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今生（原名《能不能走到最后》）》绿*

16、回国

　　六年后
　　“张先生，请问龙氏在近几年发展如此迅速的原因是什么？”主持人的问题一针见血，但任何一个成功的商人都不可能会透露这种商业机密。其实对主持人来说，这样的问题只是个形式，她的重点在后面。
　　“龙氏每一位员工的辛勤工作当然是最大的原因。”坐在主持人对面的男人回答道，脸上挂着公事化的微笑。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显出一些斯文，遮住了镜片后犀利的眼神，始终如一的微笑让人感觉容易亲近，掩饰了心中的防备。
　　这样的黄金单身汉对自己微笑，主持人的脸一下有些红了。龙氏集团总经理张骥飞七年前进入龙氏集团，一开始就直接坐上总经理的位置，虽然是董事长亲自下达的命令，但这样的人事调动仍然在当时引起了许多元老大臣的不满。龙氏本是一个经营布料生产的小企业，几年来在张骥飞的领导下，基本上垄断了布料市场，此外还开创了龙氏自己的服装品牌，越来越多地影响时尚潮流，而张骥飞更是龙氏集团真正的主事者。七年来，董事长龙腾骏没有公开在公共场合亮过相，所有的商务谈判都是由张骥飞作为龙氏代表出席，除了刚开始一年是龙家易代父出面。即使是龙氏集团的二十周年庆典都没有见到龙腾骏。外部有传言说张骥飞有心吞下龙氏，控制了龙腾骏，甚至有传言龙腾骏早已不在人世。
　　“张先生对于外部传言龙董事长的事情有何看法？”虽说有短时间的失神，但还是很快回过神，问出本次访谈的重点之一。
　　“谣言止于智者。”仍然是挂着那样的笑容，平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样的回答挡回了主持人精心准备好的问题，于是话锋一转。
　　“我想很多人都对张先生的感情生活有些好奇，像您这样被评为黄金单身汉的人为什么迟迟没有女朋友？”主持人问出这次访谈的第二个重点，大概也是很多人最关注的。
　　张骥飞的笑意更深了。
　　“谁说我没有女朋友？”
　　主持人的脸上写着吃惊，相信比她更吃惊的人不在少数，因为张骥飞从来都是否认的。
　　“妈妈。”电视机前一个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指着电视机叫着正在厨房忙着的妈妈。小女孩圆嘟嘟的脸蛋完全遗传妈妈，除了脸蛋，其他的都来自爸爸，高高的鼻梁，圆溜溜的大眼睛，甚至妈妈还说过她皱起眉头来都像爸爸。
　　“怎么了？”年轻的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六年下来，她得脸虽圆却脱了稚气，换上的是属于女人年长的成熟。
　　“骥飞叔叔惨了。”虽然这么说着，却跟小女孩的笑容极其不搭，那笑容感觉像是有些幸灾乐祸。
　　没一会儿，电铃响起，小女孩走过去开门。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走进来，看上来她是赶着过来的，鞋都没换旧穿着拖鞋过来了，头发也没有平常梳得整齐，几缕头发垂在两颊边。
　　“季姐，我今天住你这里了。”边说边往屋里走。
　　“小格阿姨，骥飞叔叔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小女孩很好心地提醒她，如果不是笑得那么幸灾乐祸的话，相信是没有人怀疑她的好心的。
　　“小惜，你说这个张骥飞可不可恶？分明是气我。我今天绝对不回去了。”小格气鼓鼓地说。小女孩叫龙忆惜，正是季云那个七岁多的女儿。
　　“嘿嘿，小格阿姨，这次你还是乖乖回去吧，要不又会被骥飞叔叔当沙袋扛回去的。”小惜笑嘻嘻地看着她。
　　“小惜，你很高兴看着我被扛回去是不是啊？”小格一下死盯着小惜的脸。小惜一下跳起来，小格就这样跟她在客厅里追着跑。
　　季云只是笑了没理这两个人，接着在厨房里忙着。那时候从来没有想到小格那么孩子气，至从遇到张骥飞之后好像把她的那股孩子气给激发出来了，不过在遇到小格之前，她也从来没有想到张骥飞会那么直接地扛着小格走人，好像了两人在遇到彼此之后都把心里的某种情绪给激发出来了。
　　门被从外面打开，也是一个差不多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进来，提着一个装着东西的塑料袋。进了屋里，直接走进厨房。
　　“妈，我先把东西放这儿了。”他把装着盐味精等的袋子放到台子上。
　　“嗯，好的。你先去歇会吧。”季云点点头，笑着说。这孩子，六岁时有一天突然就叫她妈，她纠正了他很多次，他还是这么叫，慢慢地季云也就接受了。
　　刚走出厨房门就看到小惜一下扑到他怀里抱着他。
　　“小忆哥哥，小格阿姨要杀掉我。”稚嫩的声音本身很有让人同情的资本，如果不是笑得那么明显的话。
　　小忆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走到书房去，小丫头疯够了，该做功课了。小忆比小惜大三个月，却像是大了三岁，两人去年九月份开始读小学起，就是小忆每天盯着小惜做功课，小惜的个性有些调皮，在学校也是很多时候都是小忆给她收拾烂摊子，为此老师还特意找季云谈过。
　　欧阳格也走进厨房，看着季云在厨房里忙，也过来帮忙。
　　“你家那丫头只有小忆管得住。”她笑着。
　　“可不是吗？感觉小忆比她要大好多呢。”她也笑着，两个孩子那么好她心里当然很高兴。
　　“都八年了，真快啊。他们都那么大了。”欧阳格有些发呆。
　　“是啊，那时候要不是有你在，我真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办？”季云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那时候孩子的事和公司的事两头压着她，家不能回，周莎在攻读硕士，刚开始的一年都是裴哥带着小惜，在季云他们毕业后裴哥关了金唐的生意，也来到了Ｂ城，开了一间茶庄。她毕业后回到Ｂ城，第一年龙家易帮她顶着，她一边怀着孩子一边猛攻商业书籍，孩子生下来后没多久，她就进了公司，那时候只能晚上带着孩子，白天就由裴哥帮她带着，但裴哥毕竟是个男人。后来碰到来Ｂ城工作的小格，而且她的职业是幼师，从那时候起，白天她就帮季云带着小惜，小忆带回来后，她又帮着季云带小忆。
　　“季姐，这话你就别说了。我把你当我姐，小惜就像我侄女，小忆就像我侄子，他们也是我的事啊。”欧阳格看着季云说道，语气很认真。
　　刚说完门铃声响起，欧阳格一看挂着的时钟，暗叫遭了，低下头左瞄右看，看上去是想找个地方避难。
　　“来不及了。”一个淡淡的男声从厨房门口传来，语气中带笑。
　　“你．．．．．．”吓得她一下有些口吃，看到他旁边的小目标。
　　“你这个小叛徒。”她没有看他旁边的小惜，而是死盯着小惜身后的小忆，还不是他放小惜从书房出来的。小忆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
　　张骥飞走进厨房。
　　“季云，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你接手我家这个麻烦。”
　　季云摆摆手。
　　“赶快扛回去吧，还是个不小的麻烦呢。辛苦你了，张总经理。”她笑着说。
　　“你们这一家子都欺骗我。”欧阳格气鼓鼓地瞪着季云，又转向小惜和小忆。
　　“当下属的为老板排忧解难，不辛苦，不辛苦。”笑着说完就扛起欧阳格往门外走。季云目送他们离开，小惜还朝欧阳格挥挥手，完全当她的喊叫声不存在，反正明天早上就会好。望着他们的离开的背影，季云轻轻地笑出来。
　　差不多是遇到欧阳格的同一时候，季云遇到刚回国不久的张骥飞，也许是缘分，他跟欧阳格两人慢慢地走到一起。大概是因为在国外的几年磨练，那时候的张骥飞已经没有了大学时候的心高气傲。但也许同样是这个原因，在商场上，外表让人感觉亲切又无害，实则行事快狠准，这样的他在龙氏也帮了季云很大的忙。几年下来，龙氏真正的主事者其实是季云。七年前正式进入龙氏，之前一年的理论学习加上跟着董事长龙腾骏两年的实践学习，让季云在董事会的一致同意下接下董事长的位置，但不对外宣称，所有的董事当着龙腾骏保证此事绝不对外泄露。之后龙氏对外一概由总经理张骥飞出面，除了董事会和总经理张骥飞，没有人知道龙氏的董事长已经换人，季云名义上为龙氏营销部经理，实际上是龙氏的最高决策者。

　　晚上十点左右，季云轻轻地从两个孩子的房间退出来，再把房间门关好，往书房走去。厚厚的文件堆了半个桌子，摊开一本文件夹，这是关于今年冬季新装发布会的企划案。

　　一大早季云开车把两个孩子送到学校后，就直接到了公司。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正准备乘电梯直接去办公室时，皮包里的电话响起，一看是龙妈妈的电话。
　　“伯母。”
　　“季云啊，你龙伯伯出车祸了，在市人民医院，你快过来一趟啊。”龙妈妈的声音感觉急得快哭出来了。
　　季云一听也有些慌，马上答了一句就挂了电话，回到车里。忙给张骥飞打了个电话，就往医院赶过去。
　　赶到急诊室门口时，龙家易陪大着肚子的林静坐在外面的长椅上，龙妈妈焦急地踱来踱去，一见到季云马上抱着她哭。
　　“龙伯伯的情况怎么样？怎么会出车祸？”她一边安抚着龙妈妈，一边问向一边的龙家易。
　　“爸早上出去晨练的时候在马路边上救了一个差点被车撞倒的孩子，被车撞到了。现在还在手术。”龙家易说道，也是一脸的凝重。
　　手术室门口一下安静下来，只有龙妈妈的哭声。季云仔细一听发现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小小的哭声。她找了半天发现墙角那边有个小孩蹲着在哭。
　　“这是谁的孩子，怎么在这里？”而且为什么那孩子哭得感觉那么伤心。
　　“她就是那个爸爸救下来的孩子。”林静也看着那孩子。
　　季云把龙妈妈扶着坐到长椅上，让林静照顾她，往孩子那边走过去。走到孩子身边，她也蹲下来。那个孩子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起头。那孩子长得像洋娃娃，长长的向上卷着的睫毛配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人心生怜爱，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时候红红肿肿的。
　　“爷爷死了吗？”孩子稚气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
　　季云摇摇头。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我叫小猪。邵小珠，妈妈说本来是珍珠的珠，可是小猪现在长胖了就变成小胖猪的猪了。”小女孩一边说还一边抹着自己的脸。
　　季云轻轻笑出来。
　　“那你几岁了？”
　　小女孩伸出胖胖的三根手指。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一名医生走出来，龙妈妈连忙跑过去抓着医生的手。
　　“别太担心，因为车子没有从正面直接撞上老先生，所以伤势不是特别严重。现在情况比较稳定，但还要留院观察几天。”医生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大大松了口气。没过多久，护士就推着龙爸爸去了病房。
　　季云牵着小女孩走过来。
　　“伯母，我先把这小女孩送回家，回头我再过来。”
　　龙妈妈点点头。
　　季云带着小女孩走出医院，就照着小女孩说的地址开车过去。也许她该留在医院的。
　　待护士把龙爸爸推去病房后，龙妈妈赶紧跟着去了病房。因为顾着妻子七个月大的肚子，龙家易扶着林静准备往病房走去，突然听到背后的手术室门被打开了，有些好奇明明医生护士都走了啊，还有谁？转过头一看，顿时楞在那里。
　　“大哥？！”
　　刚从手术室出来的男人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还是有些消瘦的身材，大大的眼睛感觉有些疲倦。他昨天刚回来，没想到第一个接的手术就是他父亲。看着他们，有些温柔的眼神一下转为震惊。
　　“家易，你们？”

　　市人民医院对面的咖啡馆，此时三人坐在靠角落的位置，不发一言。
　　“静，你先回去吧。”看来今天得把话说清楚了。顾及妻子的身体状况，大哥的怒气还是不要波及她了。但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林静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
　　“我不回去，当年我也有参加的。”林静坚持道，握着龙家易的手不放。
　　对面的龙轩易看着两人，眉头紧皱，过了好久才开口说话。
　　“你们谁来告诉我，家易到底是跟谁结婚？”他的脑子这时候一片混乱，能保持镇静已经是极限了。
　　“是我。”林静回答他。
　　他看向龙家易，强忍着怒气。
　　“那为什么五年前我收到的是你和季云的结婚请帖？”五年前他收到龙家易寄到美国的结婚请柬，他没有赶回来，一个原因是当时刚上步，事情多，另一个最大的原因是他实在没办法做到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自己的弟弟而无动于衷。于是他选择逃避。
　　“那是特意做给你看的。”他抬起头面对大哥，这些事情是该让大哥知道了，那么多年季云扛下了多少压力，让他每次面对她的时候都有些内疚，毕竟当年是他去找季云的。
　　“为什么要做给我看？你不是跟季云在一起吗？”语气急切，他有满肚子的疑问要马上弄清楚。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跟季云在一起过，也没有跟静分手。那时候季云跟我是假扮的，就是要让你对她死心。”
　　龙轩易满脸震惊，但依然眉头紧皱。龙家易还没等他开口就又说道。
　　“你知道龙氏现在真正的董事长是谁吗？是季云，使爸为了不泄漏她的身份才没有对外宣称。那时候为了逼你跟詹姆斯教授去美国，她跟我伴情侣让你知道她爱的人是我，她知道那样你才会放开她。她也知道除了她，你还有爸妈这边的责任，所以通过我她跟爸妈见了面，她央求爸让她替你扛下家里的责任，没想到爸答应了她。所以才会有爸对你说的那番话，在把你赶走后，我第一次看到爸流泪。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就算是那样，她还是把你推走了。”
　　“她怀孕？”他震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来。毫无疑问这样的真相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的冲击了。
　　“对，她怀孕了。她求我在那一年帮她扛住公司的事。在那一年里，她怀着孩子，还在猛攻那些基本上完全没有碰过的商业书籍，有几次疲劳过度晕过去，医生劝她不要再看了，但她还是不愿意放下那些书。生产的时候难产，差点熬不过去，那时候她身边只有周莎，裴哥和我。季伯父在知道她未婚怀孕的时候一气之下把她赶出家门，为了不造成爸妈的负担，她也没有告诉爸妈她有孩子的事。后来由爸亲自带了她两年，把董事长的位置交给她，一直到现在她都扛着孩子和公司两边的压力。”龙家易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一下感觉松了一大口气。
　　“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回来过，一方面觉得父亲那边不会想要见他，一方面他也没有勇气去看季云跟家易过得幸福。直到这次，这边医院的院长是教授的故友，受故友之邀又因为事务繁忙没办法亲自到，让龙轩易代他跑一趟。
　　“大哥，你还不清楚吗？季云她爱你。”林静的语气有些急，这大哥有那么迟钝吗？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爱，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吗？
　　龙家易叹了口气，他知道大哥现在需要好好静一下。跟龙轩易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林静离开了，留下龙轩易一个人好好考虑，他该好好考虑一下了，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季云。
　　“家易，现在怎么办？”刚走出咖啡馆，林静就拉着丈夫问。
　　龙家易摇摇头。
　　“现在，就要看大哥的了。”
　　“大哥回来了，希望季云别再那么苦了。”对季云，林静也有些心疼，同样是女人，季云的心情她明白。
　　大哥，这次，你一定要好好抓住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