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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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周很快就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靠谱”，如果不是知道东方建国其实是一个刚退役的军人，都快要以为她就是钢琴制造师了——那样对于钢琴结构的了解程度，真不像是昨天晚上临场恶补钢琴构造的人。
当她迅速地把踏板和琴盒的几个突出部分拆开打包好之后，山中周才默默地蹦出一句话：“建国同志，你不如……去造手工钢琴吧。”
东方建国耸耸肩：“我只是知道怎么拆装外部结构而已，里面的传动装置和弦的排布等等我可都不了解。”
“没关系，你昨天用一晚上便搞明白了外部结构，要想弄清楚里面的构造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山中周立刻说。
东方建国对此只是笑笑不语。就是这样，她学习各种技能都非常快，要想弄明白什么东西——只要那东西不是真的需要超出普通人的理解力才能够理解——可以说轻而易举。但也正是因此，那些已经被创造了的、有完整体系的技术，对于东方建国而言普遍缺乏吸引力。她可以很快速地了解，如果想要的话，也能很快成为一个专业人员，但那有什么意义呢？任何技术都一样，几眼便看透了，也就没有什么再从事的乐趣。
说白了，东方建国并非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智商，并且智商这东西也是人类身体天生自带的，现在都普遍趋于同一，她只是能够极大缩短普通人了解一项事物的时间。比起这人类的文明里那些被别人广为称道的新奇技术，反而是那些晦涩而相对古老基础科学更能引起她的兴趣，但她却又不太习惯于从事基础科学研究，说到底她这个出生在二十世纪中期、第一世便当了高级工程师的人，还是属于偏重于应用的技术型。
两个人连拉带拽地把打包成为规规整整一个长方体的钢琴大零件们弄上推车，之后很快便把原先山中周怎么盘算也无法顺利带回旅馆的这件大乐器推回了晨星酒店，过程安静平和几乎没有吸引什么注意。而后在309山中周的房间里，东方建国又把那些零件重新拼装回一架钢琴。
拧好最后一个螺丝后，东方建国站起身说道：“试试音吧，如果不合适我还能调调。”
“你还会调音？”山中周几乎是夸张地惊讶道。
“不会。”东方建国平和地说，“不过现学也差不多来得及。”
“我的上帝，你肯定是神人。”山中周毫不吝惜地赞叹了一句，拉过她那张小琴凳便迫不及待地在钢琴前坐下，抬起手却又突然补充了一句，“哦，我不信教，这只是语言习惯而已。”
东方建国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对此说什么。统一之前的共和国，也就是中国，是一个无神论占主流的国家，并且到“最后一战”时期大多数较为强盛的国家也都趋于无神论占优，这影响了统一之后共和国人对于宗教的看法。但作为一个二十世纪中期出生的人，她倒觉得宗教信仰原则上还是自由的，只要教民不在非传教用途的公开场合宣传他们的宗教，并且不像是人类历史上的那些宗教组织一样借着宗教名义搞些违法的政治活动，信不信教还真无所谓。
山中周弹起了一首平均律，和她昨天晚上弹的不是同一首。那些平均律对她而言就像是信手拈来，不禁让东方建国联想到格伦·古尔德。古尔德录制的第一张唱片是《哥德堡变奏曲》，这是那位传奇般的演奏家的成名之作，可以说是里程碑般的曲调。而山中周对于巴赫的《平均律钢琴曲集》，或许就像是古尔德对于《哥德堡变奏曲》……她不禁这样想，然后又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已经开始把她这位名不经传的朋友与二十世纪的著名演奏家相提并论了。
但东方建国直觉地认为，山中周有这个潜力。虽然她总感觉山中周弹琴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并非一心二用，而是尽管认真，但总有种她的目的并非弹琴一样。
很快一曲平均律就结束了，山中周愉快地赞美道：“就是这个手感，我觉得可以继续练斯克里亚宾了！真谢谢你，建国同志。”
“举手之劳，没什么可感谢的。”东方建国微笑着说道。听起来像是客套话，但事实上她心里也这么想。
山中周倒也没急着弹琴，反而从琴凳上站起来，斜倚着琴问：“对了，建国同志，你到茗岛来，找好工作了么？”
“没找到。”东方建国想到这事儿却是略微露出愁色，她昨天晚上也查了些关于茗岛就业的资料，翻了一圈儿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在茗岛这样各种产业都相当成熟的行星，那些大企业或是事业单位的岗位多数需要相关工作经验，而东方建国的服役经历虽然听起来高端，实际上却难以符合那些岗位的要求。她倒是有把握自己能快速适应工作，可想想也知道，那些单位的领导们每次招聘要审核那么多应聘者，根本没闲工夫看你展示怎样的学习能力。都是这样，有工作经验的先上，之后再挑，没有工作经验的直接走人。
“你要是去制造钢琴——”山中周又开始建议。
“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兴趣。”东方建国只好如此打断道。
“那真是可惜了。”山中周一脸遗憾地看了看她，“你有这个天赋，建国同志。”
东方建国不好给她解释自己的情况，那样太有自夸之嫌（虽然那是实情，而且仔细思考也没什么可骄傲的）：“或许我还有别的天赋。”
“别的？”山中周这回倒是轻笑起来，“比如玩网络游戏么？”
“那只不过是娱乐。”东方建国玩笑道，“我可是刚退役下来，难道就不能先悠闲会儿么？”
山中周微微蹙眉，倒是认同了这个说法，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娱乐可以，玩物丧志就不妙了。网络游戏毕竟不是现实啊，建国同志，我说话是有点儿直，不过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
听到这话，东方建国却几乎忍不住笑出来。
山中周瞪着她：“怎么？”
东方建国连忙说道：“没什么。你先练琴，我回去装电脑了。”然后便快速溜出了309房间。
先不说在网络技术极度发达的现代，以游戏为生其实就像是以弹琴为生一样普通，她刚刚只是想到，自己一个二十世纪出生的、本该比任何人都防备虚拟电子世界的人，竟然被别人教育不要在游戏中玩物丧志。天哪，记得山中周好像说过她是共和国统一那年出生的吧？难道是因为弹着古老的钢琴，连思想也受到了二十世纪的影响么？
还真是……意外的可爱。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