因为体育好，不仅仅是足球，什么球他都擅长，尤其是羽毛球，还代表学校参加过市里的比赛，得了第三名，再加上热心正义，人又长得不赖，就很招女同学喜欢。
　　到了高中，这些少年少女们都开始对异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乐和宋玉这两个极端，私下里成了女同学们议论的对象。南宫派的觉得找男朋友就要找南宫则夫这样的，会玩会乐，热心热血，阳光健康，宝玉派的认为，还是宋玉这样的好，脑子聪明，稳重斯文，而且不爱说话，特酷。
　　宋玉倒不觉得怎样，他平时跟男孩女孩的接触都不多，除了和大乐在一起，说话不超过三句：干什么，嗯，知道了。
　　大乐却迅速成为班级乃至全校瞩目的人物，宋玉越来越觉得不踏实。
　　有一天，一个平时总找机会亲近宋玉的女同学，叫王芳的，放学后把宋玉留了下来，然后带来一个外班的女孩，对宋玉说，她叫何玉婷，找你有事。
　　宋玉看看她，挺漂亮的人，突然想起，好像总听到同班男学生讨论过何玉婷如何如何漂亮，是校花级的人物，不知道她找自己干吗，难道要对自己表白？宋玉立刻紧张了起来。
　　何玉婷扭扭捏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成心形的粉红色信纸，塞到宋玉手里，红着脸对宋玉说，那个。。。想请你帮个忙，把这封信代给南宫则夫。
　　马上意识到，这是一封情书，宋玉脑子里嗡地一下，原来她的心上人不是自己，而是大乐，宋玉觉得手冰凉。不是因为他喜欢她，而是因为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喜欢的人，竟然是大乐。
　　他第一次感到了威胁，来自于异性的威胁，他强烈地预感到，大乐一定会喜欢这个女孩子，她实在太漂亮了，而且看得出，还很温柔。忘记谁说的了，真正的男人一定会喜欢真正的女人，他觉得他们真的很配。
　　宋玉有了私心，他没有把那封信转交给大乐。
　　大乐骑上车，宋玉跳到车后座上，一言不发，默默想着心事。
　　见他不吭声，大乐问道，你怎么才出来啊，磨磨蹭蹭的，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宋玉说，王芳找我有事儿。
　　大乐问什么事，宋玉没有把何玉婷的名字说出来，编了个理由说，问我题目，我帮她讲了两道题，所以出来晚了。
　　大乐呃了一声，没继续问。两个人默默地共乘一辆车，宋玉忽然觉得他离自己有些远，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闻到他后背散发的汗味，才稍微安心。
　　下午你都不在教室里，又练球了吗？
　　嗯，练了一下午。
　　。。。。。。
　　大乐，如果。。。有女生喜欢你，你会不会喜欢他们？
　　大乐想了想，那得看什么样的，我喜欢温柔体贴的，越漂亮越好，最好是校花级的，哈哈。
　　他一边说，宋玉一边暗自做着比较，温柔漂亮校花，他说的这些条件，何玉婷全都符合，宋玉就更不敢把那封情书给他了。
　　学校里喜欢你的女生可多了，温柔漂亮的也多，你都喜欢吗？
　　大乐说，当然不能了，一个就够了，多了也烦，整天吵架，我自己也累。
　　宋玉说，如果只选一个，你选谁？
　　当然是校花何玉婷了，是个男的，就会选他。
　　宋玉对大乐不加思考就脱口而出何玉婷的名字，感到气恼，低声说，谁说的，我就不会选他。
　　大乐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宋玉说，你骑好你的车吧。就再没理睬他。

　　大乐不知道哪里惹着他了，想了一晚上也想不通，第二天两个人也没一起上学，到了教室，大乐就拉过宋玉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无缘无故地又生气了？
　　宋玉拿出语文书，没好气地说，你管我！
　　大乐也生气了，宋玉我到底哪里又招你了？你让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说完抢过他的语文书，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宋玉又拿出数学书看，大乐就把数学书也抢掉，宋玉拿出物理书，大乐就上来抢物理书，宋玉一下子把物理书摔在桌上，喊道，你还有完没完？
　　大乐被他吼得愣住了，相处了这么久，他还头一次看到宋玉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一向都是温温顺顺的，发了这么大的火，还挺可怕的。
　　宋玉你他妈的，不想理我就永远别理我！
　　宋玉也毫不示弱，不理就不理，你去跟喜欢你的女生一起吧！
　　大乐也生气了，一起就一起！
　　宋玉心里一酸，就更较上劲儿了，从书桌里掏出那个心形的情书，扔到大乐脸上，给你！
　　大乐一愣，拿起来展开一看，原来是女孩子写给他的情书，落款是何玉婷。
　　怎么在你这儿？
　　是她昨天让我交给你的。
　　那你现在才给我？你随便扣我的东西？
　　我没有义务帮你们传情书！
　　那你也该早点给我！
　　我凭什么早点给你？
　　你是不是不打算给我？
　　我就是不打算给你，我还想把它撕了呢！
　　啪——！
　　宋玉狠狠地挨了一个耳光。
　　他悲哀地想到，完了，就这么完了吧，一个耳光，毁掉了他们的友谊，毁掉了他们所有的情分，也毁了他对他希望。
　　就是为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