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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在二人面前,那道三尺来宽,横跨两峰之间的石梁上结满坚冰,滑不留脚。山风凌厉,间或夹杂大量雪块,不断往石梁劈砸,便如在任何时候,均能彻底毁了这鬼斧神工的通路似的。
      古倾杯握住容遂的手,在石梁端口止步不前,脸上露出犹豫神色。
      容遂立有感应,讶然问道:“怎么了?”
      古倾杯憾然叹道:“此处路滑,须得一鼓作气,一掠而过方可保不失。纵然以你我二人功力,仍以一个一个,按序过去,方最为稳妥。可我……我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握住你手,实在有些舍不得放脱。不若这样罢!仍是与来时一般,由我负你过去,如何?”语毕身子微倾,颇期待地回头笑望容遂。
      容遂心中一甜,右手使力,将他拉进怀里,微笑道:“不必。”当下功聚左掌,信手挥出。一道炙热的掌风疾劈而出,在石梁上无声无息地掠过,将其上厚厚的坚冰,以及一部分石梁表面,齐齐整整地削了一段下来。那层冰石应势滑往侧旁,往深谷中落去。
      半晌,方听那目力无可及的层层云海之下,传来一声闷响。
      古倾杯看得乍舌不已,又惊又喜道:“几年不见,你的内力,竟已这样好了!”
      容遂似乎也有些发怔,闻言笑叹道:“我也想不到有这种效果。是了,必然是那‘扶摇仙果’之功,这却得多谢你。”揽住古倾杯腰,两人紧紧相贴,并排踏上石梁。
      容遂举重若轻,一面带着古倾杯信步而行,一面运掌,将前路上的坚冰,一段一段地削去。他每出一掌,两人足下的石梁便是微微一震,细碎的土石扑簌簌地往深谷中落去,当真险到极点。但两人艺高胆大,又有爱人相伴在侧,非但夷然不惧,反倒均觉十分刺激有趣。
      三十余丈的距离,很快便已走完。二人踏足实地,相视一笑,忍不住又复拥抱亲吻起来。
      突然一声暴喝,远处山壁背后,跃出数十条黑衣大汉。
      二人同时一怔,愕然转头。
      只见来者手中并无兵刃,背上均负着样式古怪的箱子,箱子底端与一支铁管相连。这批黑衣人均平平端着那铁管,将管口冲着二人。
      古倾杯手按剑柄,一时却并不确定是否需要拔出来。
      若说来者是敌,他们却为何不在二人身在石梁险地,无所倚仗之时发动攻击?
      容遂的武功自不必说,古倾杯也是绝顶高手。这两人此时踏足实地,联手相抗,又有甚么刺客有得手的希望?
      可若说来者非敌是友罢……这世上却又有甚么人,与朋友相见是这样满身杀气的?
      在外人面前,容遂立时便恢复了一教之主的气度,暂时放脱古倾杯腰,踏前一步,傲然问道:“来者何人。”
      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其余众人均放低管口,直指地面。那为首者低声喝道:“射!”
      古倾杯听到他开口,暗道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凝神片刻,忽然浑身一震,脸色刷地苍白如纸。容遂立时发觉,伸手与他相握。
      只见那些铁管中,“嗤嗤”射出乌黑恶臭的水箭,落在地上,竟将地面腐蚀出个个小洞。
      容遂心中一凛,心道好毒的药水!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地形,估量己方是否有突围而出的把握。
      然而二人身后便是断崖,毫无腾挪转寰的余地。众黑衣人呈半圆之势,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若是背水一战,奋力抵抗出手,却又无并把握仅凭两人四拳,便在瞬息之间,成功夺下数十支铁管。只需有一支漏网,及时射出毒水,而他二人中只需有一人沾上一星半滴,那便是终生遗憾。
      唯一的退路,只剩下那道三十余丈长的石梁。
      但若于此时退回北峰,这批黑衣人即便无法跟去动手,却必然会牢牢守在石梁这端,以逸待劳。
      如此一来,他二人更是无法突围而出,只怕唯有生生困死在此了。
      古倾杯却如完全不曾看到目前情势也似,只是紧紧握住容遂的手,颤声道:“是……是他!我认得他的声音!”
      容遂与那黑衣人均是一怔。容遂问道:“他是谁?”
      古倾杯整个人都在发抖,咬牙恨声道:“那日就是他,声称奉你之命,带同大批刺客追杀我!我……我永远都记得那个声音!”
      一句“奉容教主之命,诛杀叛徒古倾杯”,令他在之后的整整一年里,还常常会在睡梦中惊醒,然后魂断神伤地枯坐至天明。这个声音,早已深深刻在古倾杯脑中,只怕终其一生也无法忘怀。故而适才对方仅仅说了一个字,立刻便给他认了出来。
      那黑衣人一愣,随即大笑道:“古少侠果然好记性!不过,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有得罪之处,万望勿要见怪。鄙上久慕两位大名,特派小人来此,邀请二位同往小聚。如今你们已是插翅难飞,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趁早与我去罢!”
      容遂冷哼一声。他闻知此人便是害得他与古倾杯生生分离的罪魁祸首,心中早已大怒,暗道一但离开这险地,谁还惧怕那区区毒水?到时定要教你们尝到滋味!
      那黑衣人自然也明白,这两人一但来到平地,便再不受可能受他控制,于是笑着续道:“但我却无把握永远留住二位。”他自怀中取出一只瓷瓶,抛到二人身前,说道:“里面只是烈性蒙汗药,不伤身体根本,请二位放心服用。”
      古倾杯初遇仇人,心情激动难抑,此时却已渐渐平息下来。他听此人之言,心下寻思道:“他若是此刻发动毒水,我二人武功虽高,却也必难幸免。却又何以舍易求难,非要生擒活捉不可呢?”想到此处,灵机一动,突然拔出长剑,往一侧的黑衣人攻去。
      那一侧的黑衣人高举铁管,明显犹豫一下,却并不发射毒水,却反手从背后抽出兵刃相迎。而余人则同时调转管口,丛丛黑水箭一般往容遂射去,将他欲跃起往援古倾杯的去势,生生阻在半途。
      容遂眼见古倾杯处并不凶险,顿时放下心来。他手中并无兵刃,当下迅速脱下外披狐裘,在中灌足劲力,挥舞阻挡毒水,一面施展轻身功夫,在毒水的空隙间腾挪闪避。只是那狐裘一沾毒水,立即“嗤嗤”腐烂,看起来也支撑不了多久。
      古倾杯原本只是为了试探,对方究竟是欲将他们尽数活捉,还是目的仅在他二人其中之一。此时自然一切明白,当即不待招式用老,便在半空中一转身,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身法角度,往容遂处倒飞回去,长剑疾挥,劈挡袭来毒水。
      他轻功虽好,但似这般在空中猛然改变方向,那批黑衣人措手不及下竟大多来不及停手,这一番回救自是险到极点。容遂一见大急,怒喝道:“别管我!”便在同时,另一把熟悉的声音暴喝道:“住手!”
      仿佛得到命令一般,水箭应声而停。
      古倾杯落在容遂身边,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容遂是“天赜教”之主,而他古倾杯即便身手不错,也仅是一名普通江湖客而已。无论怎么看,活着的容遂,价值都比一个活着的他要大。故而方才他见到那些黑衣人,竟反过来欲保他而杀容遂时,心中便已起疑。
      只是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猜测,直到此刻亲耳听到熟悉的声音。
      古倾杯转过头,伤痛不信地与僵立在那群黑衣人之后的燕常棣遥遥相望。
      他心中又是惊怒,又是迷惑。
      容遂与燕常棣一南一北,在武林中各为一方马首,势力范围毫不冲突,平素也根本没听说过有甚么交集过节。燕大哥也一直待我很好、很好……我万万不信,那些都是假的!
      可他为甚么要离间我与容遂,为甚么一定要置容遂于死地?
      蓦地心头一震,霎时之间都明白了:他是为了我!根本没有甚么未婚妻,他一直在喜欢我!
      便似混沌之中,忽然大放光明。以往许多不明白的事,此刻也清晰起来。
      古倾杯勉自压住愤怒的情绪,颤声问道:“你便是那主谋伏击容遂之人,是也不是?他重伤的消息,也是你暗中命人泄露出去,好拖延我们赶路速度,是也不是?你将‘扶摇仙果’遗落潭中,自然也并非一时失手,是也不是?”
      燕常棣深深凝视他,神色数变。半晌之后,忽然微微一笑,坦然道:“大哥一直都知道,倾杯你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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