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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九耳街】米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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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城的冬天,不冷不热,不冷不热,不似祁市这类小城市冬季的温柔安宁,而繁华得多。琳琅满目的商品,熙熙攘攘的人流伴着絮絮人声,大街小巷,白天黑夜,车辆川流不息。小年夜,空气中忽地又翻滚微酸微甜的想念味道,心中浅小浅白地搁浅回忆的片断.想念祁陵市,那山那水那人,每草每木。
想家了,真的。
氤氲弥漫,润湿的眼角盈着清零的光泽。
今天,是艾米雪的十三岁生日。
无人相伴。
晚上。
米雪独自在外吃了碗米粉,箅是对自己小年夜的犒劳。
然后,在甜品店买了块小小的蛋糕,漫步到学校旁的河边。
安谧的河边,鲜有人迹。
风轻轻刮起,米雪仰望天空,仿佛星星像顽童般调皮地咧嘴偷笑。她低头对手中的小蛋糕,说:“米小孩,生日快乐。
一如每次过生日,童亚推着蛋糕车,来到米雪跟前,对着车上的蛋糕说:“米小孩,生日怏乐。”米雪每次都会嘟起嘴巴不乐意:“我才是长尾巴的米小孩。”
童亚微笑着说:“可是,蛋糕是米小孩生日哦的一部分啊!”只有在米雪生日的时候,童亚才会这样勉强地提起嘴角浅浅地微笑。
可那笑,还是照旧来路不明的哀伤。
就像米雪十二岁生日那天,照片上面童亚的脸,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思到此,米雪刚准备点一根小小细长的蜡烛自我庆祝,却看见不远处有灿烂的烟火妖娆天际.那么绚丽,那么美好,星星点点在天空,绽放一朵朵鲜亮明媚的花。
烟花旁的一群少年,快乐得又唱又跳。
突然,有个人冲出人群,跑向米雪。
米雪错愕地望着由远及近奔跑的少年,不知所措.看清楚来人,哑然。
原来是杜传,他穿着松软温暖的白色毛衣,有点破旧的牛仔裤.头发有点长,发丝间右耳若隐若现的银色耳钉散发太息般清冷的光芒。
杜传在米雪旁边"刹车",有点小喘,说:“一块儿去玩吧! ”
米雪摇摇头说:“不去。”
杜传靠近米雪,在她的耳边吹了口气。
米雪推开杜传,转身要走。
他拉住她的右手臂:“不要走”
米雪说:“你这是干嘛!肖恩娜会讨厌我的!”
“她从未喜欢过你,不是么?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不要那么在乎别人的成见好不好? ”杜传恨恨的说道。
米雪转过脸与杜传面对面:“我们只是孩子。”
莫北失踪之后,杜传一直缠着米雪,说是为了莫北照顾米雪。
后来,杜传又说,我喜欢你。
“我得走了。”米雪说。
她甩开他的手同时,她手中的小蛋糕也掉在地上。
奶油在地面上摔得面目全非,像哭泣的小孩那么苍白无助.
“你生日么?”他问道,他的眸子里闪烁着碎钻般的光亮。
米雪点点头,默然。
“小孩,生日快乐......”他说。
这句话,是杜传说的么?为什么她迈出的脚沉甸甸的,像注满了铅。米雪想问他,为什么叫她小孩。这个连莫北都不知道的——童亚给我的专属名字,他杜传又怎么会知道?
烟火冲天的刹那,震耳欲聋。
米雪来不及问写什么,不知何时,身边又忽然多出一个女孩来.那女孩的秀发卷着大波披下来,戴粉红色的毛线帽,穿轻薄的白色外套和蓝色蛋糕裙.套黑色的裤袜,踏鹅黄色的板鞋。
米雪迷惑地盯着那人的脸看了好久,她画了极夸张的妆.浓烈的银白色眼影,脸颊贴花里胡哨的亮片,擦玫瑰红饱满的晶莹唇彩,左耳是耳钉,右耳挂着绿色的大耳环,翠绿欲滴,鲜艳夺目.
杜传说:“肖恩娜,你干嘛! ”
肖恩娜扯扯杜传的胳膊,说:“他们叫你过去,说是要去唱K。”
“一起吧,小孩。”杜传拉住米雪的手肘。
烟花的光亮刺痛了米雪的视网膜,模糊间,她分不清拉着自己的人是谁。是杜传,还是令她牵魂萦梦的童亚?
肖恩娜讪讪地说:“叫她多没劲啊,还是我们走吧!”
杜传瞪了她一眼:“风多快,你多快!滚!”
肖恩娜退了一步,瞥向我的眼神,透着丝丝阴鹫的恨意。然后,她咬紧下嘴唇落寞地跑开。
“你太凶了。”米雪说。
“可我从没凶过你,不是么?”杜传笑起来,皓齿出奇得白。
米雪以为,像杜传这种的抽烟的男孩子,牙齿都该又脏又黄得不像话。
“想凶我?也得寻思机会啊!”米雪轻轻地笑,洋洋得意于多年的乖巧。
“米雪,你像个孩子。”杜传靠近米雪,口吐幽兰般魅惑。
这就是他叫我小孩的原因?米雪心想。
杜传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记下一吻,她来不及躲开。
他的头发有点薄荷的清香,毛衣里透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竟没有烟草味。
那晚,同杜传的朋友们玩到凌晨。每个人都对米雪很友好,除了肖恩娜。
肖恩娜总是冷漠地盯着米雪,如同冰冷的利剑。
回到寝室,洗了澡,米雪倒在床上,闭上眼。
想起杜传和他的朋友们为她唱生日歌,献上最美好的诚挚的祝福。
她傻傻地笑了。
她抱着□□熊,对着它的耳朵说:“其实,我和杜传可以成为好朋友,他除了自以为是,霸道野蛮,花心无敌以外,还好。我要的生活很简单。莫北这样的人陪我看书、喝茶,杜传这样的人陪我天南地北地玩。一个哥哥一个朋友,就很开心很满足。”
天光大亮,米雪伸了个懒腰。
看看闹钟,己是中午。
暖和的阳光溜进寝室,游离在空气里。
收拾好床铺,发现泡面吃完了。数数钱,只要不出意外,应该还够撑过最后的十几天假期。
出门的时候,米雪看见门上贴了张粉红色的字条。字条上面有丑丑的字:今晚八点在某某餐厅见,我是肖恩娜。
我扯下字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晚上。
八点。
某餐厅。
这个某餐厅,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奢华。
听说肖恩娜她爸,是什么什么局长,很厉害的那种,现在看来,肯定不是一个正直的局长。
不然,这么贵的地方……
米雪刚坐下。
肖恩娜开门见山地说:“我也不废话,说吧,多少钱才肯离开杜帅?”
米雪斜异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认为,我很需要钱吗?”
天下之大居然让米雪碰上这么俗的人和情节,这种用钱收买人心的事情不是应该由王子的妈妈来做的么?
“不然呢?大过年的,也不回家。生日呢,只有小蛋糕巴巴捧着。我认为,钱,能帮我也能帮你!开价吧!”肖恩娜傲慢的说道。
“那么,肖小姐,你认为杜大帅哥值什么价位呢?”米雪故意逗她。
“杜帅是无价的!只是你太廉价!我这张卡里有五千,拿去吧!”肖恩娜甩出一张银行卡。
米雪拾起桌上的银行卡,看了看,说:“谢谢。”
然后,米雪将银行卡甩在肖恩娜脸上。
米雪站起来,说:“最廉价的人,是你,不是我!肖学姐,我们只是十几岁的孩子,何必装恶毒,又何必用钱来恶心自己呢!”
银行卡划破了肖恩娜的脸颊,开了一厘米左右的伤口。
肖恩娜站起来,与米雪平视。
米雪说:“对不起,弄伤你了。你用这些钱去医治伤口和你的心灵吧!我们,给彼此留点尊严,好吗?”
说完,米雪愤懑地离开了。
过了几天,杜传来寝室找米雪。米雪早就料到杜传会来,但是并不知道肖恩娜给了杜传另一个版本。如所有俗套的言情剧,俗不可耐。
米雪冷冷地说:“哟,稀客呀!”
杜传冷冷地说:“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无耻。”
无耻,是的,他骂她无耻,她的心瓦凉瓦凉的。
"怎么?"她问他。
杜传将一叠照片甩在米雪脸上,狠狠地说:“怎么,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即使我再怎么喜欢你.你也不该向肖恩娜要钱!更何况,至少现在,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
米雪快要窒息。
"怎么,没话说了?真搞不懂,我喜欢你什么!拜金女!"杜传抓狂地喊叫。
米雪的双唇冷酷地紧闭着,凉凉的干燥的感觉,什么也不解释。
米雪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戏谑的笑着执意将杜传撵了出去。
她背靠着门,身体缓缓向地面滑落,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衣服与门摩擦,发出细小却刺耳的声响。
杜传在外重重地拍打门,亦或扯着嗓门歇斯底里地喊:"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
米雪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
这个世界,本来就真真假假,迷惑了我们。
等到杜传离开,米雪才爬起来。
打开门,阳光暖暖地照进来。
她努力嗅着阳光的味道,暖暖的,香香的.如此温暖,可以把发霉的她和发霉的心情晒得很干净,暖暧香香。
莫名地想念莫北的怀抱和莫名的微笑,这些,比阳光疗伤更有效。
记得堂姐说:站在高处不胜寒,有人恨你,骂你,嫉妒你,陷害你,那么恭喜你,你十分成功。
我是成功的吧!米雪这样想。钱只是纸,没用的符号,却是个好东西。米雪一边吃泡面一边想,钱终于隔阂了我和杜传。或许世界上的任何谎言都那么浅白,经不住推敲.可是我们为了无知的面子,放纵了所谓的真相。如同,我倔强地不同杜传解释。我认为我是对的,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可是,为什么我的□□小熊倔强地摊倒在床沿,无助得仿佛脸颊闪烁某种晶莹的物质。窗外飘扬细细的雨丝,如同我孤独的心伤.轻柔纠缠,丝缕润滑,许许多多的雨点儿指手划脚地在玻璃窗上跳着童稚的舞蹈。
小小的我小小的世界,绮丽丝蕾的粉色年华,点缀的是某年某月小心事繁复纷沓。
有些蔓延的忧伤像潮水般涌上心房.我的日子,什么时候,变得湿漉漉的了。
米雪在日记中写道:其实很多道理堂姐告诉过我,只是,我不信罢了。
她将一本书从书架中抽出来,封面是茫茫的白,只有三个字:八、月、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