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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安身 ...

  •   走进高大城门之后,景象顿时不同,街道上人来人往,路旁酒楼商铺林立,一派繁华,姐弟俩一面好奇地张望,一面不忘估量着什么地方会收头发,只要有可能买头发的店铺,诸如杂货店,成衣店,首饰店,脂粉店,张丰就进去询问,在他们走进一间绣庄的时候,终于为他们的头发找到了一个买主。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她用她们姐弟俩的头发换到了二十六枚铜钱。张丰对于一枚铜钱能买到多少东西并无概念,她只是尽其所能地争取最好的价钱。绣庄老板是一个样子精明的中年女人,但并不算刻薄,剪头发的时候并没剪到短得不堪。
      “夫人,能否找两块布让我们包头发?”交易完成之后张丰开始索要赠品。
      “行啊,你们这个样子确实也没法见人。”老板娘果然心肠不坏。
      “多谢夫人。”张丰微笑着殷勤道谢。
      老板娘让人找了两块裁得方方正正的布,一块深蓝,一块淡紫,颜色美丽,似乎布料也不错,不过张丰也不懂古代的布料就是了。张丰拿出梳子帮裕儿梳头,把能绑住的头发全部扎成一束,然后把那块浅紫色的方巾盖在短短的扫把上,用布条系紧就成了,嘿嘿,虽然从没做过,但这还难不倒她。
      接着她开始收拾自己,虽然做过一次,但看来给自己梳头似乎更难些,至少在古代是如此,没有橡皮筋,用绳子和布条绑头发是件困难的事,特别是刚洗过的头发还格外滑些。好容易绑好头发,但布巾对于她的梳头技艺来说显然不够大,她忙得汗都出来了,胳膊也酸了,也没有弄妥,裕儿要帮她,被看不过眼的老板娘接过手,三两下搞定。
      两人从绣庄出来时,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绚丽的晚霞映着宽阔的街道和古朴华美的建筑,如诗如画。行人渐稀,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门,姐弟俩找了一间便宜的客栈入住,吃了一顿饱饭后就回房歇息了。
      一夜好睡,旱晨起来后,张丰却又发现了一件为难的事:没有手纸。好在只是小解,不然她一定会被困在厕所里,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用那些肮脏的的土块或石头。但是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肯定是用不起纸的。
      姐弟俩互相梳好头,没有在客栈吃饭就上街了,张丰原打算带裕儿去品尝小吃的,上街之后才发现并没有街边摊这种东西,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弄个早点摊。随后就碰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火。没有电没有煤气,连煤炉都没有,难道当街盘灶?她这才明白在古人面前她也并无优势。想也知道,在艰难的环境中生存多么不易,人们会怎样挖空心思,不不遗余力地去想谋生的办法,哪有可能被她轻易地拾遗,她所能想的不过是一些这时没有而又可以在现实条件下操作的新技艺。有了这层认知,她开始变换思路。
      还是只能吃黍米饼。边啃边逛,她仔细地看每样东西,然后想有无改进的可能,有无自已制作的可能,能否开发出新用途,改变形状?改变大小?改变材质?就这样一路逛一路胡思乱想,从早晨逛到半下午,走得脚软腿酸,想得头昏脑胀,到头来发现只有两件事可做:烧陶和手工编织。她已经知道这里是长安,陕西的冬天应该很冷,织线衣线裤袜子手套,应该会有销路,又是从未见过的新奇之物,且数量有限,如果能被推介给贵族,盈利一定很丰厚,问题在于,现在离冬天还早得很。所以就只剩下烧陶一途了。这时最好的瓷器是青瓷和白瓷,瓷质不是很好,比较厚,外壁有繁复的立体装饰图案,非常精美,但市面上更多的还是烧制简单的陶器,是普通家庭日用器物。在前世,她曾经看过一个电视节目,介绍即将失传的慢轮制陶技艺,一个年轻的南方少数民族女子,演示了从筛土,慢轮制胚,晒干,码放到烧制的全过程,她发明的无窑烧陶法尤其令人惊奇,她对这个节目印象很深刻,认为自己可以依法炮制。
      想到了一个嫌钱的办法,买了两套衣服,一把蓖,可说是收获颇丰。蓖是加密的梳子,除虱用的,所以一定要。值得一提的还有卖蓖的小贩,他守着一个摆满木梳,钗环等廉价饰品的摊子,却不象别的摊贩一样招揽生意,而只是守在摊后读书,令张丰意外的是那些东西居然是他自己做的,——不是说古代的读书人都不屑于做这种低贱的事吗?
      衣服本可不买的,但为了行事方便,张丰决定改穿男装,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也使她不得不添置新衣,那就是虱子们顽强的生命力:洗涤和饥饿都无法清除它们。
      张丰把想法同裕儿说后,得到裕儿无条件的支持,——也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付出毫无保留的信任吧?张丰心中的母性被轻轻触动.这天晚上张丰又拐弯抹角地从裕儿的口中套出了一些信息:他们来自离张掖不远的姑臧,(张掖她是知道的,在甘肃的河西走廊,但这个姑臧是哪儿呀?)是西平郡公张轨的后裔旁支,父亲在凉州牧张天锡的手下做尚书,(尚书啊!什么尚书?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尚书就只是文书。)他们家原本也薄有资产,后来张氏政权倒台,他们家也遭了殃,只得携妻子儿女出逃,目的地倒不是这儿,而是南方的晋朝,不料途中父母双双染病身亡.故事很老套,毫无新奇之处,但它带给裕儿的伤害却是真切的,张丰的心里不知为何也有感同身受的悲伤,她想:这到底是丰儿脑海里的意识残留,还是因为对裕儿的亲切感情所致?她没胆问父亲的名字,但却知道了当今的皇帝陛下一个姓苻,一个姓司马,她由此推断出现在是东晋。对于东晋,她所知非常有限,所有的印象一个是“乱”,一个是“腐朽”,只记得北方是五胡乱华,连年征战不休,南方的贵族披头散发在太阳底下抓虱子,至于具体的人和事,那是完全不清楚的.在记忆中搜寻这段历史,只隐约记得“淝水之战,是中国古代又一次以少胜多的战例”。对于自己的无知,张丰倒是一点都没觉得可耻,因为实在是历史书上也没过多地介绍,其他朝代的历史,还总是有人在电视或网络上演义戏说外加水煮,可对于两晋南北朝这段,却好象没人对它感兴趣似的,她仅知的这一点,也同样不是因为她对这段历史感兴趣以至毕业十多年后仍记忆深刻,而是三年前她为两个学生准备历史期末考试时残留的记忆。
      当她知道自己所处的年代是东晋,不由得再次深深叹息,她知道,不管现在是东晋初年还是末年,等在她前面的都将是无尽的乱世,她这辈子都无缘安享太平了——真怀念前世啊,也许,她以后都只能在梦中回味盛世景象了。唉。这种乱世,也许只有躲进深山才是安全的。
      第二天早晨,退了房,在街上吃了早饭,又买了够两天吃的干粮和一把铁锹,姐弟俩就出发去找陶土,目标是城北的磨子山。他们走的还是昨天的来路,走小路再次来到那条小河边,涉水后向偏东方向,朝着那座葱郁的小山进发。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话说得一点不错,看着不远,却让他们走了差不多一天,早晨七八点钟出发,到下午三四点钟时候,他们才终于走到山脚下。一路上凡是喝水、问路这些和人打交道的事,张丰都让裕儿去做,她由此知道了这时的人们对女子无论大小都称娘子,男子统称郎君,自称某、吾或者我,对于前两个称呼,由于前世的固定认知,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她觉得这时的自称很好,男人一般全都自称为“某”,这比之后来的“在下”和更后来的“奴才”好得多了,“由此看来人类可是越来越没自尊了。”她腹诽。
      山下的村子叫做郭家坪,住着几十户人家,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庄院,庄主姓郭。走了一天的路,两人累得不行,因此他们决定明天再进山,当晚就在村中投宿。
      留宿的人家姓庄,家中有五口人,庄老汉今年五十岁,一脸沧桑的老态,却很健谈,庄大娘样子有些木讷,媳妇干净利落,很能干的样子,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孙女,他们的儿子在外服兵役。
      从谈话中张丰了解到现在是秦建元十六年,皇帝叫苻坚,勤政爱民,是个好皇帝;郭家坪有二十七户人家,汉人、氐族人、匈奴人都有,是郭家的部曲;磨子山没有猛兽。还有就是,三日后是郎主的五十大寿,每家都会收到郭家派发的寿点,庄老汉一家谈论起此事来兴致很高。
      第二天天刚亮张丰就起来了,但主人早已下地干活去了,老人的儿媳也已做好了早饭,正叮嘱小女孩给爷爷奶奶送饭(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否真能完成这个任务),而她自己也正要去服郭家的劳役,见到张丰起来,匆匆问过好就对她说,灶间留了饭菜,嘱她要走时把门掩上就行了。张丰没有留下吃早饭,她叫起裕儿在女人出门之前告辞离去,她还没有习惯把别人家当自己家一样,虽然主人不介意,但她的观念不同,或许她的心思不如古人淳朴,但价值观念既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也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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