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苏小谋

1、屋漏偏逢连夜雨

　　月落国三百二十八年，国主逝。惟留下预言，魔尊将生。
　　叶离村，月落国东部的一个小乡村里，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左手拎着个木桶，右手拿了个盛了些脏衣物的木盆往院中的井边走去。天刚蒙蒙亮，视物还有点不是很清楚，早晨的风吹打着林间的叶子，簌簌的响声为这间院子又添了几分萧瑟。虽是刚入秋，按说天也不是太冷，只是女孩的衣物着实单薄了些，人又瘦，似是看着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江日晚慢慢将木桶挂在绳钩上，将轱辘慢慢揺下去，只是她人又生的小，站起来就将将及那个轱辘高，又没什么力气，自是只能慢慢摇，摇了一会儿，江日晚看了看轱辘上的绳子，又往井中探了探头，“水又浅了些”，摇了摇头，看了下天，叹了口气，终是没说什么。
　　终于，江日晚听的井间传来“噔”的一声，知道桶碰到了水面，又用力的摇了两下将水打满了，才又慢慢摇转轱辘，将水提上来，中间实在没力气还又歇了会，其实平常江日晚虽说人也力气小，但提桶水倒也不是这么费劲的事，只是自昨天起就没吃什么东西，身上才着实没什么力气。江日晚将桶里的水倒进旁边的盆中，慢慢洗了起来。一边洗一边想着今天的吃食要去哪里寻，“家里的米只剩一点了，自己一个人吃也就这两天估计得没了，现又添了一人，昨天已让他吃了大半，现今家里的米就只够今天一日的吃食了……
　　“嘭”的一声，房屋里桌椅倒塌的声音打断了江日晚的思绪，放下手中的木桶立马推开房门进去，“诶，你终于醒啦。”
　　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房间东面靠墙的位置摆了张木床，中间摆了一套桌椅外，余下的就没见着什么像样的家私。
　　只见一个小男孩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旁边的椅子横倒在地上。江日晚一边扶着男孩又回到床上坐着，一边顺手将倒下的椅子扶了起来：“怎么了，你还是再躺会吧，起身做什么”说着江日晚将男孩扶好，在男孩背后垫了个枕头让他靠着，又去桌上拿了杯子倒了水，塞到男孩手上。
　　男孩接过水，一口气喝完了，日晚见是不够，又去倒了碗水喂男孩喝了，男孩这才似恢复了点力气，打量了下四周，看向日晚：“是你救了我？”
　　“嗯，你晕倒在了我家门口。”这年头，流离失所的实在太多，能有片瓦遮头实在已是万幸。
　　“多谢了”男孩刚醒过来，还没什么太有力气。
　　“倒也不用客气，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行了，你刚醒过来，少说话，多休息。”日晚边说着，边扶了男孩躺下“你再睡会儿，等到了吃饭的点，我再叫你”。
　　男孩显然是还没有恢复过来，跟日晚说了两句话就气力不支，刚躺下就又睡了过去。
　　日晚给男孩掖了掖被角，确认男孩没什么受凉的地方，轻手轻脚关了门接着回去洗衣裳去了。
　　日晚洗着衣裳边想着男孩惨白的脸色，现代的孩子都白白胖胖的，脸色好的都跟熟透的苹果般，红润的很，哪像眼前的孩子，瘦的似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年纪小小的，不知道是身上难受还是饿了，从醒来开始，眉头就没舒展开过，面容倒是挺清俊，五官也算清秀，长的挺平常的模样，约莫四五岁的年纪，皮肤很白，白的带点青，隐约还带着点病意。算了，反正自打母亲去世后，自己成天一个人也怪无聊的，不就多张嘴吗，天无绝人之路，就权当行善积德吧。
　　昨日早晨日晚也是正在洗衣服，猛然间听见门口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往门口看去却只见地上躺了个晕倒的人，看身形估摸着还只是个小孩子，日晚将他翻了过来，是个小男孩，脸色有些苍白，日晚唤了他几句，怎么也不见醒，只能先扶他回屋里躺下，哪知这一躺就是一天一夜，中间日晚煮了点稀食喂了男孩吃下，就只刚才才又发出点动静。
　　“又不知从哪里逃难过来的孩子”，自从三个月前国主预言魔尊将生，似是为了印证国主的预言般，就在国主仙逝那一天晚上，魂钟刚刚敲响，天地风云变色，山河灵气四泄，万物瞬间凋零，日晚亲眼见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桃树只一瞬就花落叶坠，只剩得几片枯叶在树上耷拉着，幸得，日晚生活的叶落村虽只是一个小村庄，但是毕竟也有着几千年的村龄，历史悠久，底蕴雄厚，村里也出过几个大家，这才幸得以传承下去不至于收到太大波及。
　　传言几千年前，叶落村还刚刚落成，那时叶落村还不叫叶落村，怕是随便找了个识得几个字的人随便起了个俗名，灵气不足，也没什么传承，更别提什么名师指引，修炼秘籍之类的宝物，好在村里出了一个天才，自己一个人在山中悟道，竟也悟出了些名堂来，达至大乘之期，只是随着少年修为见长，叶落村周边的灵气已不足以少年修炼，不得已少年只能离别故里，出去寻找另一处更适宜修炼的地方，临行前，少年一来为防有后辈与自己有同样的遭遇，二来报答故里，去下了自己的本命法宝，丢至村旁少年日日修炼的山中，自此那山中灵气渐浓，那少年名唤叶落，自此叶落村名字就自此而来了，那法宝所在的山也就是叶落山了，之后叶落村也陆陆续陆续修成过一些大家，每位大家在大乘之后都会挑一件自己得意的法宝效仿叶落少年镇在叶落山上，几千年下来，叶落山虽比不上神渊大陆上一些名川山脉，但在月落国而言也是中等偏上的灵源山脉。拖得几位先祖的福，叶落村得以在危机中度过，还不至于像一些新起的村落般就在这次灾难中就这样被毁了，只是也就仅限于自保罢了，像日晚这般孤身孩童一人活在这样的乱世中，没有家人帮衬，本就活得更加艰难些。好在日晚靠着之前学得些认灵药的本领，如今靠着采药为生，勉强还算能将自己养活。只是多上一个人倒是有些无法顾及了。
　　日晚收拾好心情，洗完衣服，将衣服晾好。日晚家就三间平房，日晚住一间，还有一间本是日晚娘住的，自日晚娘故去后，日晚倒是鲜少会过去那间房了，另外还有一间就做了厨房，怕打扰到男孩休息，日晚昨晚只得在日晚娘房间又睡了一晚，那样的环境，怎么可能休息得多好，一闭上眼全是日晚娘的影子，所以今天精神倒是有点恍惚。
　　日晚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有些不放心男孩，日晚还是进去看了看，摸了摸男孩有没有着凉，刚要碰上男孩，日晚想起自己刚洗完衣服，双手冰凉，双手和握在一起放在嘴边呵了口气，搓了搓，待确定双手已经不那么冷了，才慢慢将手轻轻覆在男孩额头上，又比了比自己的温度，确定男孩如今已无大碍，又将被子往里面掖了掖。这两天日晚顾着男孩的病，又要想着家里多了一张嘴要如何维生，将男孩扶进来后，期间就只匆匆给男孩喂了些水，喂了点吃的，确保男孩没有着凉加重病情。
　　看着男孩虚弱的模样，日晚也不忍心将他吵醒，不过男孩现在身子本就虚，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一直没进过食，昨天日晚怎么摇他都摇不醒，要不是脉搏还算正常，日晚以为男孩已经咽气了。好在今天早上醒了一次，再不醒，日晚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醒一醒，嘿，醒一醒，该吃东西了。”日晚将手上端着的饭菜放在桌上摆好，转过身来床边叫醒男孩。
　　男孩悠悠转醒，看清眼前女孩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紧皱的眉头松了松。“何事？”
　　“该吃饭了，吃完再睡吧。”扶了男孩到桌前坐定，才在男孩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说是中午的饭菜，其实也就一个不知名的野菜炒鸡蛋，两碗粥。许是饭菜太过简陋，还是给一个伤患吃，日晚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你睡了这么久，不能吃太多东西，只能先进点流食，慢慢养着。”
　　其实道理没错，但是日晚倒确实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如此，这实在是日晚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日晚家里真的能说是家徒四壁呀，唯一值点钱的怕就是院里的那只老母鸡，可是那只老母鸡也已经为江家做了太久的贡献了，蛋都有点下不动了。这两个蛋还是日晚攒了一段时间的，一直没舍得吃，实在看对方还是个可怜的孩子，又流离失所的，日晚才忍痛割了爱。
　　只是当男孩第二次将鸡蛋掉在桌上的时候，日晚终于忍不住了，“要不然我给你拿个勺子？”日晚实在不忍心跟个受伤的孩子发脾气，只是日晚是真心疼那些鸡蛋呀。
　　“不用了。”男孩又看了看日晚拿筷子的姿势，调整了手法，终于完整的将一块鸡蛋夹进自己碗里。
　　“吁……”看到鸡蛋在男孩筷中颤颤巍巍，终于落进男孩碗中，日晚提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去，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倒是知道鸡蛋比野菜值钱。“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男孩看着有点迷茫。
　　“嗯，我叫江日晚，江水的江，日头的日，晚就是晚上的晚，你呢”
　　“不大记得了。”
　　“这个也能忘？我当我记性已经顶差了，合着还能捡个垫背的”看男孩的气度，倒是不像贫苦人家出身，日晚只当男孩不愿意告诉自己的名字，毕竟这般乱世，素昧平生的，有点戒心也实属正常。只是日晚自觉待他挺好的，他这般戒备自己还是挺伤人的。
　　“那行，你吃完再睡会儿，我给你看过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几天没有进食，虚弱了点，休息两天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